《户隐广临②（滑头鬼同人）》拾

35、化形与援手

　　其实，小妖鬼的化形，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通常也不会出现什么骇人听闻的异象。但是，看着一支拐杖……从地里一点儿一点儿地长出来，这种事，也算得上是相当奇妙了！
　　尤其是，那拐杖一边往上长，还一边挥舞着小手，不住用沙哑的嗓子直嚷嚷，“咱家出来啦！终于活着出来啦！”
　　佛头杖会嚷得这么开心，不是因为他被埋在土里历经了太长时间的黑暗，而是由于，佛头杖才刚刚从神形俱灭的生死关头……逃脱升天！
　　在露营的第三天凌晨，地底忽传来了隐隐的妖气波动，那妖气时而疾张时而紧缩，只一阵阵的激荡冲击，竟好似颗心脏在狂跳……
　　最先发觉不对劲的，是抱着琵琶在篝火边坐了大半夜的赤天邪鬼——身为应自然而生的妖鬼，他不太喜欢又低又窄的帐篷，相反，对人类来说绝非安居之所的荒郊野林，才是他最为熟悉的生活环境。
　　真要睡觉的话，赤天邪鬼觉得，在这密林之中，比起钻帐篷，还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要自在得多。

　　赤天邪鬼知道情况有异，当即五指按弦弹响了琵琶，他拨出的弦音并不成曲调，只是几个最简单的单音。
　　三声‘铮’响后，赤天邪鬼平掌按停了余音，就见几道凝聚着浓厚妖力的无形音波钻进了地下，迅速压制住佛头杖身周那团已经渐渐失控了的妖气。
　　然而，压制暴动的妖气，不过是暂时保住了佛头杖的小命，想要成功化形的话，还得靠佛头杖自己——如果，佛头杖不能将正在被转化的纯粹妖气收束为己用，那么最终，他将面临着……被那股狂暴妖气压为粉尘的恶果。
　　狂躁的妖气，像是匹脱缰的野马般，开始猛烈晃动急剧膨胀起来——它试图挣脱这股束缚住自己的力量，因此挣扎得十分厉害，以至于赤天邪鬼那三道韧性十足的妖力音链，也被迫拉长变得分外单薄……
　　赤天邪鬼察觉，当即又是三道妖力缠了上去，再次强压下了那团愈加躁动的妖气，可惜，压制归压制，收服归收服，一时之间，佛头杖也驾驭不了自己身周这团新生的力量——妖气，正在渐渐失控。

　　在小妖鬼收纳妖气以待化形的关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其实……堵不如疏，赤天邪鬼虽然知道这一点，却也改变不了现状。
　　作为攻击力强悍的战斗成员，对于妖力的控制和利用，赤天邪鬼的确有着相当精准的掌控力，但是，要帮朦胧混沌的小妖鬼化形，却是需对其进行更为细腻的引导，以助其收纳新转化而成的妖气……
　　战将出身，主杀伐的赤天邪鬼对此无能为力。不过，即使知道自己这武斗派风格的妖气用处不大，赤天邪鬼也没办法坐视佛头杖陷危难而不理。
　　于是情况就僵持不下了，双方对抗激烈，可时间拖延得越久，对佛头杖就越是不利，夺命之危已然勒紧了套在佛头杖脖子上的麻绳。
　　腾然，一道微不可察的妖力突兀出现，瞒过赤天邪鬼的耳目，悄悄潜入了地底，待到赤天邪鬼察觉异样时，却已来不及作出反应……
　　那妖力细如蛛丝，是目标分明，径直就冲向了佛头杖身周躁动不止的妖气——如滴水入江湖般，纤细的妖力迅速融入了妖气之中，很快，猛烈的挣扎停了下来，薄雾似的妖气开始慢慢沁进了佛头杖体内……

　　被那激动难抑的叫嚷声吵醒，木辻打着哈欠，躬身钻出了帐篷，他看见佛头杖一寸寸长出地面，就知道佛头杖已经成功化形，眼中欣喜之色不由跃然，当即挥手笑着打起了招呼，“啊，欢迎回来，佛头杖！”
　　佛头杖扭动了两下，利索地蹦出了埋身的土坑，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木辻，反倒是冲着西边无人的方向行了个大礼，那张乌漆漆的老脸上，是泪水纵横，“多谢总大将赐予新生！咱家感激涕零！”
　　“你说什么？总大将？”笑意凝在了面上，懒洋洋的神情眨眼被抛在了九霄云后，木辻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急声问道，“佛头杖化形……是叔叔助了你一臂之力吗？叔叔他在哪儿？”
　　“的确是总大将！”回答木辻的是赤天邪鬼，可他只是答了这么一句，就转身也朝着西边恭恭敬敬地一礼，“天邪鬼独立军团侍大将黑天邪鬼大人所属部众，琵琶大将赤天邪鬼，拜见总大将！”

　　几声清脆的鸟鸣在林中响起，但，林中的二妖鬼却并没有得到回应。赤天邪鬼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几百年来的耳濡目染，对于自家总大将的性子，他还是相当了解的——无战事缠身，没琐事烦恼，闲暇之时的总大将，在平日里就是一副懒散随意的模样。
　　所以，自家总大将才会做出那种任性的事——不声不响溜出门，就连落脚点也不曾告诉任何下属……本阵的大人们，都不知道是该感激总大将的全心信任，还是该不满总大将的罔顾责任，或者其实，二者兼而有之吧！
　　赤天邪鬼很清楚，自家总大将独创的隐匿身形之术一旦施下，就绝不可能让人轻易发现。不过，无论自家总大将究竟愿不愿意现身，有一点赤天邪鬼可以确定——自家总大将现在一定还在附近，因为，小少爷还在这里。
　　怀抱着琵琶，赤天邪鬼一动不动，面不改色只俯首稳声说道，“京都有变，吾等恳请总大将回归本阵，主持大局。”
　　这一回，索性连鸟叫也没有了，赤天邪鬼也不在意，他知道总大将能听见自己的话，也一定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这……就足够了！

　　化形一事既然圆满解决，几个妖鬼也就不再多做停留，木辻拄着青铜拐在林中穿行，这一路，他都绷着张脸不苟言笑，“所以说，那丝突然出现的妖力，是属于叔叔的？是叔叔……引导佛头杖你收束了暴动的妖气？”
　　几年下来，佛头杖也算是看得很清楚——自家小少爷对总大将的执念究竟有多么深，独占欲又到底有多么强！因此现在，他也就很清楚自家小少爷的怨念有多么大！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的佛头杖，直点着头应了，“咱家绝不会认错的！那是总大将的气息！”
　　木辻哼哼着，脚不停步埋头往前走，“那么，赤天邪鬼也察觉到了吧？”
　　他虽然嘴里这么问，心里却早就肯定了答案，果然，就听见侧后方的赤天邪鬼闷闷的回答，“是的，小少爷。总大将的妖气，在下记得清楚辨得分明。”
　　木辻听在耳里，心里越发郁闷了，在场的三个妖鬼，居然就只有他一个没能认出自家叔叔的妖气！
　　这样看来……难道他这个半是妖半是人的存在，对自家叔叔的感知力，其实还比不上新化形的小妖鬼？身为最喜欢叔叔的木辻，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这个周末的一大早，清十字怪奇探侦团应邀来了奴良组本家，颇为奇怪地打量起眼前这一排排的脚手架，奴良家的古旧大门似乎正在进行维修。
　　陆生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说——前天夜晚，四国八十八鬼夜行的组长隐神刑部玉章，率领七人同行众毁坏了奴良组本家宅院的大门——他只能呵呵干笑着打起马虎眼，“房子老了，渐渐出现了些问题，很多地方都的修缮。”
　　因为房子出现问题要修缮，所以，原定的老房子探险活动取消——这是理所当然、情有可原的事，不过，身为妖怪狂热粉丝的清十字显然对此极不满意，“这跟说好的可不一样！看看这些齐全的装备！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发现妖怪的！”
　　“正如清继同学所说……”岛二郎也赞同清十字的观点，“到奴良家来，怎么能不去找妖怪呢？”
　　“想看妖怪？”‘哗啦’一声响，格子门被猛地拉了开，一脸阴沉的木辻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扫视了屋里众人一眼，随手把登山包甩在了墙边，然后，他径直走到房间一角，背对着众人从抽屉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木辻阴测测嘿笑着，那笑声太诡异，直叫人心里一阵发毛，“想亲眼见见妖怪，或者是……想与妖怪作零距离接触吗？”
　　他说着，便转过了身，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展示了出来，那是一个被贴上了‘禁’字封条的大型便当盒——正是装有钢琴八音盒的那只便当盒。
　　陆生一瞧见木辻把这东西给掏了出来，脸色立刻就变了，他也顾不得打消众人探险的念头，跳起身一把扯住木辻就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扭头呵呵笑着对清十字等人解释，“木辻才刚刚露营回来，这几天大概是没能吃上顿好的，我去帮他弄些吃的，顺便拿些点心来……”
　　这理由勉强算是说得过去，但狂热粉丝可没那么好糊弄！清十字的动作比陆生还快，虽然中间隔着的这段小小距离，让他没能首先拉住木辻，不过，拦在门口效果也是一样，“等等！等等！木辻君你刚才说了什么？你看见了妖怪？”
　　“啊，看到了的。”木辻没去挣脱陆生拽着自己的手，只严肃无比地点点头，“前不久遇上的，很难缠的家伙。”
　　“什么！妖怪在哪儿！”清十字激动不已，立时便惊喜万分地扑了过去，“带我去看看，木辻君！多年的心愿终于就要达成！妖怪啊……木辻君你居然有如此的妖怪运，还真是让人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