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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九章 ...

  •   【第五十九章:对不起,我爱你(6)。】
      “你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吗?”欧阳蓝沁瞧了一眼梁洛雨,又递给她一个相册,照片里,一辆黑色的林肯,停在教堂门口,一个身穿西装很富态的壮年男人,手里牵着小男孩正缓缓的走出教堂,照片落款的日期为,1992-02-24。
      欧阳蓝沁从包里拿出一张残旧的报纸,在梁洛雨眼前晃了一晃,轻轻地念道,“1994年5月13日,李向阳被正式认定为西城李家唯一继承人。”她看了她一眼,又拿出一张残旧的报纸,继续念,“续上月13日,西城李家认定继承人后,皇室多尔家族也正式认定凯哲王子为正式储君。”
      欧阳蓝沁把第二张报纸递给梁洛雨,她端详着报纸上的人,全身又是一阵颤抖,梁洛雨整张脸苍白如纸,指甲穿透报纸,扎进肉里,她震撼的看着那些早就残旧的字体,只觉得它们开始变的模糊不清,她看得浑身颤抖,那照片里的王子,她眼熟得很,那个人有一段时间曾经每天与她朝夕相处,为她洗衣早饭,为她拖地抹桌,为她做了太多太多,他对她的好,好到让她已经无法再忽视他的存在。
      而她,竟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
      她自嘲的冷笑一声,她竟然还爱上他了,若是被他知道,她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他还会对她这样好吗?还会为她做尽天下男人都不愿做的事吗?还会——在意她吗?她不敢想象的想着那些可能性,这些东西都在瓦解着她的坚强,她的自若,而她所有的一切,也正在被燃烧着。
      “你是聪明人,应该能看出来这些是什么,但我想表达的也绝非仅此而已。”欧阳蓝沁笑了笑,“这些,只是不过是头菜而已。”
      “我想,此刻你一定是在恐惧吧?如果让他知道了,你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定不会再爱你,你在害怕,是吗?”她淡淡地笑了笑,笑容竟有些释怀了,“我本来以为也是这样,我本来以为,只要让我挖掘出了真相,他自然不会再爱你,不再对你好,也不再把你当成他生命中的一切!”
      “难道不是吗?”梁洛雨颤抖着开口,连呼吸也都颤抖。
      “不是。”欧阳蓝沁转过身看着梁洛雨,“你是一个很不幸的人,被最爱放弃,被好友背叛,被家人遗弃,被宿命掌控,但同时你也是个很幸运的人。”
      “你拥有了一份全世界最‘真’的爱,它超越了仇恨,超越了权利,超越了金钱,甚至超越了生命!他爱你,爱你爱到愿意为你去死!”
      “你知道吗?我很妒忌你,真的很妒忌,刚才给你看的那些都是我自以为是所挖掘出来的所谓的‘真相’,直到后来,后来……”欧阳蓝沁闭目深呼吸,说着竟是说不下去了。
      “后来怎样?”
      “后来我才发现,聪明如此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又怎么会一直都不知道?”她沉默的闭上眼,“他是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但他却依然爱你,依然对你好,依然——愿意为你去死!”
      “为我去死……”
      “你以为,为什么现在你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你以为你的肾衰竭是可以用药治疗的?你以为你为何会失忆?你以为,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欧阳蓝沁一步步逼近梁洛雨,一字一句都刺穿她的身体,她的五脏六腑。
      “让我想不通的是,他竟然把自己的肾给你了。”欧阳蓝沁微微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在这间真空无菌的屋子里,你早就死了。”
      “现在已经五点了。”欧阳蓝沁看了看手表,又望了望窗外的天空,“他说,如果他六点以前还没有回来,让我必然在五点前赶到,带你走,因为——他本想让李叔杀了你。”
      梁洛雨听得又一阵颤抖,她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他想要杀她,她绝对可以理解,但既然要杀他,又为什么要救她?
      “他爱你,所以救你,他爱你,所以杀你!”欧阳蓝沁笑得有些凄凉,“因为,现在的你,根本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一旦走出去,必然是死的很快。所以,他才会让李叔杀了你,因为——他再也护不住你了。”
      欧阳蓝沁痛苦的扶住额头,深呼吸了一下,“他的一生,都与你有关,他的一生,都是因为你,他的一生,最后的终结也是因为你。”
      “而我,即使这一生都在他的生命里,却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旁观者,尽管我还是他的未婚妻”欧阳蓝沁嘲笑的看了看自己,荒唐至极。
      “还有一小时,如果他没有出现,这代表他再也不会出现了。”欧阳蓝沁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淡淡地说,“八岁时,他因为你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被送进了孤儿院,九岁时,被多尔皇族领养回去,十一岁时,成为储君。”
      “看似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但其实并非都因为你,他的悲剧,从他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经被注定了,因为他真的是王子,被遗落的王子。”
      “你的父亲,也并非杀死他母亲的真凶,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你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父亲,你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吗?那些存折里的钱,你以为是凭空而来吗?那只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你父亲顶罪,他们养你到大学,仅此而已。”
      “被送去孤儿院,吃尽各种苦头,再到被多尔皇族领养回去,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计划,他的人生,从头到尾,就只是活在被人设定好的计划里。”
      “所以,他要报仇?所以,他不甘于臣服?所以,他真的去报仇了?”
      “蓝堡,西城李家,都只不过是多尔皇族一时兴起下随意而筑的玩物而已,至于它的实力到底如何,我们也无从得知,只知道它太过于强大,几乎是上天入地无孔不入。”
      “所以他要反抗命运,反抗控制,为母报仇,就等于去白白送死?连九死一生的可能性都几乎为零?”梁洛雨跌跌后退了一步,茫然的看着欧阳蓝沁。
      “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吗?你不是很爱他吗?为什么你不阻止他?为什么要让他去送死?为什么?”她愤怒的抓着欧阳蓝沁的肩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被控制,他不想要权利,不想要站在人潮的巅峰,不想要毫无意义的生命,甚至——不想要你爱他。”欧阳蓝沁空洞地说,“要想逃脱多尔皇族的摆布,就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战胜它,另一条就是去死。”
      “他难道就不可以逃走吗?为什么只有这两条路?”
      “多尔皇族的每一代统治者,都只能生育一名继承者,无论男女,只要是皇族血脉,必然继承,它上天入地,几乎是无孔不入,你认为他能逃到哪里去?”
      “只有他在的一天,他们必然追溯到底,不死不休……”
      梁洛雨跌坐回床上,她怒极反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哪里是因为爱她了?他哪里是因为爱她了?他只是爱他自己,爱他自己而已。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想要摆脱命运,摆脱多尔皇族,摆脱仇恨,和摆脱她……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要活了,所以,他把他的肾以怜悯的心态给她了,所以,他就这样去死了,然后让她的未婚妻,带着一大堆的真相给她?
      然后?
      然后呢?
      然后,让她一辈子守着他们之间的回忆,一辈子在回忆的折磨下这样的孤独下去吗?
      李哲凯啊李哲凯,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你们大家对我都这么残忍?刘芳飞如此,刘依如此,沁儿如此,连你——竟也是如此。
      欧阳蓝沁说,她现在的身体是不能触碰的玻璃娃娃,不能走出这间无菌室,所以,她的后半辈子,都注定是要在这间房里度过了吗?
      梁洛雨从床上跌跌撞撞的走下来,缓缓走到窗户旁,她心乱如麻,茫然凄厉,恐惧如丝,她想打电话给刘依,却忽然间想起来欧阳蓝沁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愣在原地,自嘲的冷笑了一番,如今,她还能再打给刘依吗?
      她从来都不知道,刘依的心思竟是那么缜密,只当她是个大大咧咧没大脑的冲动派,直到,直到那天刘依对她说出的那番话,她才开始害怕了,她对于呆在自己身边相伴七年的朋友,竟然从未深刻的了解过!
      她茫然的站在窗户旁,现在是夕阳下山的时刻,晚霞绯红,无限美好的是那片天尽头之处的希望之光,而她呢?
      她还有什么?
      这些年来,走到现在,她到底还剩下什么?
      是一直执着了七年的感情?
      是一直以来,即使放弃学业也对她不离不弃的挚友?
      是温柔相伴,温婉如水,为她做尽天下人都不愿做的事的男人?
      还是那看似单纯无害,却一转身就变成了他未婚妻的沁儿?
      呵呵呵呵,是这些吗?
      是这些吗?
      她自嘲的笑着,到头来……她竟是一无所有。
      真正的一无所有。
      梁洛雨茫然的看着窗外,目光伸得很远,远到天的那一头。
      每个人都说爱她,每个人都说为她好,每个人都把她成当第一位?
      其实那只不过是借口,借口罢了。
      而他们,都有爱,都只不过是,太过于爱他们自己罢了。
      在这个大千世界里,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为谁而活,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注定应该要去爱谁。
      其实谁也不爱谁,谁也不会因为失去了谁而不能活,说爱人,只不过是借口,大家,用来哄骗对方,或自己的借口……
      借口而已。
      他们喜欢用爱做借口,当幌子,在爱的自然光环下,做着一系列希望被人原谅的事情,做着一系列利己伤人的事情,然后再看着别人伤心、痛苦、难过、愤怒的时候,说,对不起,我只是因为爱你……
      因为爱你,所有伤害你。
      梁洛雨静静地站在窗户旁,静静地呆着,她不再去搭理欧阳蓝沁,只是一个人很安静的站在窗户旁,静静地。
      窗外夕阳无限美好,黄昏落幕,渐变色的天空氤氲的是希望的光芒,晚风轻轻吹拂,飘起了玻璃窗内的窗帘,洁白的蕾丝薄纱,在风中芳飞美丽,它们肆无忌惮,它们美丽得让人触碰不到,它们是风中的精灵。
      梁洛雨站在玻璃窗前静静的望着天尽头的那片红霞,夕阳的光束透过全透明的玻璃窗射到她的身上,她轻轻推开窗户,任凭清风拂动她的发丝,随风飞舞,伸出的手,洁白的衣袖在风中炫舞,吹动着她整颗冰凉的心。
      夕阳下,人们只看到一幢不知名的高建筑楼上,顶层的上,一个不明的白色的物体,它洁白的布料在风中轻舞,迅速的坠入晚霞的虚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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