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汗青》烟*尘

2、第二回

　　我错愕地看着突然将我层层包围的这群官兵，正想开口询问那面摊老板，就听见为首的官兵问道：“你是樊於期的侄女？”说话间已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让我心里伸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官爷，绝对没错。小人刚才亲口听她承认的！”面摊老板听到官兵对我的质问，赶紧凑了上去，讨好地说道。

　　“没问你。”那个为首的官兵瞪了面摊老板一眼，继而又看向我：“问你呢！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初到咸阳哪里惹到了这群官兵，听见官兵询问姑父，心里一阵慌乱，两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嘴里念叨着：“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到底是不是！”被我这样一打乱，为首的官兵有些不耐烦，朝我吼道。

　　“是是，民女是樊於期的侄女，民女的父母病死了，所以才来到咸阳投奔姑父姑姑。”被他一吼，我彻底地跪在了地上，样子狼狈，心中的害怕更是让我抽泣起来，也顾不得寻思官兵的问题，老实将一切说了出来。待到下一秒意识到可能是姑父出了事，官府可能在追查亲眷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所幸话里没有把小弟透露出来。眼角的余光瞄见刚才那个面摊老板在一旁得意的笑时，才猛然醒悟刚才为何他宁可不做生意也要给我带路。

　　“哼！”为首的官兵听到我的答案之后冷笑了一声，从他嘴里，我证实了我的猜想。果不其然，姑父犯了大错。他去年领兵攻打赵国的时候，被赵国打败，损失了秦国十万兵马之后逃往了燕国。在此之前，秦王灭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亲眷，下令悬赏缉拿他，包括他其他残余的亲眷。而去年的那时候，父亲刚刚病逝，我领了弟弟正在赶完咸阳的路上，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听这些在我看来是多余的消息。却没有想到，正是这样，害得我今日在咸阳被捕。

　　“带走！”为首的官兵手一摆，原本把我层层包围的官兵便一拥而上，用绳索将我绑得结结实实的。这时候我看见那个面摊老板笑容满面地凑近那为首的官兵，低声问赏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对于他的行为，我是有恨的。但是……我更恨的是我那姑父。自己打了败仗就罢，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承担不了的？大不了就是一死，但是他却一走了之，留下我的姑姑和满门的宗室族人在这里替他承担他犯下的错误。又看着旁边放着的那面摊老板简陋的车子。谁不想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呢？千怪万怪，只能说我运气不好。那老板见我看他，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略带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被官兵押着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他低低地对我说了一声：“姑娘……对不起。”

　　反正抓都被抓了，无所谓了！我来这里找姑父，肯定要向人打听。今天不是被他告发，明天又会被别人告发。

　　不过一番折腾之后，我却意外地没有被处死，而是充入咸阳宫当宫婢。因为负责督办姑父一案的官员原和姑父是旧识，怜我只是一个来投亲的亲戚，便悄悄让我随着新一波选入咸阳宫的宫女一起进宫。我被分配给秦长子的生母，也就是郑妃当婢女。

　　说起这个，还真挺有意思的。据说秦王加冕许久都不曾宠幸过女人，直到秦王二十岁之后，后宫才陆续纳入各国的佳丽，但直至今日生下秦王子嗣的也只有郑妃一人，长公子扶苏也极受秦王宠爱。按照我的想象，秦王大抵应该是爱极了郑妃才会这么做的，郑妃应该专宠在身的。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我到了郑妃的宫中才知，郑妃宫里是长年冷清，除了长公子扶苏的到来让宫人有事可备之外，秦王已是长久不涉足这里。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郑妃这里冷清，倒也清闲了我们这群伺候的宫人。入宫不久我也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正倚在长廊下同一群已混熟的姐妹聊起这回事。

　　“不知道。”回答的连月是郑妃一入宫就开始伺候的宫女，对此她也不知道，耸耸肩。郑妃为人宽厚，对我们成天蜚短流长地议论王室秘闻倒也不计较，只是偶尔提醒我们在这惊鸿宫里笑谈一下就行，万不可给其他宫的人听见，否则会惹祸上身。有了郑妃的默许，我们这群闲来无事的宫女倒也就总聚在长廊下，说一些能让自己开心或别人开心的话题。

　　“对了，琅恬，你是怎么进宫的？”和我住同屋的小姐妹宁玉这时候问道，众人的目光就一下子落在我身上。

　　“我啊……”我可不敢说是因为姑父的事情而入宫的。因为秦王下令与姑父有关的族人全部都要问斩。而那位悄悄放我进宫的官员也对我再三嘱咐，不可说是樊於期的侄女，否则不仅我的小命不保，被人查到是他放我进宫的，他也是死罪一条。

　　“家里没钱，就卖身进宫了！”因为我是与一批新宫女一同进宫的，所以这个理由倒也没人不信。但是说起这个话题，我就不由想起在客栈里的弟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我们一路来到咸阳身上已没有多少钱了，虽然那天我出门时将银子放在了客栈里，但是估计也维持不了多久。银子用完之后弟弟被掌柜的赶出去该怎么办？在这里他无亲无故的，我又被抓进宫了，他不可能找到我……不过现在我庆幸的还是弟弟并不知道姑父姓甚名谁，也就不必怕他去向别人打听被官兵抓住。

　　说起家里没钱卖身进宫的话题，在场的宫女个个也都如此，便也没有多大反应。突然有人问我：“琅恬，你刚来不久，见过公子扶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