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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情绪碎片 ...

  •   我不知道约瑟芬到底从富歇那里买了什么情报。其实现在围绕着我们都有不同的团队,特别有意思。约瑟芬团队中的主力是她极力把旧法国的一些人物,这些人早先都出入过尚特雷娜街,像塞居尔伯爵,科兰古,默恩,诺阿那,而不少新的政要人物也被她揽到裙下,比如康巴塞雷斯,蒙日,雷阿尔,雷格诺,罗德雷。
      而我身边的还是当年在意大利和埃及结识的旧朋友,比如马尔蒙、贝西埃尔、缪拉。塔列朗和富歇则是左右逢源,没有明确的站在哪一边,但我自信在关键时刻他们会站在我这一边,我从来看不起约瑟芬的浅薄,相信他们也是如此。
      拿破仑对于我们交往的人管的很严,尤其是约瑟芬身边的人。他禁止她接待过于浅薄轻佻的女朋友,如塔里昂夫人,哈默林夫人。同时又指定她必须与下列平平庸庸的妇女经常往来:德•拉罗什富科夫人,德•塔卢埃夫人,德•吕塞夫人,德•洛里斯托纳夫人,德•雷米扎夫人等。我想他是要在她周围制造一种体面端庄的气氛。而对于我,他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只要我不和拉纳见面,我几乎见谁都可以,而我基本上不去见那些名字里有一堆“德”的夫人,我越发喜欢将头发窝在帽子里,穿着男装肆无忌惮的坐在沙龙里和那些当年的战友,现在的将军们开着乱七八糟的玩笑,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祭奠什么,又或者是想忘掉什么。贝西埃尔他们说我堕落了,我笑着说没仗大的人都会堕落,于是他们就谁也不说话的看着我,我也笑着,却在心里泪流满面。
      “说真的,兰斯小姐,我不能再给您开安眠药了。您这样下去,迟早要把身体整垮的。”今天参加完拉纳的婚礼,我又问科维扎尔要安眠药,但这一次这位医生显然不想给我药。
      “您不给我,我晚上可怎么睡觉啊?”我把玩着手上的钻戒,那是拿破仑送给我的,大概有六克拉吧,在阳光下切面闪烁着耀眼的光。不过我极少戴它,因为我讨厌戒指,再没有一样东西能比戒指更有效地箍住一个女人,我不想被束缚。而且,我盯着那刺眼的光芒,阴郁的想到这种镶嵌宝石的戒指多数是订婚戒指,它的上面不准刻有任何字,与结婚戒指是不同的。而真正的结婚戒指基本上都很寒酸,几乎都是素戒。我见过拿破仑送给约瑟芬的结婚戒指,那简直寒碜到了极点,一枚细细的银戒上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背面刻着“命中注定”。
      我的手摸到了耳朵,那上面的钻石耳钉依然散发着璀璨的冷光。每个女人都醉心于钻石散发的光彩,却不知道真正的爱情反而是质朴的,当男人送你钻石的时候,你在他的心中就已经被定位为情人了。我情不自禁的想到拉纳的婚礼,娇羞的新娘,帅气的新郎,宾客的祝福,那对素净的银戒,当牧师宣布他们结为夫妻时,索菲的嘴角绽开了最幸福的微笑,而我的泪水应声落下。泪眼模糊中我知道,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冲过来抱着我对我说我不结婚了我不结婚了,但我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落下来,在地上砸起了一串微尘。在众多欢笑的面孔中,我的泪水显得那么突兀,我第一次发现即使站在人群中也这么的寂寞。
      “兰斯小姐。”科维扎尔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正在问他要安眠药,结果却走了神。
      “抱歉,我走神了。”我歉意的笑了笑,这一次的确是我走神了,这个毛病可真的不太好。
      “我这就给您开镇定药。”科维扎尔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倒让我吃了一惊:
      “为什么?”
      “您至少自己嘟囔了十分钟而没听见我说话,所以我有理由判定您有严重的精神抑郁的倾向和自我幻想的成分。”科维扎尔推了推眼睛,一本正经的往诊断书上写着什么。
      “您就直说我有精神病就得了。”我无语的和这位认死理的医生大眼瞪小眼,这家伙不像浪漫的法国人,倒像是较真的德国佬,真是极品。
      “那不一样,不是一回事,您是个很好的病例,如果您允许,我会对您做长期跟踪调查诊断。”科维扎尔给我留下了几片白色的圆圆的小药片,我将它们握在手里,粉腻的感觉不是很好,我却知道我已经离不开它们了。
      “拉纳心里有您。”当走到门口时,科维扎尔突然回头看我,我适时的笑得一片灿烂,“您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心痛。”
      “他爱不爱我都和我没关系了,他现在是索菲的丈夫,不是我的未婚夫。”我慢慢褪下中指上的戒指,笑意慢慢消散。
      “但他并不是您想的那么薄情,他只是••••••”
      “无论他的借口如何高尚,他都抛弃了我。”
      “他希望您幸福。”
      “是他亲手夺走了我最后的幸福!”
      “能给您幸福的不止让一个人,您该睁开眼睛看看您周围!”
      “但他是我最初最纯粹的爱,没有任何一段感情可以替代我的初恋!”我重重的将钻戒摔在地上,它砸在地上的脆响代替了我那无助的泪水。
      “不管您信不信,他爱您,不逊于您爱他。”科维扎尔静静地看了我两分钟,然后恭敬地鞠了一躬,推门出去了。我慢慢的顺着床柱滑到冰凉的地上,想哭,却没有一滴泪水,干涩的眼眶带来了一阵刺痛,像最细密的针扎过。
      当我就着凉水咽下苦涩的药片时,我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么颓废下去,但是我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安妮说我是个内向的人,即使心情再不好也不像仆人发火,只是看着让人心疼。她积极的为我奔走,想让拿破仑多来我这里一些,我虽然感激她的好意,但总觉得这很令人心烦。拿破仑最近不怎么来我这里,当然也没有去约瑟芬那里,我忍不住在想他会不会是在外面有了新欢,不过就算是有了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请您不要再这样了。”早上,安妮来收拾房间时她对我这么说,“您以为我不知道您私下怎么折磨自己吗?您用小刀划您的胳膊,吃大量的安眠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不说话,我已经对科维扎尔医生说了,这是最后一次给您药,我请求您为自己的身子考虑一下。”
      “我知道了。”我不耐烦的点点头,同样的话安妮每天都要对我说一遍,第一次的听的时候感动,第二次听得时候同意,第一百次的听的时候就是厌烦了。
      “好吧,我知道我说什么您都不会照做的。但是我祈求您多对第一执政上上心,要知道您现在已经很受排挤了。”安妮拉着我的手,灰色的眼睛注视着我,我恍然回到了大革命前,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爵小姐。而不是现在,当上别人的情妇,身边有着无数敌对的眼光。莱蒂齐亚早对我失望了,因为拿破仑不会为了我和约瑟芬离婚。路易和卡罗琳娜对我的敌意一直没有消退,吕西安那精于谋划的眼睛始终在我身上逡巡,而欧仁和我的相处无时无刻不显得尴尬。
      “我知道了。”我披上一件披肩,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或许您该收拾收拾东西,听说我们很快就要搬到杜伊勒里宫去了。”
      “是吗?”我盯着手看,刚买到手镯似乎又宽了不少,“您放心,没有人会让我搬过去的。”即使我向拿破仑要求过,他也不会同意一个情妇搬进旧日的王室宫殿。
      “可您总要干点什么吧。”安妮似乎很热心给我找件事干。
      “好吧好吧,请您给我拿些纸过来,我要写封信。”我坐在了桌边,开始拧墨水瓶。没有人知道我私下和当甘公爵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的通信由富歇和利维埃的渠道沟通。我喜欢这位公爵,他很年轻,也很聪明,比如他聪明的住在中立国巴登大公国的埃登海姆,比如他聪明的和我这位旧贵族小姐保持着联系。我们的通信很奇怪的极少涉及政治,这或许是因为他很体贴,知道我不能在信中写许多政治性的内容,又或许是因为他很自大,认为一个女人不会懂得政治。我则在信中小心的拐弯抹角的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知道最后这位公爵会卷入与自己无关的阴谋而葬身在万森城堡,我第一次觉得知道历史的进程也很让人厌烦,因为在我眼中,他们都是将死之人。
      “兰斯小姐,”就在我打发安妮出去送信的时候,三角眼的布里尔埃纳敲开了我的房门,“第一执政请您到他的卧室去一下。”
      “好的,我马上就去。”我站起身,拉紧了披风,披风下的手腕上有着细碎的刀片切割的伤口。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情绪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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