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苏幕褶

5、第五章

　　似乎自己说的那句见一次打一次并不奏效，李炜是舔着脸硬跟着陈翔耗下去，只要他在流年一天，李炜就跟着他一天，陈翔踢也好骂也好李炜都不予理睬，只是不言不语的跟着他。
　　然而陈翔现在并没有心思去管他，因为眼前有个更重要的麻烦：安止回来了。

　　陈翔跟李炜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彼此间不存秘密无话不说，只有一个人，两人都不敢提起，相比对方，亏欠安止的或许更多。
　　当年陈翔在流年贩卖毒品被捕，多亏了安止从中调解才将他救出来，陈翔因为生活压力患上精神分裂，李炜没钱治安止帮，虽说陈翔是在李炜的照顾下才好，但是安止带着他辗转寻医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没有安止他现在就是个疯子。
　　安止为他做了许多只问了陈翔一句话：“我对你丝毫不比李炜待你差，你选我还是他？”
　　但陈翔那时陷得太深了，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李炜，眼看着安止一个人提着行李包头也不回地走进机舱，落魄极了，陈翔每每想到那个场景还是心痛，安止是个好男人，家底厚实长相英俊，却因为他放弃了国内成绩斐然的事业去了美国疗伤。

　　纵使再也没有联络过，但是陈翔李炜心底的亏欠从未减少过。两人都重情义，一点小恩小惠都会记挂在心上，何况安止那些等于救命的帮助，只是他要的，对李炜来说，太多。

　　安止这次回来，带了个文物局局长的头衔。或许怕彼此尴尬，安止并没有联系陈翔李炜，再次相遇，纯属巧合。

　　陈翔居住的那片小区突然被查出地下是官窑遗址，这么重要的文物当然要保护，知道了这个消息文物局立刻联系了当地的拆迁办，劝说居民们赶紧搬离。
　　小区不在豪华地段，房子也老，搬到市中心还有补贴按说待遇是非常好的，大家都配合的搬走，就只留下陈翔这一家不肯走。

　　拆迁办的人白天来陈翔不开门，晚上来陈翔不在家，什么办法都没有，只好转会文物局。
　　安止一听陈翔这名字心里五味杂陈，大晚上二话不说开了车就往他家去。

　　一路上安止想了很多，他总觉得这次遇见他跟陈翔会发生什么故事。
　　有一点期待，这期待有不足以使他忽略此行的真正目的，皱了皱眉头，安止叹气，陈翔如果真不肯搬，他还真是没什么手段可以对付他。

　　陈翔被李炜跟烦了，干脆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刚躺到床上就听到密集的敲门声，骂骂咧咧的开门，一开门反倒愣住了。
　　“安止？”
　　安止笑得很平淡，扒开陈翔按住门的手，“这么久不见你也不让我进去说话？”

　　陈翔莫名其妙的想要掉泪。
　　“你怎么回来了？”
　　“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些话陈翔都问不出口。

　　电视里演的那些重逢的场面都T他T妈骗人的，不能拥抱他，甚至连关心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翔背对安止好久，“我们多久没见面？”
　　“好久了，差不多四年了吧。”
　　那几年过的好吗？
　　好吗？
　　好吗？

　　他真的说不出口。

　　安止却像看出了他的心声，“我过得不太好。”
　　陈翔身子一怔，“是吗？”

　　“我结过一次婚但是一年后就离了，”看到陈翔讶异的神色安止一笑，“我们离得很和平，孩子归我，钱归她，我带着孩子在国外生活的很辛苦不过还好，现在熬出头了。对了，我这次来找你是关于拆迁的事。”

　　“拆迁？”从安止结婚又离婚的震惊消息中惊醒过来陈翔又陷入迷惑，“什么拆迁？”
　　“你不知道？”安止皱眉，不是每家都通知到了吗？“你没接到电话？”

　　陈翔茫然的摇头，走到座机旁，突然缩在墙角颤抖起来。
　　安止立马走过去，“怎么了？”
　　陈翔看着地上被剪断的电话线呼吸急促，开始小声呻吟，安止听不清，弯下腰，凑到他身边。
　　听清了，陈翔毫无力气的呢喃。

　　“安止，救我。”

　　安止坐在一旁，看着陈翔靠着墙脸色平淡的讲述着他错过的一切。
　　“其实你走了以后，我跟李炜好了很长一阵子。”
　　“大概是厌烦了吧，那一段日子过了之后就经常会争吵，李炜那时还很宠我，闹过分手，最后都是他来找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到底是谁折腾了谁。”
　　“后来李炜有了情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那时对自己太有自信了，以为他爱我，毕竟他对我那么好。”
　　“分手的时候才知道，他不是对我那么好，是对任何人都好，只是我没看到而已。”
　　“还有就是我的病，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复发了。”
　　“挺难受的，这几年活的真憋屈。”
　　“无论是跟李炜在一起还是分开了，都辛苦，有点质疑当初做的那些事到底值不值得，但又觉得重来一次，说不准还是会选择这条路。”

　　陈翔吸一口手中的烟，眼神飘向窗外，“还是年轻一点好，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顿了顿，“因为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所以比谁都勇敢。”
　　比谁都勇敢的去爱，不怕受伤。
　　不像现在，受一点伤都是翻天覆地的疼。

　　安止走到他身边，肩并肩靠在墙上，“这几年，一直没敢联系你们，如果不是拆迁这件事我或许永远都不会来找你们。”
　　“为什么？”
　　“怕你们太幸福，我会显得可怜。”
　　陈翔心里一阵阵的难过，是自己害这个年少时春风得意的男人失去了那份傲气，原本安止是多么骄傲的人，如果说自己对李炜的那份专情扼杀了自己的前程，那么安止对自己的深情也扼杀了他的未来。

　　这个世界，无论谁欠谁，都应当还清。

　　他面对安止时，有太多话说不出口，例如：“对不起。”
　　陈翔很嫌弃把“对不起”挂在嘴边的人，把过错都推给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是否受伤的人就感到慰藉了？
　　其实不能。
　　只是大家都习惯这样而已。
　　说了对不起之后就释然了，其实谁都没有得到原谅。

　　“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似乎看出了陈翔的窘迫，安止小声的对他说。毕竟是自己单方面喜欢陈翔，没道理因为这个就要求他喜欢自己。
　　“你搬不搬家？”安止故作轻松的转移了话题，然而陈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没地方可以搬，而且我也不想搬。”
　　“为什么？”
　　陈翔轻笑了几下。“很可笑的理由，觉得呆在这里等说不定离开的人就会回来。”
　　“离开的人？李炜？”安止脱口而出，才发现又将话题饶了回去，尴尬的笑了笑。
　　陈翔低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感觉这些年我弄丢了很多东西。”
　　丢了很多人。
　　甚至快要把自己也丢掉。

　　“其实，疯了的话，说不定也不错的。”气氛滞缓一会儿后，陈翔漠然地开口。
　　安止偏过头看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有些事，如果疯了就可以不用面对了，不是吗？”陈翔再吸一口烟，“几年前我第一次犯病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我就是个烂货，不如疯了好。”
　　安止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肩膀，陈翔身子狠狠颤抖了一下，然后又镇定下来，像是做了什么很艰难地决定，“安止，你照顾我好不好。”
　　安止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