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集（短篇集）》雪夜抚弦人

1、初恋终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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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辛儿是个作家，笔名冰姝，女，二十四岁，写了很多部爱情小说，并深受欢迎。她把自己当成小说里的女主角，似乎经历了很多次恋爱。可事实上，至今为止，她从未谈过恋爱，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一个人逍遥自在，四处游荡，自诩野人。她有很多爱慕者，可没人能征服她。她的人生格言是：“若为自由故，一者仅可抛。”一者指的就是爱情了.她说她可是最贪生怕死的人，生命是自由的本钱，抛了多可惜。而爱情是自由的坟墓，她此生，噢，不，是生生世世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了。但是在她二十五岁本命年时出现了她一生中最大的克星，就是拿一袋冰激凌和一袋番薯就征服她的叶可凡。因为她这辈子最喜欢吃的就是冰激凌和番薯。
　　那一天，她刚出机场，就有一大堆爱慕者涌了上来。
　　“辛儿，我的法拉利在那边，我们一起去帝皇大酒店吃晚餐，那位子可是很难订到，我已订了风景最佳的位子。”还是摊上的小吃比较好吃，排除。
　　“辛儿，坐我的奔驰去London大商场购物，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本姑娘此生最讨厌的就是到人挤人的商场购物，辛儿在心里画了个最大的叉号，排除。
　　“辛儿，我刚买了一幢别墅，准备送你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送她一个金笼子，当她金丝雀呀，可恶，排除。
　　“辛儿，这是10克拉的钻戒，送给你。”又不能吃，要钻戒干嘛，莫名其妙，排除……排除，排除，排除。全是她最讨厌的纨绔子弟，辛儿把他们一一排除。
　　这时，辛儿闻到了一股香味，让人嘴馋的烤番薯香味。四处望去，只见人群外，一个阳光大男孩懒懒的靠在一辆自行车上，手里提着一大袋番薯和一大袋冰激凌，举在头上方，随意摇晃着。辛儿拔开人群，大步跑过去。那男孩一脸笑眯眯，
　　“坐我的凤凰牌自行车到帝皇大草地野餐去吧，那位子可是很难订到的哟，我已经订了风景最佳的位子。附带送你100克拉的番薯和100克拉的冰激凌。到了晚上，我们可以到London大夜市大吃一番。还有，我刚建了一幢小竹屋，准备送你的，吃完夜市，我们一起去看看，顺便在那里过夜，你看怎样？”
　　那两袋冰薯吸引了辛儿，他的幽默风趣让辛儿捧腹大笑。于是辛儿就坐着他的自行车去很多地方游玩，晚上他们把夜市从头到尾吃了个遍。最后，他带她去了他的小竹屋，所谓他刚建的小竹屋，就是用几根竹子支撑暂时搭起的竹棚子，四周铺满稻草。他们就躺在小竹屋铺满稻草的地上看了一夜的星星。那晚成了辛儿最快乐的回忆。从此，他们成了好朋友。
　　2
　　每次来上海，辛儿都会通知可凡去接她，然后可凡就会带她四处游逛，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次可凡都有不同的花样逗她开心。这次，辛儿决定给可凡一个惊喜，没有告诉他就悄悄来到上海。下了火车直奔可凡租的小屋，本来以为可凡会在家，可是却扑了个空。等了一段时间依然等不到可凡，辛儿决定到可凡常去的附近的一家酒吧碰碰运气。刚进酒吧，就看见可凡和他的朋友们坐在酒吧的一个小角落，辛儿欣喜地跑过去，由于灯光暗，他们并没有看见她，可辛儿却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话，一段令自己心碎的谈话，
　　“可凡，三个月期限早过了，那个高傲的莫辛儿到底有没有搞到？看你们关系虽不错，但人家还没答应作你的女朋友。你当初的豪言壮志哪去了，说什么不到一个月就会让她倒追你，死缠着你不放，还以为你会亮出你叶氏集团的招牌，没想到却装个苦哈哈的穷学生，人家大作家会看上你才怪。看你们关系进展不错，你又那么辛苦的份上，我看我们的赌金就打半折，怎么样？”
　　“可凡可是堂堂叶氏集团继承人，未来的叶董，区区10元钱人家会赖账吗？”
　　“哈哈哈……”
　　后面的话辛儿什么也没有听见，她浑浑噩噩地走出了酒吧。那一刻，她觉得天昏地暗，他骗她，他竟然骗她，在他眼里，她只是富家子弟们闲暇时把玩的玩具，多可笑，多残忍。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自己是爱着他的，一直都爱着，如果不爱他，为什么会如此心痛，刀割般的痛，心像被挖了个大洞，血一滴一滴地滴的全身冰凉。那种空空洞洞，孤单寂寞的感觉又回来了吗？呵——，辛儿欲哭无泪，像个破败的娃娃，幽魂般在街上游荡，她的耳边又回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
　　“叶可凡，你可是个凡胎，哪配得上我这个仙胎。”林荫道上莫辛儿跑的远远的大声喊道。
　　“莫辛儿，有本事过来这边，跑那么远干嘛？怕我吃了你不成？”
　　“笨蛋叶可凡，我才不中计呢。” 莫辛儿回头朝叶可凡做了个鬼脸。
　　“莫辛儿，你原来的名字不是叫楚辛吗？凄楚又辛苦，碰到我，你就永远不会辛苦了。”
　　“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名字叫莫辛儿吗？就是永远不辛苦的意思，凭我莫辛儿的头脑，不用靠任何人，就一辈子不吃苦。”辛儿自负地说道。
　　“真的吗？你现在就快要吃苦了，看我追到你，你就死定了。”
　　“来啊，来啊，哈哈，追不到。”……
　　凄楚辛酸，不正是自己现在的写照吗？碰到他就不会再辛苦？呵呵——，辛儿含泪地笑着，遇到他是自己这一辈子最辛苦的事。
　　那一夜，大雨滂沱，淋得辛儿全身冰冷。但她不觉得冷，身上再冷也比不过心里的冷。
　　在街上游荡了几个时辰，辛儿回到小屋取她的行李，她知道叶可凡不会在那，那个小屋只是骗她的道具，堂堂叶氏集团少爷怎会住租来的破屋。依然黑漆漆的小屋证明了她的猜测。
　　那晚，辛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上海，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3
　　莫辛儿换了手机号码，与叶可凡断了联系。叶可凡发疯似的找她，问出版社，问报社，问所有认识她的人，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叶可凡终于找到她的家乡，在那里，他才知道她是个孤儿，自小生活在孤儿院，不知父母是谁，十八岁上大学开始独立生活，大学四年所有费用全靠自己打工所得。大学期间，莫辛儿已在文学界小有名气，毕业后靠写作为生，成了有名的作家。她写作得来的稿费大部分寄给了孤儿院。
　　叶可凡以为辛儿改姓是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没想到事实是这样。自己却还常开她玩笑，触她的伤疤。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她并好好珍惜呵护她，不再让她孤单。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声不响就失了影踪。
　　叶可凡放弃兴趣爱好提前继承家业，动用了家族的力量，叶氏集团在各国虽都有分部，但是对于一个刻意逃避的人，要找到她还是不容易的。叶可凡整整找了她两年。
　　两年后，可凡终于在英国的一个小乡村找到了她。当他问她为什么时，她无语。这两年她在各国游走，时间将她的伤痕慢慢抚平了，但他的出现又把她的伤疤揭开了，似乎心底又开始隐隐的痛。她不知道自己还恨不恨他，是真的不恨了还是麻木了，她很迷茫。况且她也很累了，已无力承担感情的负荷。看着他的不放弃，她说出了伤害他的话，“我对你厌了，倦了，腻了，就这样。”他不相信，可是他必须相信，因为她看他的眼神已经没了活力，没了热情，没了爱意，只有空洞与陌生。他不明白为什么，曾经他们在一起是多么快乐，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离开了他，那时就对他厌了倦了腻了吗？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寻了她两年，竟是这样的结果，他无力的笑着，似乎也累了，第二天，他便离开了。
　　4
　　两年后的一天，叶可凡又来到那个他曾经常来的酒吧，自从退房后，他就再没来过。酒吧老板还是同一个人，老板还记得他，随意的说着话，
　　“怎么一个人来？没和女朋友一起？还记得四年前你们常来，我记得有一次你和朋友喝酒，你女朋友来了，却不到一分钟就走了，当时，我觉得奇怪，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后来就再也没见你们来过。”
　　“真的？你没有记错？”叶可凡很震惊，他隐隐明白一些事了。
　　“没有记错，过去你常和女朋友一起来，惟独那次带了很多朋友来，那次以后就再也不见你们来了。我还很奇怪呢。难道是我的酒吧……”
　　叶可凡没有听完，飞快地跑了出去，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当晚，他就踏上飞机直飞海南，这些年他一直关注着她的行踪。
　　见到她已是第二天早上，她静静地坐在窗前，像个平静祥和的女神。
　　“四年前，你去了酒吧，听了我们的谈话？”
　　辛儿眼眸垂了一下又睁了开来，望着窗外无语。
　　“为什么？两年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可凡痛苦的问着。
　　“都过去了，何必再提。”半响，辛儿淡然道。
　　“自从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那个赌约根本不算什么。”可凡双手扳过辛儿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辛儿眼睛复杂的闪了一下，又恢复平静。“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我们因误会而分开。”
　　“听说你明天结婚，恭喜了。”
　　“我可以取消婚约，那只是商业联姻，我并不爱她。”
　　“没必要为了我这个朋友而取消婚约。”
　　“朋友？难道我们只是朋友吗？你对我就没有一丝感情吗？”他摇着她的双肩，仿佛要摇醒她。
　　看到她没有反应，他停止摇晃，凝望着她的眼睛，好长一段时间，房间里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他终于挫败的放开她的肩，失落地站了起来，轻声道，“那个赌约，对不起。”
　　“在我走之前，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你曾经爱过我吗？” 他转身背对着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平静地问道。
　　依然无语。可凡苦笑着，走到门边，握住门柄，
　　“还记得我的人生格言吗？”辛儿突然出声道。
　　可凡顿了一下，随即笑了。
　　望着天空，辛儿仿佛在蓝天白云中对着他淘气的大笑。对着天空，可凡也笑了，她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终恋。
　　望着窗外的大海，听着大海的声音，辛儿轻轻地笑了，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终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