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温润不如玉》司丞

13、【一◇四】再起风波

　　闻言，楼如故饶有兴味的双手环胸，就那样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的上下打量着我，月光再次被云层遮住，婆娑朦胧，虽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倒是那双眸子此刻却是显得异常的黑亮。
　　我背紧贴着身后的墙壁，不觉下意识的抖了一抖，如此楼如故……呃……却是让我心中不禁升起了一抹怪异的感觉，但究竟是哪怪，我却又一时说不出。
　　真真是惆怅啊惆怅。

　　我皱了皱眉，略显不耐的清了清嗓子，便忽听他戏侃道，“自然是……采花！”
　　我一挑眉梢，讥诮一声，“哦？今夜月色朦胧，夜色也时而浓稠如墨，却是一个适合采花作案的好时机，只是夫子似乎走错了房啊……”
　　待我说完，楼如故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继而身子又向前倾了倾，将那来本就不怎么亮堂的月光更是遮的严严实实，我心下不禁一凉，实是不知他想做什么，心中那抹怪异的感觉忽然间更甚。
　　握着锦被的双手不知何时已微微的涔出些微冷汗，虽说也不是第一次同楼如故保持如此近的距离，只是这一次，却始终觉着有什么不同，心中不觉更加惴惴不安。

　　看着那双黑亮的眸子与我的距离愈来愈近，我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推开，左手向枕边的玉箫探去，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撑在枕边的手，微凉的触感让我下意识的猛地一缩。
　　我咬了咬唇瓣，强自镇定，“夫子，如此怕是于理不合吧？”说完我便暗自后悔起来，想来楼如故何时于理有合过……
　　他看着我，黑亮的眸子微微闪烁，似是在笑，只是那眸中却带着些许我不曾见过的轻狂。

　　他忽然一手抬起我的下巴，一手撑在我身侧的墙壁上，“如此花色在前，小衣怎的说是为师走错了房，倒是真真伤了为师的心，还是说，为师还没有足以让小衣为之倾倒的魅力？”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面上，我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旋即一声轻嗤，“夫子实是抬举了学生啊，依学生看，玲珑阁的那位才是夫子应采之人，想必夫子若真是采了，那一位定是十分欢喜的吧。”
　　听我说完他也不恼，只是离我越来越近的气息却让我心下一沉，旋即右手向他胸前挥出一掌，却被他方才撑在墙上的手拦截在半空，而后被他仅仅禁锢在手中，微重的力道让手腕有些生疼，我挣了挣，却反而让他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他冷笑一声，“小衣，你觉得你和我对着干有几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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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楼如故，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见到，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心中也升起了一抹恐惧，若真要说起来，我与他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我咬了咬唇，厌恶的闭上了眼，不想再看。

　　“阁下想要一亲芳泽却还要假借在下的相貌，如此倒是有些不耻啊……”
　　闻声，脑中第一个浮现出的便是那个此时我最不想去想的人，只是喷洒在面上的气息和束缚着右手的力道却随着这句调侃的到来倏地不见踪迹，我身子滞了一滞，旋即睁开眼，却在看清眼前情况的一刹那我除了惊愕便再无其他。

　　那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一个站在门边，一个站在床边。
　　虽然一个正对着我，一个背对着我，可是我却想都没想便直直盯着门边的那个，心中一时虽有些委屈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脑中一个机灵，顿时豁然起来，楼如故虽时常与我拌嘴，只是却从未有过那人眼中的轻狂，而这之中似还带着些许的邪气。

　　只见楼如故一面敲着手中的折扇，一面向那人走近，清雅的面容上是若有似无的浅笑，浅薄的月光印在他的脸上更是显得温泽如玉。
　　他忽的侧头看了看我，我心中有些莫名的安然，他悠悠沉吟，“能让在下的学生如此安分的想来阁下还是第一人，倒是不得不让在下佩服啊，若有机会在下实在很想同阁下讨教一番，只是……”他温言笑道，“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想来，在下还是更喜欢看小衣笑着的样子……”
　　待他说完，我不觉一震，有些不解，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这才发现有些湿湿的，不觉微微张了张口，脑中却又忽的有些恍惚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与之重合了，只是隔着层层雾障却又什么也看不清。
　　我晃了晃脑袋，便听那人带着七分轻狂三分邪气的声音道，“机会这种东西我从来就不屑要，不过我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忽然顿了顿，而后转头看向我，“夜染衣是吧，我们来日方长。”
　　语毕，他的人也随之同时消失在了房内，我看着他方才站着的地方微微怔了怔。

　　“为师倒是不知小衣竟还是会哭鼻子的。”楼如故眉梢轻挑，轻言调笑。
　　回过神来，他已坐在床沿，忽然伸出手替我拭泪，我下意识的一缩，却又旋即释然，他的指腹带着温温的触感，轻轻的在我面上拂过，却也让我心中泛起小小的涟漪，不觉有些贪恋此刻的美好。
　　只是，被楼如故那般说，心中却仍是有些小小的不服气，我别过他的手指，侧头嘟囔，“明明是汗水。”
　　楼如故笑声朗朗，“倒是为师孤陋寡闻了，竟不知小衣的汗水却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

　　我愣了一愣，旋即怒瞪他一眼，他不以为意径自说道，“方才为师来时听到了一句话，想了又想，仍是觉得那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不知小衣是否有和为师同样看法。”
　　我面上不解，方又听他说道，“玲珑阁的那位才是夫子应采之人，想必夫子若真是采了，那一位定是十分欢喜的吧。”
　　闻言，我整个身子都僵了一僵，适才说的时候倒是没多想，此刻听他这般添油加醋的说出来，却又觉得颇是那么回事，我沉了沉声，“夫子多虑了，难道学生说错了？”
　　楼如故忽然笑声连连，眉梢轻挑，就连眼神里都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我见他如此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给耍了，顺手拿起身侧枕头便向他砸去，顿时怒不可遏，“楼！如！故！”

　　他一个侧身躲过枕头，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可还闹心了？”
　　………
　　听他一问，我这才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我抿了抿唇，轻声问，“夫子，他……”我思忖着要如何说，便听他说，“他的身份我暂时还不知，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的目的想必便是玉灵。”
　　我微微皱眉，有些迷惑。
　　“有一点我之前没告诉过你。”他微微顿了顿，“你应该知道你那枚玉箫是上等的古玉而制，但是你却不知，那古玉却是上古的古玉并非人间的古玉，所以它所孕育出的玉灵并不是普通的玉石所孕育出的玉灵所能相比拟的，得者善用可福之，得者恶用可毁之。”
　　我怔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上古的古玉……
　　我只知道这是当年与爹爹打赌输了的那位仰天大笑出城去的仁兄在离开无双城前赠与爹爹所谓的道歉之物，却不知竟是如此稀罕。
　　只因我五岁那年爹爹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把它翻了出来，我见了极是喜爱，爹爹见我如此便在我六岁生辰的时候作为礼物送予了我，从此这萧便被我随身携带。

　　“这世间事事，本就变化无常，小衣也不必如此忧虑，想来能得此物，也莫不是为一种缘分，更何况，这玉灵还认定了你这个玉主，这也说明小衣有着过人之处。”
　　楼如故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微微点了点头，却又想到什么，“夫子，那玉灵它、它现在……”
　　楼如故打断我的话，略显鄙夷的看着我，“你以为为师今晚来是干嘛的，采花的？”
　　“我，你！！！……楼！如！故！”
　　他眸子弯了弯，“谁让今晚小衣如斯春(色）动人？”
　　说完他的视线向下移了移，我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这才发现雪白的中衣领口微微凌乱，隐隐露出了里面藕色的肚兜，面上顿觉倏地一热，我旋即背过身去将衣衫整好，正在我尴尬的不知该不该转身时，便又听他一声低吟，“哦……原来小衣竟还有穿女儿家肚兜的嗜好……”
　　我，“……”
　　忍……

　　须臾。
　　“终于来了么。”楼如故拉长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我敛了敛神色，“什么来了。”
　　楼如故笑道，“小衣你不转过来，又怎的知道什么来了？”
　　我尴尬的咳了一声，不太自然的转过身，却见楼如故已欣然长立在床前，他衣袖轻挥，身边是点点璀璨银光，片刻，桌前慢慢显出一个人影，我眯了眯眼，那人一身浅青长衫，面容清冷，看似不过弱冠之年，他向我和楼如故的方向微微行了一礼。
　　我有些错愕的看着那个少年，心中一个猜想油然而生，我侧头看向楼如故，正见他向我点了点头，原来这便是庇护了我十一年的玉灵，却是有些不可思议啊不可思议。

　　我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看了我半晌，仍是没有应答。
　　我不解的看向楼如故，楼如故无奈的耸了耸肩，我撇了撇嘴。
　　那少年将眸光转向楼如故，似是带了一丝坚定，楼如故微微颔首，继而取过玉箫，指腹一抹而过便见那玉箫已悬在空中。
　　楼如故不知口中在念叨什么，须臾，他手指在萧上轻轻一弹，便见那少年化作浅浅银光渐渐向萧中聚集而去，直到银光全部消失……

　　楼如故将玉箫递给我，我小心翼翼的接过，触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指腹在萧身轻轻抚过，却在某一处停下，我低头看了看，发现上面是两个以前没有的小字，上面写着竹琛二字。
　　我抿了抿唇，便听楼如故解释道，“想必那便是这玉灵的名字吧。”
　　我“啊”了一声，唇角不觉微微扬起，忽觉这玉灵倒是极为可爱起来。

　　楼如故轻笑调侃，“小衣，你这每日将玉箫放在枕边睡的习惯可要改改了。”
　　我不以为意，“为何？”
　　楼如故笑答，“不然哪天为师若是吃醋一个不小心将这玉箫给如此如此这般那般了可如何是好？”
　　我，“……”
　　“好了，不逗你了，这几日为师会离开几日，你自己多长个心眼，记住我和你说过的那些话。”
　　待他说完我心中虽有不解，却终是没有问出口，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只是这之后的几日我却是过得甚是惆怅啊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