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7
张辰暗暗好笑。但等办公室的门一开,他又马上收敛情绪,装得像李叔那样,捧着手机毕恭毕敬的走了进去。
这房间可比李叔那间气派许多,真皮沙发,柔软地毯,装修得精致又豪华,当中一张大大的红木方桌,墙上悬挂着一幅大字,龙飞凤舞、笔势强劲。
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却不是他想象中仙风道骨的老头,而是一个穿西装的英挺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冷冷的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像极了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
这人就是李叔的师父?未免太年轻了点吧?
或者是……驻颜有术?
张辰一边猜测他的真实年龄,一边试探着唤:“杨大师?”
那男子“嗯”了一声,显然是发号施令惯的,招手道:“把东西拿过来吧。”
张辰正求之不得,连忙把那只要命的手机送了上去。
杨大师接过之后,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很久,手指一点点划过手机屏幕,指尖所到之处,慢慢泛起一层红色的血雾。张辰看得眼睛都直了,杨大师也是眉头紧蹙,像在竭力压制着什么,喃喃道:“……真是冤孽。”
然后闷哼一声,仿佛用尽了力气似的,恹恹的揉了揉眉心。
张辰被他吓得一惊一乍的,深怕这传说中的大师也会阴沟里翻船,幸好他很快就振作精神,手掌轻轻按住手机,道:“此间虽有冤情,却也容不得它伤天害理,也罢,这件事就由我来解决吧。”
说着,终于正眼看了看张辰,又吩咐道:“手机暂且留在我这里,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别再提起此事了。”
杨大师的表情非常严肃,带一种容不得人拒绝的气势。
张辰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接着又忍不住问一句:“大师,我以后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杨大师没有接话,只是冷冷的扫他一眼。
张辰还算识趣,马上大拍马屁:“哈哈,像您这样的大师,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只恶鬼呢?肯定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边说边往后退,非常自觉地走出了门去。
外头的空气似乎畅通许多,完全不似房间里那么压抑。张辰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去找叶正轩和李叔。
可惜李叔身体不适,早已回家休息了,只剩叶正轩一个人站在窗边吹口琴,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就抬头微笑,问:“见过杨大师了?”
“嗯,大师说全部都交给他解决,我可以回家睡觉了。”
“真的?他说没问题?”叶正轩捏了捏掌心里的几枚铜钱,迟疑道,“可是卦象显示……”
张辰没听清楚他的话,反问:“怎么?像杨大师这样的人,会对付不了鬼怪吗?”
“那倒不是。”他可不敢怀疑人家的职业素养。
“那不就成了,快点回家吧,我最近都没好好睡过。”
张辰这几天已经跟叶正轩混熟了,抓了他的手就往外面走,离开大楼的那一瞬,叶正轩还是忍不住回了头,覆着墨镜的双眼朝向其中的某一层,无声叹息。
张辰浑然不觉,回家的路上顺便买了许多吃的东西,当然都是某人付账。而且虽然危机已经解除,但他一时半会找不到住的地方,便干脆赖在叶家不走了。也只有叶正轩这个好好先生,才忍得住拿扫帚赶人的冲动,由得他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果然是风平浪静。
张辰吃喝玩乐的同时,偶尔也会疑惑手机里的那只鬼究竟有什么冤情?为什么要死缠着他不放?但多数时候却是不愿回想此事。
因为,他至今没有接受小丽已经死去的事实。
总觉得只要不去回想、不去承认,小丽就还会活蹦乱跳的回到他身边。
伤口就在那里,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愈合。
由于上次是偷手机才惹出的祸事,张辰心底有些惴惴,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开工。他那群狐朋狗友倒算义气,陆续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他,明明知道小丽那件事情,也都相信他的清白。
如此盛情难却,张辰当然不好太绝情,只得答应跟他们一起喝酒
他们这帮人都是在街头巷尾混日子的,行事也不能太过张扬,最后便约在了阿六家里见面。阿六跟张辰的年纪差不多,是个头发烫得卷卷的青年,住在那种老旧的动迁房里,虽然地方脏乱,但好在环境复杂,足够隐蔽。
张辰那天去得有点晚,大家早已在阿六家喝开了。六、七个人围着桌子打牌,另外两三个则在旁边拼酒,电暖锅咕咕的冒着气泡,几片青菜叶子在上面飘啊飘,温暖得令人想要落泪。
真的,直到此刻才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张辰刚找个地方坐下,就有人递上了啤酒。他把罐头一开,仰头就一饮而尽,立刻引来了旁人的喝彩声,大伙又笑又叫的,十分热闹。这帮朋友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都是风风雨雨一起过来的,有些甚至是生死之交,张辰跟他们这样聚在一块,方才有了些真实感。
这样喝了半个晚上,众人都有些醉了,不知是谁拧开了音响,一首首流行歌曲在屋子里响起来,把气氛炒得更热。
张辰醉得不算太厉害,拿筷子在锅里捞肉片时,耳旁突然响起了一道怪声。
嘶哑的。
凄惨的。
扭曲得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他握筷子的手抖了抖,心底顿觉一片冰凉。抬头看时,只见阿六就站在他对面,烫过的头发还是那么卷,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但他脖子上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脑袋和身体硬生生的分离开来。
鲜红的血迅速溅上张辰的脸颊,温热得让他作呕。
音响还在欢快的唱着歌。
但屋子里逐渐响起了另一种惨叫声。
有的人被劈成两半,有的人肠穿肚破,还有白花花的大腿和手臂浸在血泊中……雪白的墙壁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
张辰呆呆立在原地,看着他那些朋友们,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失去生命,而他除了颤抖之外,连害怕这种感情都表达不出来。
凄厉的怪声越来越清晰。
他僵硬的转过头,终于看见窗子上映着一张脸。
淌满了鲜血的扭曲面孔,五官糊成一团,完全看不出长相,只能从那咧开的嘴角和森然的白牙看出——它正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