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侠一枝梅/[主严应]离应/纵相负》属下不敢

39、第三十九章

　　出了城，就是小路，应无求放慢了速度，韩知勒了马缰，跟在他身后，疏林峦影，微风徐徐，有许久没有这样近似悠闲地走过了，韩知吸吸气，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恍惚。
　　日子过得真快啊，过完年，转眼间，这都二月了。他望望天，心中数了数，五，六，七。。。都初七了，这日子真是像在飞一样，转眼又是一年。
　　天色有些暗了，应无求的背影在暗色中有些模糊，随着马匹的行进小幅度地轻轻摆动，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来消瘦了很多，显得有些单薄。
　　韩知并不是没有去过醉生梦死，只不过，跟应无求两个人一道来倒是第一次。
　　应无求下了马，他正想跟上去，应无求回头道：“在这里等我，如果我叫你，你就进来。”
　　韩知点点头：“哦，是。”
　　应无求苦笑，他竟然会带韩知一道来，是害怕一枝梅另外三人不在？害怕离歌笑又做出什么来？这种此地无银的做派，未免太过心虚。
　　他从院子里穿过，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看到一枝梅四人都在房内。
　　应无求不自觉松了口气。
　　贺小梅最先看到他，站起身迎上来，笑道：“无求！你来了。”
　　应无求愣了愣，跟着扯出一个笑脸：“你们都在啊。”
　　贺小梅道：“快进来。”
　　应无求一面迈步进房中，一面道：“我接到你们的信——”
　　离歌笑站起身：“我刚刚接到张忠的消息，哈剌将军会在二月初八当日出关。”
　　应无求皱了皱眉：“我看到你信上说的了，那明天，你们如何安排？”
　　离歌笑走到桌边，摊开一张图纸，手指轻点，指给他看：“到时候，我想他会从这个位置出关，我们跟豹子帮的人会在这几个地方埋伏。”
　　应无求沉默了一下：“严世蕃也会在明天动手，挟持皇上，起兵举事。”
　　离歌笑沉吟道：“我们必须先把皇上救出来。”
　　应无求道：“不能先打草惊蛇，拿到契约最重要，否则，即便是抓了严嵩父子，也不一定能治他们的罪。”
　　贺小梅道：“那皇帝怎么办，任由他们抓？”
　　应无求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知道严世蕃可能会把皇上藏在哪儿，只是还不能确定，等到明天他们动了手，我就能确定。到时候，再想办法救皇上出来。”
　　贺小梅道：“你是说，我们一枝梅还是先去拿契约？”
　　应无求点头：“明天我会跟在严世蕃身边，以免他生疑。你们放心，我的人马已经部署好了，明天你们拿到契约之后，就兵分两路。”他转过头，对燕三娘道：“燕三娘，你轻功好，到时候，就烦请你带着契约，用最快的速度，交到戚将军手上。”
　　燕三娘问：“你是说，戚继光将军？”
　　应无求道：“没错，我已经暗中与戚将军联系过，到时候，戚将军的兵马会埋伏于山下，只要严世蕃一动手，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转头对离歌笑道：“我一旦确定藏匿皇上的地点，会立刻想办法告诉你。如果看到我的信号，你就马上赶过来，我的手下会在山下接应你，你们务必要将皇上救出来。”
　　他直起身：“明天我会跟严世蕃一道，只要他一动手，我的人马也会动手，戚将军的兵马里应外合，我想，必定万无一失。”
　　贺小梅道：“也好，到时候，三娘你将契约交给戚将军，我跟歌哥去救皇上。”
　　应无求沉默了一下，突然抬起头看了贺小梅一眼，淡淡道：“你还是跟三娘一起吧，契约不容有失，多一个人保护，总是安全点。至于离歌笑，我的人会接应他，你们不用担心。”
　　贺小梅耸耸肩，虽然有点奇怪，倒也点点头答应了。毕竟，离歌笑的能力，不用他们任何人担心。
　　应无求望向离歌笑，征询道：“你觉得如何？”
　　离歌笑顿了一下，望向他，那目光中有些说不出的东西，他缓缓点头：“。。。。。。如果真能顺利，那么，经此一役，严家被连根拔起，于社稷，于百姓，都是好事。”
　　应无求沉默，半响，长舒一口气：“是啊，如果真的扳倒了严家，也确是苍生之幸。”
　　贺小梅点点头：“希望明天，我们能一切顺利。”

　　正事讲完，似乎也没什么说的，房内突然安静下来。
　　应无求怔了怔：“那——就这样吧，明天，我们就依计划行事。” 他站起身，“——我就先回去了。”
　　贺小梅道：“这就回去啦？”
　　应无求笑道：“都尉府那边，还有一些事要安排一下。”
　　柴胡大手一挥：“那也不急着这点时间。”他指指外面天色，“天都快黑啦，吃了饭再走吧！”
　　应无求顿了顿，似乎是想了一下，倒没有拒绝，他抬起头，道：“我还有个部下在外面——”
　　柴胡“霍”地站起来：“这有什么！叫进来一起吃啊！”

　　桌子上有一大桌子菜。
　　一枝梅围坐一桌，另一边，是应无求和韩知。
　　应无求有些失笑，看不出柴胡粗手粗脚的，做饭倒是在行，一会儿功夫，就弄了这么大一桌子出来。
　　他实在很少这样与人同台吃饭，想不到仅有的两次，竟然都是跟一枝梅。
　　应无求没什么胃口，架起筷子来，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柴胡呼噜呼噜扒了几口饭，抬起头看到应无求，一边大嚼一边道：“应无求，俺老胡做的菜，咋样？”
　　应无求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翻江大盗，做起饭来也这么厉害。”
　　柴胡嘿嘿一笑，蓦地又像想起什么来：“多吃点！上次俺看你不是很能吃吗！半锅饭都给你吃空了，今天娘娘腔特地多做了饭，多吃点多吃点！”他上下打量了应无求一遍，奇怪道：“你怎么这么瘦？一个大男人，跟个猴子似的。”他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应无求碗里：“你们都尉府的伙食那么差？”
　　应无求笑道：“都尉府里没有你这样的大厨，自然是比不上醉生梦死的了。”
　　柴胡被他夸得心花怒放，嘿嘿笑道：“这还不简单，等明儿，严家那摊子破事儿了了，你想吃，随时过来不就得了，俺老胡的厨艺，那不是吹牛，你看看他们叁，都给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话音未落，燕三娘“啪”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怒瞪他：“你说谁白白胖胖的！”
　　桌上顿时笑成一片。
　　应无求也笑了。
　　碗却突然沉了沉，韩知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他碗里。
　　“是啊，大人，你多吃点吧。”
　　应无求诧异转头，眉毛不自觉微微皱起。
　　韩知猛然清醒过来，顿时尴尬得不知所措。自己。。。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也许是刚才桌上的气氛太过轻松，也许是因为柴胡的举动让他壮了胆，一时忘形，竟然做出如此逾矩的举动，他深知应无求平日里不喜与人亲近，更不要说这样的举动，一时之间，饭也不敢吃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但好在应无求并未发作，只是收回目光，架起筷子扒了口饭。
　　柴胡抹了把嘴，看看应无求，突然道：“对嘛！应无求啊，你该多笑笑，老离常跟我们聊你们过去，说你那时候还叫包来硬，挺喜欢笑，俺就想不出来，俺寻思就你平时那副谁都欠你二百两银子的嘴脸，还能喜欢笑？不过看你刚才那样，就能想到了。”
　　他埋头扒了口饭，自言自语道：“包来硬这名字挺好的啊，实在！挺好听！”
　　应无求笑了笑，没作声。
　　离歌笑心里的，大概永远还是从前的那个包来硬。
　　后来的应无求，是带了一层龌龊污秽的面具的，离歌笑大概一直以来，都想撕下他这层肮脏的面具，总以为只要撕了下来，就能看到从前的包来硬。
　　但这肮脏却从来都不是一层面具，它早已融入了骨血，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只是离歌笑不愿相信。
　　他心中有些苍凉的笑意，沉默地低头吃饭。

　　一顿饭就这么吃完，燕三娘和贺小梅开始收拾桌子，应无求偏了偏头，对韩知道：“去帮忙收拾一下。”
　　韩知遵命而去。
　　应无求站起身来，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叫住离歌笑。
　　“离歌笑。”
　　离歌笑似乎也有心事，惊醒一般猛然抬头。
　　应无求看着他，笑了一下：“能不能——让我见见如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