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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赴家宴好戏持续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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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诡异的气氛在房间里暗暗浮动。
      顾澜坐在床边,四下看了看,这屋中明明只有他们两人,可为什么他却能感觉到一道杀人的目光在死死的盯着自己呢?顾澜转过头,捕捉到贺云戟飘忽的目光,忍不住按住他的手:“今天怎这么心不在焉?听说你是在兰庆宫昏倒的,可是何夫人对你说了什么?”他往床上坐了坐,金黄色的龙靴离地面又远了些。

      萧域透过床帏看着那悬着的龙靴,青筋一根接一根、一根接一根的断掉。身下已经出现十道划痕,萧域死死的抠着地面,牙齿磨得喀拉响,然而就在他忍不住要顶翻了床去揪掉那狗皇帝的脑袋时,就听贺云戟冷冷的开口:“你也知道我是装病的,昏倒自然也是假的,当然和何夫人没关系了。”

      顾澜知道贺云戟是装病?
      萧域的动作僵住,耳朵一颤。

      “你看朕这记性。”
      顾澜的声音低下来,带着温柔的笑意,“一看你恍惚的神色,就把什么都忘了。这叫什么来着,关心则乱罢。”他凑得更近了些,目光在贺云戟脸上游移,不过很快,贺云戟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坐正身子,与顾澜保持了一段距离,“皇上又滥用措辞了。”
      “朕又不是草包皇帝,怎会用错?”

      萧域的手从床下伸出来,青筋紧绷。
      贺云戟正巧垂下脚坐,准确的踩上萧域的脚,萧域的手指倏地绷紧。

      “臣弟惶恐。”贺云戟不冷不热的抛出一句。
      “你瞧,又跟朕打太极。”顾澜有些不满,撩袍站起身,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浅淡凉薄笑容浮上唇角,然而眼底之处却又有些忐忑,“既然看你无事,朕便放心了。今儿晚上有家宴,若是身子可以,就去罢——这恐怕是你‘生前’最后一次出席家宴了。”

      “臣弟遵旨。”贺云戟嘴上说,却并没有下床行礼,只穿着袜子的脚依旧狠狠的踩在萧域的手上,还在他略微挣扎的时候,狠狠的碾上几下。他的双手拢在身前,团着被子的一角,面无表情的目送顾澜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然后听着殿外浩荡的队伍呼啦啦的离开了瑞和殿。

      贺云戟抬起脚,萧域的手并没有立刻抽出,而是僵硬在原地。
      静默了半晌,贺云戟踢了踢床:“出来吧。”半晌之后,床下才有了反应,萧域默默的爬出来,脸阴沉的可怕,刀片一样薄削的唇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巴也紧绷着。贺云戟大多数是在萧域对付敌人时,才能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而少数,是在他生气的时候。

      很明显,他现在生气了。
      并且贺云戟很清楚他生气的原因。

      “关于装病的事……”
      贺云戟细细的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时不时打量一下他的神色。

      萧域一直默默的听着。
      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贺云戟的解释而缓和下来。贺云戟舔了舔唇,目光落在萧域被自己踩得红肿的手上,于是上前拽住萧域的胳膊,“我给你包扎一下……你?”贺云戟有些发怔的看着自己被萧域轻轻甩开的手,抬眼蹙眉看他,“我刚才是逼不得已踩你的,怎这般小气?”

      “不是因为这。”萧域让过身子,背对着贺云戟。
      “因为顾澜?刚我和你说过了,如果我想在宫中立足,就定要听他的。”贺云戟走过去拽萧域,皱眉,“别耍脾气,过来,我给你上药。”他转身,也出其不意的被萧域狠狠的攥住了手腕,“你跟他……”萧域吞了吞口水,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句。

      “我跟他怎么了?”贺云戟感觉莫名其妙。
      “你跟他……”萧域拧着浓眉,手下的力道也开始加重。
      “掐疼我了。”贺云戟吃痛的挣扎了下,更加觉得莫名其妙起来。
      “你跟着他,万事小心。”萧域低声说,终是说了口是心非的话。他松了手,略有些无力的垂到身子两侧——他能说些什么,又能阻止些什么呢?他信云戟的话,所以也相信顾澜有保护云戟的能力,身不由己的他不能说出任何阻拦的话来。他不能留在云戟身边,不能时时刻刻的保护着他,又有何颜面拦着他自保呢?

      “恩,我知道。”贺云戟应道,将萧域引到床前,然后取了药箱来放到一旁,挑了些消肿祛痛的药膏给他抹上。萧域的手指骨节清晰,肤色是健康的麦色,每个指甲都修剪的十分整齐,与之相比,那双蘸了药膏在他手背上涂抹的手就显得格外纤细白皙。

      “今晚的家宴,你和我去不?”贺云戟问。
      “不了。”萧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上,避开贺云戟看过来的眼光。贺云戟合上了药箱的盖子,查看了下包扎着萧域手掌的绷带十分扎的稳妥,看罢之后,萧域缓缓收手,目光低垂,“有连兆跟着你,我放心……恩,我来这儿的事先不要告诉他了。”

      贺云戟突然觉得憋闷。
      他知道萧域还在生气,可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些什么。而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还因为这而感到一丝的不安——自己明明没错,为什么要不安?贺云戟皱眉,懊恼的发现自己不但摸不清对面那男人的心思,竟然也摸不清自己的心思。

      “那你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萧域如实道。
      “你不走,又不跟着我,那你要做甚?”
      “我……云戟……”萧域目光闪烁,结巴起来。

      殿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萧域耳朵一颤,没等贺云戟开口就自觉的爬到床下藏着。贺云戟稳了稳呼吸,转身坐到床上,将被子盖到腿上。门外的脚步声有些凌乱,说话声也越来越进,贺云戟听出是芷落和连兆的声音,他掖好被角,不轻不重的咳了几声,以防连兆会进来。不过最终进来的只有芷落一人,她反手合上门,脸颊微红,目光灼灼。

      “你说你身边跟的都是些什么人!”
      芷落定了一会儿,确定连兆已经走远之后,气呼呼的对贺云戟大叫,“人渣,都是些只知道欺负女人的人渣!”她咬牙跺脚,走到贺云戟窗前踱了几个圈,贺云戟揉了揉鼻梁,因为心里还有着对萧域的气,所以对芷落的无理取闹也有些不耐:“你又怎么了?”

      “问你那混账随侍去!”芷落秀丽的鼻子里都能呼出热气来。
      “有机会我会问他。”贺云戟呼出一口气,“你呢,来干什么的?”
      “我……”芷落愣了愣,这才想起正事来,“今晚栖凤宫设宴,皇上将宫外行馆里的王侯都宣进宫赴宴。你的名帖刚刚也送来了。”新年未过,前几日入宫参加了祭礼的诸王、诸侯还没回到封地,而是暂居在宫外所设的行馆里。经历了削藩之事,王侯都明白皇上的意图,此刻正值淮北王造反之际,若是不去参加祭礼,恐怕要被皇上划做叛军一类,淮北王虽是生声势浩大,但也只是将将与皇上的兵力旗鼓相当而已,是胜是负仍是未知,王侯都急于划清界限,隔岸观火。

      床下的萧域微微蹙眉。
      新年祭礼,恐怕储綉长公主和邵焰驸马也来了。
      贺云戟接过芷落从怀里摸出然后递过来的名帖,打开大致扫了一眼,而后便合上,轻声问:“长公主和驸马爷来了么?”他与萧域想到了同一个问题——若是他们来了,这场家宴可就变得更有意思了。

      “自然到齐了。”芷落点头。
      “恩,你去准备准备吧。”贺云戟滑下身子躺好,懒洋洋的说,“既是家宴,就准备件普通点的深衣吧……哎,算了,你才不会给我准备,去交代给妙习吧,她知道该给我准备什么。”言罢便闭了眼。

      “你倒聪明!”芷落哼了一声,满意的离开。
      “恩……天冷风寒,麻烦带上门……”贺云戟的声音听起来恹恹的。

      家宴——
      这两个字一直在贺云戟脑子里盘旋。
      虽然长公主顾彩衣和驸马邵焰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使见了面,也不会耽误这场戏继续表演。只是一提到他们,他就忍不住想起了藏在都尉府的顾凨——想到了他,就会想起他对自己的不理不睬,连带着让三哥对自己也不理不睬——三哥?
      贺云戟这才想起床下的萧域。

      “怎么还不出来?”贺云戟没起身,敲了敲床板。
      床下没反应,他又敲了敲,然后还是没反应,他忍不住加上脚一起踹了踹:“你在做甚?预备在床下面做窝下蛋么!”他忍不住语气加重,带着自己无法理解的怒气。

      “……睡了。”萧域闷闷的答。
      “睡睡睡,睡个屁!”贺云戟快要被萧域气笑,“快出来。”

      萧域慢吞吞的从床下面爬出来。
      贺云戟看着灰头土脸的萧域,忍不住有些想要发笑——明明刚才生气的是他,怎到现在生气的变成了自己?萧域就是这样,即使错在贺云戟,只要对方一恼怒,他便立马没了脾气,将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而他哄贺云戟的手段却是乏善可陈,基本除了沉默不语,任打任骂以外,就没了什么新手段。

      贺云戟平躺着,偏着头看萧域,也不知说些什么。
      萧域站在窗前踌躇了半晌,平日杀人都不眨眼的壮汉此刻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他搓了搓手,一咬牙,硬掀开被子爬上了床,长手长脚都扒在贺云戟身上,死搂着不撒手。贺云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勒的透不过气,不过他却没有立刻挣扎——萧域的手臂微微颤抖,他在恐惧么?贺云戟抬手攥住萧域的手臂,迷惑了。

      “三哥还是三哥,是不是?”萧域问,似乎想证明什么。
      “废话,你还能变成四哥?”贺云戟失笑,拍开他的胳膊。

      三哥还是三哥。
      没人能抢走三哥的云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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