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之游戏人生》听空

3、第三章

　　【晕机：伴有恶心晕眩等症状，全属性降低15％，进入虚弱状态。持续时间为上飞机起至下飞机半小时后。特殊药剂可解除此状态。】
　　黑发的少年微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秀美的眉峰微蹙，淡色的唇紧抿着，不知吸引了机上多少人的目光。
　　忽然像感应到什么似的，苏定北从恍惚中睁开眼，正对上斜前方一双银白色的冷漠眸子。
　　那种异样的颜色让他猛地一惊，顿时清醒过来。
　　只一瞬间，那人移开了视线，转过头去。
　　银色？人类怎么会有银色的瞳孔！苏定北坐直了身体，再看时，视线已经被前排的座椅挡的结结实实了。刚才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长相。
　　是幻觉吗？还是带着银色隐形眼镜？
　　“你没事吧？”旁边传来李成关切的声音。
　　处于严重晕机状态的苏定北无力的摇摇头，虽然是新身体，但素质完全是以前的翻版，晕机症状没有半点改变。
　　“我去找空姐帮你拿点药。”
　　苏定北闭上眼，摇摇头说：“不用了，马上就要到了。”

　　十几分钟后，飞机在川北市机场降落。
　　苏定北揉着太阳穴上依旧激烈跳动的神经，跟在李成身后向外走去。
　　走到机舱门口，身后“啊”的一声，似乎有人绊了一下，撞在苏定北身上。本来就处于虚弱状态的他猝不及防间，一脚踩空，差点栽下楼梯。
　　幸好身边一人扶了他一下。
　　苏定北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僵在了原地。
　　是真正的冷。
　　揽着自己腰身的手臂冷的像冰。
　　夏天只穿一件薄衬衫的苏定北顿时打了个寒颤。
　　“谢谢。”他深吸口气，若无其事的推开那人揽在他腰间的手臂。那人却在他站稳的下一刻就放开了手。
　　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幽深冷漠的双眸。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或者说少年更加合适，苍白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过头走在前面。
　　苏定北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认出了那双眼睛，虽然不是银色的瞳孔，但是和飞机上转瞬即逝的冰冷眼神一模一样。
　　明明是浅棕色的眼睛，刚才飞机上那一闪即逝的银色瞳孔是光线折射产生的错觉还是虚弱状态的幻觉呢？

　　半个小时后，苏定北的晕机状态解开，属性亦恢复了正常。
　　随着李成来到了父亲生前的屋子，天已近黄昏了。
　　李成拥有财产的监护权，所以他手中有备用钥匙。
　　因为是老房子，面积并不大。屋中的光线很暗，有些闷热潮湿。
　　没有沙发，没有茶几，甚至连椅子也没有，客厅清清冷冷的没有任何家具。
　　“他把东西都卖了？”为了生存……
　　看到这些，苏定北心中有些发堵。
　　“啊，这些本应该是你的财产，如果你要追究的话……”
　　“李律师！我已经决定收养他了。所以……”苏定北沉声说道。
　　“……，好吧，我昨天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了，他现在应该在家，我到里屋看看。”李成向里走去，却被苏定北一把拉住。
　　一进门，他便听到了来自里屋那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苏定北轻轻推开半敞着的卧室门，依旧凌乱的屋子映入眼眶。
　　环视一周，目光落在蜷缩在单人床上的黑发少年身上。
　　与一年前记忆中的样子一样，不过更加年少，脸上的线条柔和而稚嫩。
　　十三四岁的年纪，薄被外那修长纤细的四肢蜷缩起来，蜜色的肌肤因为闷热而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清秀的脸庞不像二十多岁时那样冷峻，还隐隐带点婴儿肥。似乎十分疲倦的样子，紧紧皱着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得舒展。
　　这种姿势是严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苏启时”三个大字顶在他头顶，只有自己能够看到。
　　这孩子，就是以后与自己一起生活的弟弟了吗？苏定北心中顿时涌起一种极其微妙的感情。兄弟？手足？
　　这不只是任务，还是一种责任。他们到底是NPC，还是活生生的人类？
　　苏定北的目光落在少年眼角时顿住了，那里有一块并不明显的青紫，淡的快要消失了，看来时间挺长了。
　　仔细看去，他下巴上也有一块淤青，额头上还有一道刚刚结痂的伤痕。
　　失去生活来源的十二三岁少年，这一年来到底是怎么过的？

　　床上的少年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苏定北看着他，温和的说道。
　　陌生的声音让依旧迷糊的少年顿时清醒，他猛然坐起来，目光警惕而锐利，完全不像十三岁的少年。
　　似乎看到了李成，他一下子镇定下来，处于变声期而有些沙哑的少年声音响起：“李律师，你这是私闯民宅吗？”
　　真是少年老成啊！看来这一年中，李成没少和苏启时打交道，苏定北感叹着。然后他笑着开口道：“李律师不是私闯民宅，是我让他进来的。”
　　少年皱着眉头看着他良久，忽然开口道：“是你！”
　　“啊，我们去年见过一面，在葬礼上。我叫苏定北，你的哥哥，也是你未来的监护人。”苏定北亦没想到，苏启时还记得自己。当然，去年他看到的应该是二十八岁的自己，不知系统把他的记忆修改成了什么样子。
　　苏启时顿时愣住了，几秒种后他冷漠而稚嫩的脸上挂上讥切的笑容：“哥哥？你要收养我？李律师，你昨晚打电话说今天来找我，就是要说这些？”
　　“是的。”李成仿佛很熟悉他的性格，并不恼怒。
　　“哈哈——真是可笑。我不需要任何人收养！我可不愿意跟他生活在一起，说什么是我的哥哥，开玩笑！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好。”少年恶意的冷笑着，不屑的扫了苏定北一眼。
　　完全被鄙视了呢。
　　苏定北并没有生气，在看到二十多岁的苏启时那种死寂的眼神后，他已经对这次见面做好了心理准备，万幸这孩子现在依旧稚嫩，或者说他的性格还没定型。不过这个任务大概是相当难做了，毕竟苏定北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刺猬一样对着陌生人竖起尖刺的孩子。
　　李成看了苏启时一眼，缓缓开口道：“抱歉，这里的一切，包括这套房子已经是属于苏定北先生的了。你无权居住在这。”
　　不愧是律师，直接而有效的打击。
　　黑发少年脸色一变，紧抿的嘴唇微颤，双手顿时抓紧被褥。
　　良久，他平静下来，冷冷的开口道：“也就是说我以后不能住在这儿了？”
　　那种眼神冷漠而愤世，甚至带着隐隐的凶狠。像独自面对这个冷漠残忍的世界，不得不用凶狠和冷酷伪装自己的幼狼一般，事实上任何大型野兽都可以并不费力的吞掉他，即使被那尖锐的爪子抓伤。
　　苏定北不禁叹了口气，轻声道：“是的，你以后不能住在这里了。”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要跟我回东都，否则这么远我无法照顾你。”
　　苏启时把目光从李成转到苏定北身上，眼神中似乎有些错愕。
　　苏定北完全没有避开他的打量。

　　四目相对间，他看到黑发少年看他的眼神慢慢转为平静，接着是直直的盯视，似乎失去了焦距，黑色的瞳孔中陡然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带着看透人心般的诡异，深渊般幽深死寂。
　　一种恶寒的感觉像电流般顿时从脚底板冲上全身，直接穿透心脏。这种诡异而可怕的目光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让苏定北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不是孩子的眼神！
　　良久，黑发少年死寂的黑眸忽然闪了一下，恢复了正常。接着，他脸上的表情惊愕起来，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猛然后退两步，他的眼神惊疑不定，口中喃喃的道：“怎么会看不见，怎么会这样？”
　　然后他猛然抬起头，惊恐的看着苏定北说：“你到底是谁？”
　　苏定北心中一惊，苏启时知道了什么？系统说过自己是唯一的玩家，这孩子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那么他刚刚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正是因为看不到什么，才这般的惊恐。

　　“你说什么？”苏定北镇定的看着他，眼神淡然而温和。
　　“没……，没什么。”黑发少年似乎冷静了下来，他再次打量着苏定北的眼睛，然后烦躁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接着他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低着头说：“我不认识你，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假好心！我不会跟你走的！”
　　苏定北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少年，眼神沉默而包容，像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苏启时双拳握紧，眼中闪过怒火，猛然开口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认为呢？”
　　“滚开，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你是。”苏定北好笑的看着强作冷漠的少年，他知道他现在十分的不平静，但他想撕去他那层保护膜。“事实上，你只有十三岁。”
　　苏启时愣了一下，似乎无法反驳，半响才开口道：“够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也不比我大多少，而且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来收养我，我的哥——哥——！”最后两个字他拖长了音，充满了讥讽。
　　“我需要知道什么？是为什么你母亲弃你如草芥，宁愿把遗产留给我这个没见过面的继子也不愿留给你？还是我想收养你的原因？”苏定北定定的看着他，毫不留情的开口。
　　“闭嘴！”黑发的少年愤怒起来，像一只被激怒的幼兽：“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总有一天，你会向其他人一样，害怕我，恐惧我，恨不得我马上死去！你跟那些人一样！”然后他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苏定北，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启时？”苏定北有些后悔自己的话说重了，这孩子身上一定还隐藏着他不了解的东西。
　　他回头瞥了一眼依旧站在一边的李成说道：“抱歉，怠慢你了，李律师。”
　　“啊，没关系。别担心，那孩子会回来的，毕竟他没有别的去处。”
　　“谢谢。我想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他和他母亲以前的事情？”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和他母亲的关系从小就不好。”
　　“难道……”暴力？虐待？
　　似乎是看出苏定北的疑惑，李成解释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听说他母亲小时候没有虐待过他，吃穿住用一样不缺，只不过不跟他说话，不去看他一眼罢了。要知道，有时候冷暴力对孩子的伤害更大。这种情况直到你父亲进了这个家才有所改观，至少你父亲开始还愿意跟他说说话，即使并不多。不过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疏远了。”
　　“是吗？”自己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苏定北并不知道父亲以前和苏启时是如何相处的，但为什么一开始愿意跟他说话，后来又疏远了呢？父亲死时并没有留下遗嘱，所以财产是按照继母以前留下的遗嘱分配的。
　　既然不喜欢苏启时，为什么还要生下他？他们为什么疏远他，因为刚刚那种特殊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么？苏定北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那么，他的生父是谁？”
　　“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