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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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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个月过去了,云凤手头的银子已经使完。柳妈与春莉也已全然不听她使唤。还好她身体也基本上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看看天色也亮了,准备起床把昨日那个绣屏收尾,今天差不多可以托春莉拿出去卖了。
她儿时总见母亲没日没夜的绣着,开心也绣,伤心还绣。以为母亲是真的痴迷此道,长大才明白原来是生活所迫。比起母亲,她觉得自己幸运许多,起码还有阿诚。
她伸手去摸腕上那个龙凤镯子,摸了个空,不由一笑,她记得给了雨珠了。
正绣着最后那只翠鸟,春莉探头过来看:“哎呀呀,绣得真是好。比上次那个还要好看,上次那个拿回去,说是卖了大价钱呢。”
云凤一笑。
“你笑什么?我可没有贪你一个子儿,这帮着你把东西运出去可是冒了大风险的,我还要买通里屋外屋一层层的人,分给你三成已经是全部了,我也是看你可怜,若不是我帮衬着你,你哪能熬到新年?”
云凤“嘶”一声,看到拇指上一个慢慢变大的小红点,忙把手含在嘴里,嘴里一阵腥。
“您忙呢?”兰璇的丫头锦墨走了进来。
云凤点了下头。
春莉忙端了个凳子过来。
“锦墨姐姐看座。”
锦墨笑了笑,摸了一把春莉:“这丫头越发伶俐了。”
说着,也看云凤那活计,一惊:“这可真是好东西,我从来可没见过这样的花样子。”
云凤搔搔头:“这是仿绣前朝的名画《牡丹图》,我也记不大全了,大致是这么个样子。”
锦墨啧啧称奇:“我们少爷也画得一手好画来着,可惜我们奶奶没你这个手艺。不过那也无所谓,算命的都说,我们奶奶是生来的夫人命,少爷可疼她了,自她进门一年以来,少爷就没有进过别人的门了。”
说完,就和春莉叽叽咕咕的笑了起来。
云凤点头:“那很好。”
锦墨觉得这个女人很古怪,她看到她那苍白的面色,无神的大眼还有那布满褐色伤痕的手,觉得有几分害怕。兰璇说的对,这个女人简直像个鬼,不要说是少爷那么精贵的人,一般的小厮怕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怪不得奶奶完全不放她在眼里。
锦墨略坐了一坐,还是觉得不舒服,起身离开了。
回屋看到大白天的帘子都放了下来,锦燕站在外间,大致也明白是什么事,对着锦燕咕噜:“少爷在里面?这不是还是大白天吗?”
锦燕含羞一笑:“谁说不是呢?”
峙逸从南安王府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春莉领着一个丫头和婆子出来,那丫头一路走一路哭,看着面熟,长得很像云凤那个呆头呆脑的丫头雨珠。
他回屋换了身衣服,不自觉的去了大屋。
正是早春,大屋堂前两颗槐树正在抽芽,他记得小时候常在这里玩耍,爬上槐树摘槐花吃,那槐花味道又甜又淡,十分可口。
大厅敞着门,里面有些乱,到处散放着书本,画帖,秃毛的笔,厅里支着硕大的一张绣墩,他仔细看那绣的什么,却着实吓一跳,上面赫然绣着两颗槐树,几个童子正上树偷吃。槐花绣的十分逼真,让他忍不住口内生津,斜眼看见綉案上一碟金黄通透的梅子,伸手捡了一个来吃。
云凤从后屋配了线出来,正看到峙逸在吃那果子,不觉吓一跳,想退回屋去,又好像来不及了,只得行个礼:“少爷。”
峙逸微点了下头:“嗯,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嘛!”
云凤不知他此来目的,敷衍着点点头。
“这是你绣的?怎么想起绣这个?”
云凤有点害怕,这可是她的生计,万万断不得的。
峙逸本想问她槐花的事,看她满头大汗,想深一层,已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忍不住捉弄她:“我们艾家少奶奶给人家做绣工,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云凤紧紧攥着手中的线,一声也不吭。
峙逸心想:她真是倔强,若不是这样,她说不定可以过好一点的。
用手指弹了弹桌面:“你这是总要有个交代。”
云凤撑不住竟“嗤”一声笑了。
她性子天生有些怪胎,总是在不该笑的时候想笑。
峙逸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只是淡淡的问:“你笑什么。”
云凤抿抿嘴,有点呆呆的,半晌道:“我不知道。”
峙逸到底是个男人,虽只是挑了她一眼,却已经细细把她打量过,她个子不高,小小一张圆面孔,瘦得只剩下一双漆黑大眼,空洞洞的看着人,有种呆像。
难得臀部生得好,小而翘。
峙逸看女人,多半看臀部,这是他的爱好。
其实这个女人有几分姿色,白嫩,书卷气,若是在养出几两肉,也是很拿得出手的,无奈是个寡妇,不吉利。想着当初掀开鲜红的盖头,看到她鬓边那朵守孝的白绒花时,自己真是胃口倒尽,七窍生烟了。
他再次抬眼看云凤,却见她空洞的眸子中透出一股子轻蔑,但是转瞬即逝。
呵,他如此不动声色,也被她看出意图。
看来她并不是表面上这么呆笨,这么逆来顺受。
她想他走,他偏不走。
“今天周家来人了?”
“……啊是,雨珠要嫁人了,来看看我。”
“……”
似乎再无话可说,他们本是两个没有缘分的人,话到这儿也就尽了。
本是尴尬的场合,峙逸却似乎很不尴尬,顺手翻起案上一本书,是一本翻旧的《三国志》,里面还歪歪斜斜披着一些可笑的评语,诸如,看到华佗被曹操枉死那一章节,上书曹贼无耻,凤翔居士唯此贼是诛云云。
峙逸一笑:“谁是那凤翔居士?”
“……”
“是你吧!”
“儿时玩话罢了。”她面上已经不自在,入夜了,他却还不走。
峙逸看出云凤的不自在,但是就是不随她的心愿,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从小到大,女人见了他,莫不像饿鬼见了肉包一般,就是矜贵如云英,也是自小就把一颗心许了他了。
虽说他看不上云凤,但是她这般不把他当一回事,他岂能不恼。
峙逸面上还是淡淡,四周一望:“你看了不少书!”
峙逸儿时也爱看这些个被父亲誉为旁门左道的杂书志怪,父亲不许,把书藏在母亲那里偷着看,母亲反正不识字,也不知道他在干些啥。
云凤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并不回答。她目前神色,只差说出:请你滚。
峙逸到底觉得没意思,有些讪讪,起身离去。
小靖安王寿宴,峙逸前去拜访。
在门口遇上了身着银袍的胡之康。
峙逸作揖:“探花郎越发俊逸无匹啦。”
胡之康用扇柄敲了一下他的肩膀:“兄台莫要取笑。”正要说笑,看到峙逸身后不远的周文昕,低声道:“你老泰山在后面呢,还有川东道台杨大人。”
峙逸回头,与之康一同行礼:“请岳父大人安,道台大人安!”
杨大人笑:“不敢不敢,二位大人真是年轻有为,英气逼人啊!周大人好大的福气,觅得此贤婿,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周文昕只是礼让,嘴上说着:“哪里哪里。”
又拍拍峙逸的肩膀:“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你果然没有辜负你父亲的期望,老夫以后还得仰仗贤婿啊!”
峙逸笑:“岳父大人言过,小婿实在不敢当。”眼里却漏杀气,看得周文晰心里发寒。
四人别过,胡之康拉他入一假山之后,四处看看:“如今皇上竟把那杨蕴冰从川东招了回来,怕是要把太子党一网打尽吧。”
峙逸摇头:“不知道。”
“江西那件案子你知道吗?”
“因为周大人是我岳父,皇上让我避嫌。”
胡之康:“屁,那你前段日子去了哪里?好,你小子,如今连你胡大哥都唬着。”
峙逸点头:“我去看过了,太子一党贪污赈灾银两三千万两,那边死了几十万人。”
胡之康:“这可不得了,管不得南安王急着和他撇清,本来是说要收了他那个小女儿的,如今也作罢了。
“……”
“这时候,你可要小心啊,莫让他把你拖下水。”
峙逸没说话,南安王快八十了,云英才十八,看来这周文晰也是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