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芳飞》舞小斯

2、第一章

　　春季是个多雨的季节，天空灰雾蒙蒙。这个季节里每隔三差五的就会有倾盆大雨，明明早上还艳阳高照，转眼间就已是乌云密布。

　　梁洛雨抱着一些文件夹从金融大厦下来，才踏出大厦一步天空一道亮丽的闪电划过，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从天而降。她拿出电话准备拨给出租车公司，便好运气地看到前方一辆出租车内乘客正下车，挥挥手出租车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坐上车梁洛雨理了理自己被雨稍稍淋湿的衣服。

　　“去钱塘门。”忽然另一边的车门被人用力从外面拉开，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抱着满怀的文件夹一坐上来就急忙对司机下命令，好似完全没有发现有人比他先一步上车。

　　出租车司机觉得这人很没礼貌，满脸不乐意地指了指梁洛雨：“已经有客了。”连服务行业里最基本的礼貌用语‘对不起’都省略掉了。

　　那人先是一怔，这才侧脸看了看梁洛雨，看得她好些尴尬。

　　“小姐，你不急的吧？”他问，那人说话的声音是很温柔，那温柔像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雨打在他的身上，发梢上，丝毫没有一丝狼狈感，倒是给人予一种绅士的感觉。

　　额，她是不急。梁洛雨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她往前探了探脑袋：“司机先生，去这位先生刚才说的那个地方吧。”

　　闻言，男人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没说什么了，心里对她的闻弦知意有少许赞赏。

　　出租车司机猛踩油门，小小的红色出租车在细雨连绵的马路上飞驰，穿梭在拥挤的车道之间。

　　窗外天色灰蒙，乌云密布的天空中一道道闪电惊驰而过，划过之处闪亮异常，但一刹那后便又消失不见。出租车内梁洛雨坐在窗旁静静地望着车窗外狂风暴雨雷鸣闪电的天气，平静的面容丝毫不为外面的荆棘天气所动。

　　雨水滴滴答答地敲击着车窗玻璃，雨滴滴落在车窗上重重地撞击出一个个小圆然后又慢慢滑下。李哲凯坐在车里开始整理身上那一大堆的文件。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转头稍稍打量了她一下。

　　梁洛雨穿着一件白色的雪纺连身裙，她的头发是天然的黑色，一头直发像瀑布一样垂在腰间。雪一样白的肌肤上有细微的雨滴，她坐在窗户旁一对乌黑的双眸静静地望着敲击在车窗外的雨水，雪白的脸颊上雪色一片。

　　李哲凯看得有些微微出了神。只觉得她好安静，安静得像个近乎不存在的人。他平生阅人无数，像这样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梁洛雨坐在窗前一语不发，对于在车上忙忙碌碌的李哲凯她置若罔闻，只是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窗外雷电已经不复，灰色的天空中慢慢露出一点光亮，逐渐明朗的天空渐渐甩开先前的阴霾天气。
　　雨，依旧在下。
　　雨水像珠帘一样，一滴接着一滴往下落。出租车上放起了幽婉的音乐，是一首梁静茹的《分手快乐》，歌词清爽干净，有种一甩过往纠结心情的畅快。不知是司机的个人爱好，还是CD播放器的设置出了问题，出租车里这首歌始终在反反复复地重复播放着。明明是一首告别过去，祝福昔日恋人的快乐颂，却让此时听着它的人高兴不起来。
　　试问，若然是两个真心相爱全心全意为对方付出的两个人，在分开之后，真的能如歌词所唱，如此无所谓，转身之后便可以毫不在乎地高声歌唱：‘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窗外的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雨后的阳光总给人有一种清爽的好心情，随着出租车司机地一声高喊，“钱塘门到。”一座七色彩虹桥，从天际的另一边架了起来。

　　“钱塘门到。”司机高声宣布。
　　“Very good”李哲看了看腕表，对司机打了个响指，脸上是赞赏的表情，他抱着一堆文件夹急忙下车。
　　“喂，还没给钱呢。”出租车司机连声大喊，像是怕他跑掉似的。
　　“额。”李哲凯闻言一愣，又坐回到车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多少钱。”
　　“谢谢惠顾，总共贰佰二十块元整。”司机嘴上好声好气地说，却白了李哲凯一眼，用一副挑剔的眼光，把李哲凯从头到脚瞧了个遍，完全一副心口不一的摸样。
　　“嗯，好。”李哲凯拿出皮夹却发现竟然没带现金，然后用力在身上搜了搜未果后，他拿着皮夹很小声地问，“额……可以刷卡吗？”
　　“什么？！”出租车司机大惊，像是没听清楚又大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那个，可以刷卡吗?”
　　闻言，出租车司机马上从前座跳了下来，打开车门一把抓住李哲凯的袖子，“你少给我装蒜，当我是第一天出来开车啊！是不是想坐霸王车？”
　　“……”
　　“快给钱！不然我报警抓你。”出租车司机激动得面红耳赤，他鼓大眼睛瞪着李哲凯，“不要以为我只是个出租车司机就好欺负，没那么容易。”。
　　“……”李哲凯愣了愣。
　　“快给钱。”司机说。
　　“……”李哲凯看了看腕表，他坐在车里拿着空空如也的皮夹无奈地对出租车司机耸耸肩，笑容有些无力。
　　“怎么着，没钱是吧？”司机挽起袖子，“没钱还敢给我打车！”他扯着李哲凯的西装口沫横飞，“没钱还学人家穿什么西装，打什么领带，这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
　　“给钱。”
　　“……”
　　“给钱。”司机的声音连珠带炮一波接着一波，他双眼赤红，说话的口水喷了李哲凯一脸。
　　“……”
　　“快给钱。”
　　“我……我真没带钱。” 他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快点。”司机对着李哲凯伸出一只手，一副我管你有钱没钱，反正就是得给钱就对了的样子。
　　“我只带了金卡……”李哲凯一连看了几次腕表，他的手指轻放在皮夹里插卡的位置上，面色和润语调温柔有些无可奈何地说。

　　金卡？金卡是个什么东西？他只听说过牡丹卡、信用卡、生肖卡、龙卡……司机眉头一皱，“还金卡，我呸呸呸，你少给我装，欺负我们乡下人没文化是吧？俺只听说过有牡丹卡、信用卡、生肖卡、龙卡！就是没听过有什么金卡，再说了，就算再没文化的人也知道坐咱的出租车是不能刷卡的！”他一把抢过李哲凯的皮夹，翻出一张张金碧辉煌的信用卡，一脸愕然，“我这辈子办过那么多卡，压根就没见过这样的，你少糊弄我们乡下人，随便拿一张破卡涂了层金色油漆，就说是金卡。”说罢把皮夹子往车里一扔。他把袖子挽的更高，扯着李哲凯的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你出来，既然没钱那就拳头定胜负，今儿个要是你胜了，这车钱我就给你免了。要是你输了，就吃我一顿拳头。看你以后还敢吃了雄心豹子胆，坐霸王车！”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李哲凯脸上的笑容被完全消磨不见，对着出租车司机，他有些欲哭无泪，又连连看了几看腕表，像是很着急赶着去做什么，想走却又走不了。

　　“司机先生……”这时候，一个很轻的声音插进话来，旁边的两人连连回头，“你让这位先生走吧，车钱我来付。”
　　梁洛雨坐在车里，专心致志地看着雨后的彩虹，七色彩虹在天空中耀眼夺目，每一种颜色都闪着让人无法侧目的光彩。她本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他们真的太吵了。

　　“不行”
　　“不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李哲凯翻过脸看着梁洛雨，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行’，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觉错愕。不知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替自己付钱，而且还是个女人。
　　出租车司机拽着李哲凯的手越抓越紧，把李哲凯的西装拽出一道道折痕。在他看来，李哲凯是那种最喜欢去占人便宜的小人，他向来是看不惯这种人，况且，还是一个大男人去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这更是不可原谅。

　　“司机先生，你让他走吧。”梁洛雨声音很轻，说话时她的双眼始终是仰望着天空中的那道七色彩虹桥，连头也没回。但就是让人感觉这小姑娘心肠大好。

　　李哲凯这次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打量着她。

　　梁洛雨一身白裙，倚窗而坐，她的眼睛一直凝视在九天之上的七色彩虹桥，嘴角有若隐似无地淡淡笑意。

　　李哲凯细细的打量着她，心下有些诧异。

　　要是换做了别人，不论男女老少，看到这种情景，多少会有些许看热闹又或许是幸灾乐祸的心态吧。但他丝毫感觉不出，在她眼神中有任何的波澜，她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涟漪。

　　闻言司机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语气缓和地说：“我说小姑娘啊，这世道人心险恶，啥人都有，你怎么知道这个家伙不是看到你在这儿，知道你心地好才有意蓄谋的？”

　　梁洛雨听后，这才回头看了看李哲凯，肌肤如雪的脸上，露出一个雪一样干净的微笑，她对李哲凯笑了笑。
　　他也回她一个微笑，同样是笑容。她的笑容干净得像一朵盛开在山顶的雪莲花，而他的笑，却笑得满脸苦涩。

　　“额，没事，你让他走吧。”梁洛雨定了定神，很笃定地说。

　　“都不知道你走的什么狗屎运，人家小姑娘愿意主动替你付钱，还不赶快谢谢人家。”司机一把松掉一直拽着李哲凯衣袖的手，把他拉下车去，‘哐’地一声关掉车门，出租车扬长而去。

　　李哲凯本是要拒绝的，却被司机一把拉下车去，完全不理会他这个当事人是不是要接受人家的好意。留下他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彩虹桥下看着出租车离去的背影，一脸苦笑。或许这是他这辈子最窘迫的一天了吧？

　　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他抱着文件夹急忙跑走了。

　　“我说小姑娘呐，你心地好是没错，但是也得看对着什么人啊。”车上，司机无奈地摇摇头，很替梁洛雨不值。

　　“嗯。”梁洛雨看着窗外，只是吱吱地笑了笑。

　　“司机先生，停一下车。”她的左手摸到了刚才那被司机扔掉的皮夹，小小的皮夹里全是一堆她从未见过的信用卡，一张张朴素简洁的信用卡每一张都无疑显入出其主人沉稳低调的处事风格。心想，丢了皮夹的人应该很着急吧。她连忙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但那里早已是人去地空，梁洛雨翻了翻他的皮夹，除了那些与众不同的卡以外，耀入眼帘的只有一张纯黑色的名片，上面只是简单地写着几个金色的英文字母，简洁得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小姑娘，你就别管他了，这东西估计也就是个道具，说不定还不值你替他给的车钱呢，你就收着吧。”出租车司机满脸苦口婆心地说。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的事了，梁洛雨整理好明天要开会的文件，随意把那个皮夹放在了书桌上。她开始做饭。她的房子是简单的一室一厅式，整套房子包括厨卫也只不过寥寥四十几平米，或许是因为人少的缘故吧，这么小的房子却也让人感觉到一股清冷。

　　客厅里，有汤勺触碰碗筷的声音，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

　　又是一个人的晚餐。晚饭照常是两菜一汤，一个番茄炒蛋，一个糖醋排骨，一个炸菜汤，虽说不上很丰盛，但一个人吃却已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