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温润不如玉》司丞

17、【一◇八】坦诚相对

　　“是！我这人就是缺心眼，那又如何，谁要你救我了，谁要你帮我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若不是因为你，我又何必遭受这些，我本可以同苏宁一样做一个寻常普通的纨绔子弟，却因为你的出现将我身边的这一切都毁了，你摸着良心说，水冰清我惹过她吗，她却三番四次的针对我，难道这是我的错吗，她先是想毁我名节，如今又张口闭口的说要杀我，难道我还要一直糊里糊涂的过下去任由她害我吗！”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染上怒火的眸子，明知他说的都是对的，却因他的语气偏是想要同他对着干不愿服软，只觉他的一字一句此时都如针扎在我的心上一般，我也委屈啊……
　　想着眼眶不觉微涩，见他仍是带着怒气的站在我跟前，我心中更是不爽，小脾气便也一下子冒了上来，不待思索便又朝他吼道：“没错，我在她眼里的确如同一只蚂蚁似的，那次若不是我运气好，她的确轻而易举的就将我捏死了，可那又怎么样，至少我能死个明白，你以为我很稀罕你每次的搭救吗，你敢说你当初来到夜府里不是别有用心吗，现在又装什么好人，若不是因为你，此时我和我妹妹的关系会如此不堪吗，你听着，我夜染衣不稀罕你的救助，根本不稀罕！”

　　一口气说完我不再看他，有些慌乱的赶紧垂下眼眸掩饰我此时的无措，却没想到在我垂下眼眸时，一滴眼泪没入了锦被之中晕染开来，使得那原本淡雅之极的蓝色上多了一块突兀的深蓝。
　　窗外雨水打落在窗台上啪嗒啪嗒，因着此时屋内的寂静而显得格外清晰，我低着头想要将那不争气的泪水给硬逼回去，却不晓得为何这次竟是一发不可收拾，怎么逼也逼不回，令我心中好不恼怒，只得死死咬着唇瓣不让自己一个不小心发出哽咽的声音来，目光触及到手腕的伤口时，脑中不觉又想起了方才楼如故的话，一时心中更为苦涩，却也恨道为何在他面前竟是越发的软弱没用了。

　　须臾，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轻地叹息，随后便见锦被上笼罩了一层阴影，楼如故坐在床沿，接着便又是一声叹息，他抬起我的面颊迫使我不得不看着他，我泪眼婆娑，入眼的却是他模糊成一团的五官，那本来极是清雅俊逸的面容此时在我眼中却是重了好几重。
　　他伸手欲要拂去我面上的泪痕，我却很不识相的将头一扭，余光瞥见那手在半空中略显尴尬的顿了一顿，我抿了抿唇，也不知怎的，便又很孬种的将头转了回来，他却已将手缩了回去，双手环胸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莫名，终是忍不住，哽着嗓子瞪他，“看什么看，反正我觉得我说的也没错。”
　　他眯了眯眼，十分好笑的看着我，“我有说你说错了吗？”
　　我被他的反问噎住，一时无语，他一面替我拭去泪水一面笑道，“我怎么以前没发现小衣竟是如此的爱哭鼻子。”
　　“……”
　　“哦……我倒是想起了，小衣这不是泪水，只不过是汗水流错了地方……”
　　我扁扁嘴，语气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夫子，一点都不好笑。”
　　听我说完，他轻笑两声，而后不知从哪忽然摸出来一瓶药膏开始替我上药，手上的动作轻缓而小心，似是怕弄疼我一般，“方才为师的话确实有些重了，但你要知道，如若你不是如此不小心还受了伤我也不会如此，我只是气你不会保护自己啊。”他顿了顿，又道，“你说的没错，让你处在危险中的确都是我的关系，但你须知我并不会害你，这么些年，你又可曾见我伤害过你半分？”

　　药膏在伤口上所到之处皆是带来一阵清清凉凉，不但不疼，反倒还很舒服，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些触动，却也明白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那一句气我不会保护自己让我心中小小的惊愕了一下，怔怔的盯着他一眨不眨。
　　他幽幽轻叹，取过一旁的纱布给我裹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委屈，一开始我也确实没有想到，倒是我的疏忽，这几年你的为人处世我也都看在眼里，日子久了，有时候我也会忘记其实你的本质还是个姑娘家，还是需要被人保护的……”他将纱布打了个结而后抬头看我，微微挑了挑眉，“不过，想来一般人也是欺负不到你头上的。”
　　我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嘟囔，“明明欺负我最多的人就是你。”
　　楼如故漆黑如墨的眸子颇为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嘴角悠悠扬起，而后优哉游哉的说，“这，欺同妻，不如小衣便做我妻，来欺负我一辈子可好？”说完便是一阵朗朗笑声。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实是觉得这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心中却又有些不排斥他的话，不禁让我微微讶然，忽然想到小月，不觉对自己的那一丝不排斥更为懊恼了起来，便旋即岔开话题，“夫子，你之前说我不是以前的我，是什么意思？而且，既然你明知水冰清的为人，又为何还同她如此要好？”
　　我看着他清逸的面容，想要看出些什么，奈何他此时又是一如既往的风雅非常的样子，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只听他道：“这段时日冰清如何待你，我都知道，我虽从旁阻止却也不能伤她。”
　　他将第一个问题直接忽略，我也不好再问，只是听着他对第二个问题的回答不禁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轻声询问一句为什么，他的回答很简单，却也让我有些错愕，他说他的父亲同水冰清的父亲是挚友，母亲同她的母亲是姐妹，原来竟是这么个缘故，我朝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虽是女儿身，但相比其他大家小姐，身子骨却是要比她们硬朗许多，许是因着幼年时爹爹曾让我习过武的关系，想来我这十七年大病小病却也是屈指可数，而今又是因着外界因素方才病倒，好起来倒也快，两三天便也就痊愈的差不多了，苏宁见到我时上蹦下跳的，直夸我底子好，我也十分欣欣然的接受了他的这一番夸赞。
　　只是奇怪的是，我本以为小月还会同我置气几天，却不想她却是先主动来找我，同我说了许多，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竟还说她要试着同齐秋水相处还同我道了歉，我不觉心中深感欣慰的同时愧疚之情也更甚了一分，但想着这一事竟让小月学着长大了倒也算是值了。
　　手腕上的伤口也开始重新结痂，我想可能也有楼如故那不知从哪搞来的药膏一部分的功劳，只是我这身子方才好，心灵上便又忽然遭受到了一个不小的打击。

　　那日正值立夏，天气极好，小园中的槐花开的尤为茂盛，而每逢此时，我都会和苏宁同其他府中的子弟前往南郊的一片槐林中赏槐花饮花茶，以示我等富家纨绔子弟并非只知整日寻欢也是知道风雅的。
　　彼时我同苏宁正欲出门，便被管家给叫去了花厅，只见厅中是该到的人都到了，不该到的人也全都到齐了，我环顾一周，实是不解是何事竟弄的如此大的阵仗，不禁皱眉思索，苏宁私下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将头微偏，便听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方能听到的声音同我说，“你说会不会是我爹娘又要替他们的云游艳史写上新的一页了？”
　　我想了想，觉得苏宁说的有理，点点头，却也有些疑惑，“可是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些……”
　　苏宁听我说完也觉得有理的点了点头。

　　我同苏宁对视一眼，便听苏宁乐呵呵的问：“这……今天是什么节日么？”
　　苏宁说完，舅母白他一眼，“我同你爹准备明日启程了。”
　　我朝苏宁点点头，原来真是如此，却又听我娘说：“衣儿，月儿，这次我同你们爹爹也随你们舅舅，舅母一起去，今天把你们全叫来就是想安排一下我们不在的这段时日的事。”
　　闻言我的手一抖，方要送进口中的花生就落在了小几上，还在上面滚了几滚，便又听娘说道：“我同你们爹爹商量了下，觉着我和他为你们操劳半辈子也是时候去享下清福了，所以我们不在的这段时日，铺子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待娘说完，我和苏宁十分有默契的面上一垮，心中却是有百般个不愿意，但也知道，如果这话是从爹爹或者是舅舅舅母口中说出的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但若这话是从我娘口中说出来的，那基本上就是板子上钉钉子稳打稳扎的事儿了。

　　但是想着有李叔不同去加上又有大表哥，其实这管铺子我同苏宁不过也就是挂个名儿，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很显然我的想法太过天真，因为娘接下去的话顿时将我打入万丈深渊……
　　她说：“衣儿，这无双城和府中的事就交给杭儿了，隔壁城的铺子出了些问题，我同你爹，舅舅，舅母商量了下便让你同你二表哥去，正好借这个机会也可以让你们好好历练历练。”
　　闻言我旋即对娘的这一做法表示反驳，“您就不怕我和二表哥搞砸么……”娘却是十分欣然的回我说：“这你大可放心，有楼公子在，我相信你们也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我：“……”
　　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