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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夏夏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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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2
碧蓝的海。
金色的沙滩。
洁白的浪花一层层的拍打沙岸,海与天共成一色。宛如一幅绝美的油画,只是阳光照耀出虚晃的光边。
如现实又如梦境……
“夏夏……”
尹彬穿着七年前那件蓝色衣衫站在海边,他举着手中那枚“鸟笼”的钻戒,朝慢慢地朝海边走去的任之夏微笑,笑容融进阳光里,俊美的过于虚幻。
沙滩滚烫。
任之夏慢慢地朝他走去。
尹彬走进海水里,将戒指举的很高,钻石晃进炙热灿烂的阳光里,光芒华贵而刺眼。
他的笑容渐渐地变的心痛:
“……如果,你不嫁给我,我将终生不娶。”
他一直往海里走去。
“尹彬……”
她害怕的叫他。
他却一直朝海里走着,海水越渐越渐,没过他的膝盖,她惊慌的往前海边跑去,一直大喊他,而他却如听不见般,握着戒指一直走着。
海水没过他的腰。
没过他的上半身。
直至没过他的全身。
他消失在了海里……
“尹彬……”
她拼尽全力的大喊。
就像濒临绝望的大喊,而他却已经消失在了碧蓝无垠的大海里,成群的海鸥在天空鸣叫飞过。
一切安静的只有海水声……
却如带着鲜血般的恐惧……
“尹彬……”
医院的病房里。
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喊。
病床上,任之夏忽然睁开双眼,双手紧紧地揪着洁白的被单,面额是涔涔的冷汗。
是梦……
原来是场梦……
她急促的喘息着,渐渐地从刚才的噩梦里缓过神,皱紧眉。幸好那只是场梦,一场梦……
“之夏,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苏妍见到她醒了,刚才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一上午,让我担心死了。”
任之夏看着雪白得恐惧的墙壁,她渐渐地想起了上午发生的事。迅猛开来的车……“嘭”的一声……猩红的血迹……微弱的呼吸声……
突然——
她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大脑一阵窒息的苍白。她坐起来,慌乱的掀开被子,忘了穿鞋,朝门外飞奔出去。
“之夏……”
苏妍跟着任之夏跑了出去,拼命的叫着她。因为尹彬的病情不乐观,怕之夏承受不住,所以Bowen让她一定看住之夏。
任之夏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是哪间病房,如疯子般一楼又一楼的寻找着,冰冷的地板刺痛了她的双脚。
苏妍跟着任之夏一楼又一楼的跑着。
当她见到之夏跑到了尹彬所入的病房楼层时,她紧张加快速度跑到她身后,想将她拉走,只是她已经看到了站在病房外的Bowen。
任之夏冲了过去。
Bowen看到了走过来的任之夏,他的神色沉痛,任之夏有不好的预感,她急冲的脚步突然放慢,很慢。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她几近疯狂的去否定心底胡乱的猜测……
“尹彬怎么样?”
任之夏声音颤抖的问。
Bowen不敢抬头,更不敢告诉她实情,迟迟未抬头说出一个字。而他沉重的神色令她不禁心颤。
她走到病房门边,当她伸出手想推开门时,苏妍却叫住了她:
“之夏……”
只是叫住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在嘴边犹豫着。而她却继续将手伸向门把,冷冷的门把让她身体一阵冰冷,颤抖的推开了门。
清冷的病房。
雪白的墙壁浮动着金色的光影。
任之夏站在隔间的玻璃窗前,透过窗户看去,病床上,尹彬戴着氧气罩,心电监护仪显示的心跳和数值很低。
他如一具冰冷无息的尸体。
与她背对着,夏敏雯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双手始终紧紧地握着尹彬的手,身体是抽泣的颤抖,不时的用手去抚摸他的面额。
虽然看不见正面,但是她能感到夏敏雯此时做为一个母亲的悲痛。她的心一格一格的往下沉,越来越痛……
苏妍不敢见到病房里的画面,选择站在门外,而Bowen走了进去,静静地站在任之夏身后,他知道有些事隐瞒不了,想了很久,将病情告诉了她:
“Lance……”
看着玻璃窗后病床上心跳微弱的尹彬,Bowen心痛了一阵,才继续说下去:“……医生说Lance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双腿很多处都有严重的骨折……”
“会残疾吗?”
任之夏心痛的眼角烧得痛。
“是否会终身残疾还要看进一步的检验报告,只是……”
Bowen不敢说下一句话。
“只是什么?”
她紧张的脑海苍白。
他停了很久,缓缓地说了出来:“只是,医生说,如果Lance一直昏迷不醒,也许无法保住性命。”
一阵苍白——
听不见任何声音——
看不到任何画面——
“噗通”……
“噗通”……
她的心仿佛剧烈的跳了几下,然后停止了跳动,连呼吸的力量都在渐渐地的失去。
她用手极力的捂住胸口。
胸口疼痛的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她蹲下身。
眼泪不停的流了下来。
是自己……
都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救自己,他就不会被车撞,更不会有失去性命的可能。
下唇被她咬得煞白,她久久的用力捂住痛到窒息的胸口,一滴一滴的血珠从她的嘴角冒出,鲜红的血流入她的嘴里,一股浓厚窒息的血腥味……
她后悔……
后悔自己要去“夏”的发布会,如果她没去,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即使她多么想要去,她也会拼命忍住欲望。
只可惜没有后悔药……
是因为怕她会如此悲痛,所以Bowen一直不愿意让她见到这一幕,想等到尹彬的病情稳定了再告诉她。
她悲痛的模样,他不知所措。
苏妍走进了病房,见到蹲在地上不停抽泣的之夏,她早已泪流满面,什么也没说,只是蹲在了她身旁,将她紧紧地抱住。
病房里。
沉重的透不过一丝气。
***
四季酒店。
环境优雅的休息室里,池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美钻情缘》的记者会已经结束了两个小时,而他一直没有离去,不让任何人进来,特森站在外面干着急。
池诺握着手机,屏幕里仍旧是短信编辑区,已编辑好的“如果你爱他,就回到他身边吧”短信,迟迟没有发出去。
从昨晚见到雨儿深夜下楼见尹彬后,他已经感觉到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刚才她的擅自离去,就像是几个月前,她也是用同样的方式抛弃自己的。
但这一次。
他明白了她的心……
因为池诺不让任何人进去,所以沈幼薇要进去的时候,特森没有同意,但是沈幼薇自行推开了门。
“薇姐,老大说……”
见沈幼薇推开了门,特森紧张的前去阻拦,听到门响,池诺抬头,看到是沈幼薇,他并不惊讶。
沈幼薇忽略了特森的劝阻,她将门关上,并且反锁。她看到坐在沙发上神色低落的池诺,她既愤怒而心疼的走了过去。一身白色的紧身短裙,她身材高挑而散发着女人成熟的气息。
“我亲眼看到了任雨儿的离开,但是我没有拦她。”
沈幼薇声音平静如水。
池诺一惊,迅速的抬起头,他不敢相信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幼薇姐,这一次竟然会没有为自己拦住雨儿。
“知道为什么吗?”
她语气里稍有些气意。
他眼神紧怔,没说话。
“因为我想自私一次。”沈幼薇的心底是疼的:“如果她爱的不是你,那么,我想自私的拥有你。”
池诺黑玉色般的双眸微颤着。
她的话有激怒到他,毕竟她让他最后一次锁住雨儿的机会都失去了,而她的话也令他心痛了一下,因为她的守候是他愧疚的。
他又迅速的低下头。
“其实你是懦弱的。”
沈幼薇一针见血。
低着头,池诺双眼紧紧地眯着,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相握。他软弱甚至是懦弱的一面,令沈幼薇愤怒:
“你得知了尹彬出车祸的消息,一个人选择坐在休息室却不敢去医院,是因为你害怕见到雨儿守候在尹彬身边的画面,你不敢听到他们动真情的交谈,你害怕你再也得不到雨儿……”
“住口。”
双手越握越紧,池诺低吼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顶撞沈幼薇。他不愿意去听到她刺破自己的软弱。
而她却继续说着:“其实你明明知道雨儿已经不爱你了,但是你还是一厢情愿的去欺骗自己她还爱你,还在乎你……”
“闭嘴。”
他彻底被激怒,将手机扔在旁边,愤怒的站了起来。他的愤怒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介意他的怒气顶撞,将自己的话继续说完:
“你最大的弱点就在于,永远不敢面对现实……不敢去面对任雨儿是任之夏的事实,不敢去面对她爱的是尹彬的事实,更不敢面对……”
她心紧紧一痛:
“……我一直爱着你的现实。”
他呼吸忽然沉重起来。是,他一直都敢承认已经失去雨儿的事实,更不敢承认她一直爱着自己,因为雨儿,他无法接受她。
突然。
她朝他走近一点,然后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轻柔的看了他一眼,闭上双眼,朝他吻了下去。
他骇然一惊。
她没有深吻,只是轻轻在他的唇瓣上辗转了几下,然后送开了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即使他没有迎合,但是拥有过他唇部的气息,也就足够了。
吻完后,她满足了,但也是痛的:“有些话我已经和你说过,喜欢你的这三年来,我从来不后悔,不后悔守着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而放弃了许多好男人,我给了自己最后三天的时间,如果你没有给我答案,我会放弃。”
她心痛的微微一笑。
他低着眼眸,心绪复杂的不发一语。
她转身离去,在走到门边时,她停下了脚步,微微回过头,压着心痛,说:“有时候,人生需要往前看,但有时候,人生也更需要看看左右,或许会发现,人生其实可以更美好。”
说完,她开门离去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
双手紧绷而颤……
是吗?
如她所说,他应该看看自己的左右吗?
****
在隔壁的病房休息了一段时间后,任之夏崩溃的情绪稍微好转了些。看她情绪稳定了,苏妍才让她去尹彬的病房。
病房里弥散着一股浓厚的冷清和沉痛气氛。
刚走进去,任之夏的情绪似乎又渐渐崩溃起来,见到始终守候在床边的夏敏雯,她突然不敢走过去。
因为她是个罪人……
“夫人……”
事情总要去面对,任之夏走到了床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敏雯闭紧了眼,很久很久没出声,对于她,她有太多理不清的复杂情绪。
儿子因为自己有失去生命的危险,不愿理会,任之夏很理解。但她希望能为尹彬做些什么,试图用自己的能力去唤醒他。
“任小姐。”
站在一旁的欧管家向任之夏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让她先离开,但是她却对他摇摇头,蹲在了夏敏雯身边,握着她正握着尹彬的双手,笑容皎洁美丽,轻声地呼唤了一声:
“妈……”
夏敏雯一怔。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你去休息吧。”
见夏敏雯脸色憔悴,任之夏让她去休息,她转眼看着病床上的尹彬,心跳微弱,身体仿佛寒冷的没有生命一样,她的心又是一阵窒息的难受:
“……是因为救我,尹彬才被车撞,就让我来唤醒他沉睡的灵魂吧……”
夏敏雯没回答,欧管家走了过来,扶起了她,“夫人我给你安排车,你回家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不。”
夏敏雯拒绝,看着病床上受着生死煎熬的尹彬,万分难受:“……我要留在这,我要看着彬醒来……”
欧管家明白夫人的心情。
“妈……”
任之夏刚扶着夏敏雯,夏敏雯仍旧极力忍住怒意:“既然都已经把我当做妈了,为什么又要离开尹彬。”
事实就是如此,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离开才害到尹彬出车祸。一想到这里,夏敏雯心就气的颤。
任之夏眼神疼痛的闭上再睁开,扶着夏敏雯走到了后面的沙发处,让她坐了下来,强忍着心痛而微笑:
“我知道母亲担心儿子的心情,但是您不能累垮了,如果不放心,您就在这里休息,尹彬就交给我。”
交给她……
夏敏雯实在弄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如果说是爱着尹彬的,那为何又要离他而去,如果说她不爱,那为何现在又要留在这里。
她没同意也没拒绝。
任之夏嘱咐了欧管家几句,然后就走去了病床边,她坐到了椅子上,伸出手,颤颤地伸到了他的手上,他曾经温暖的手,现在却是冰凉的,仿佛是生命远去的冰凉。
既而。
她又伸手触摸到他的脸颊,深深的轮廓,曾经的俊美现在是苍白的冰冷。心痛的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用指尖颤抖的抚摸着他的肌肤,冰冷的令她疼痛,一滴一滴的眼泪濡湿着纯白的被单,边心痛的笑边抽泣的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见面吗?”
“那时候,你抢了我的座位,让我坐到了连黑板都看不清的最角落的座位,当时只觉得你很霸道无礼,后来,你以为我喜欢你,在体育课上当众羞辱我,再后来,你故意陷害我偷你手机,让年级组长罚我在大雨里围着操场跑十圈,那时候,我很憎恨你……”
那时……
天空厚重的似乎要掉下来。
她冒着倾盆大雨接受惩罚,后来累倒跌在了操场上,身体疼痛,唇角苍白,桀骜不驯的少年是她无比憎恨的……
……
…………
“也许是我给你的那一记狠拳让你清醒了……”
她疼痛而笑:“……你莫名其妙的开始追求我,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想捉弄我,后来没想过你竟然那么认真,还记得那晚在公园里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她笑着问尹彬。戴着氧气罩,呼吸都微弱的他,就像在另一个世界般,听不到她的声音,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她心痛的回答:
“……当时你对我说,你只不过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红酒,还比不过我这杯普通廉价的可乐,还深情的赞美说,或许我落地的时候只是一只麻雀,但是却是一只比凤凰还美的麻雀……”
欧管家感动的热泪盈眶。
夏敏雯坐姿端庄的坐在沙发上,听任之夏说着和尹彬的过去,她第一次知道他们过去的美好,再一次对自己七年前的行为深恶痛绝。
隔间的门边。
一只高瘦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池诺在楼下徘徊了许久才终于走到了病房,当他看着此时守护着尹彬的雨儿,听着他们的过去,他第一次承认她不是任雨儿,而是任之夏。
他心紧痛的听下去。
病床上。
尹彬仍旧如同冰冷的尸体。
心跳微弱。
“你知道吗?”
任之夏越说越心痛,几次她没有力气说下去:“……我有多么不想写下那封分手信,你打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你时,我多想回答喜欢,我喜欢,我好喜欢你,但是我只能选择欺骗你,让你去恨我……”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泪流不止。
池诺闭着眼,忍住泪,双手握紧着拳头,颤抖着。
夏敏雯抹去眼角的泪。
以为那只是儿戏,不曾了解他们爱的有多深,不曾懂得,一段初恋可以延续七年的等待。
任之夏握紧尹彬冰冷的双手,咬紧了唇,抽泣得全身颤抖不已,看着他迟迟未醒,就像生命即将消失的般的恐惧。
她的眼泪不停的流着,声音哽咽而颤抖:“……你醒来……再问我一遍……这一次我一定回答爱……”
他的世界一片安静。
她紧握着他手,心痛的胸口窒息:
“……你醒来啊……你不是要向我求婚吗……你不是要为我戴上钻戒吗……你不是要和我生宝宝吗……”
“你醒来啊……”
害怕他的灵魂会消失,她竭尽全力的去唤醒他灵魂:“……你醒来啊……你醒来啊……”
见她情绪濒临崩溃,欧管家赶紧走过去扶着她,想要安抚她,而她却无力的靠在了尹彬的身上,泪水沁湿着他所盖的被子。
仿佛用尽最后一丝的余力,低喊着:
“你醒来好不好。”
“是我不对。”
“是我不好。”
“你打我一拳啊……”
“你醒来好吗……”
他如何都没有反应……
沉沉的睡着……
她用手抱住了他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上,再也无力说话的她,就这样抱着他,仿佛就算他离去也要带着她,她闭上了双眼。
夏敏雯低下头捂着嘴,心痛的哭泣着。
池诺眼角是泪。
那样的呼喊……
那样真实的情感……
仿佛也渗透进了他的心里。炽烈的、浓厚的、让他无法喘息,心脏蜷紧到痛。那已经不是雨儿了,属于他的雨儿已经不在了……
他心脏痛的无力再继续看下去,转身走出了病房。
****
夜晚。
窗外星空明亮。
病房里依旧冷清如冰。
夏敏雯在欧管家的陪同下,好不容易勉强吃下了几口饭菜。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在隔间的窗户外,看到任之夏正在尹彬耳边轻声细语。
从下午到现在,每隔十分钟,任之夏总会在他耳边说“我爱你”三个字,希望他听见后能醒来。明知道他听不到,可是她总握着他的手,就如他能听见般,叙说着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说的久了,她会哭的说不下去,夏敏雯看了也会心痛。
为了不影响之焕的学习,等到放学后,才通知的之焕,一得知尹彬出车祸的消息,他就立刻赶到了医院。
此时。
他正陪着任之夏身旁,看着病床上的尹彬和心痛欲绝的姐姐,他又惶恐,又难受的不知该如和去安慰姐姐,只是陪伴着她,好几次情绪的崩溃,幸好有他的陪伴,她才稳定下来。
“欧管家……”
夏敏雯示意了欧管家一下,欧管家点头,她走出了病房,他走进了隔间里,拍了拍任之夏的肩,说了些什么,然后一起走出了病房。
“夫人。”
欧管家低唤一声。
夏敏雯点头,他退到了一边。
忽然。
夏敏雯跪在了任之夏身前。欧管家明白夫人要做什么,所以没有惊讶,也没有去阻拦。
“妈……你做什么……”
任之夏吓得面容失色。
任之夏俯下身赶紧扶起夏敏雯,只是夏敏雯却不肯起来,悲痛堵着她的胸口,难受的窒息,几乎哽咽声的说不出话:
“我求你……”
“我求你……”
任之夏知道夏敏雯是想求自己离开尹彬,不要再给他带去灾害,让他平静的生活下去,而当她准备先开口时,夏敏雯终于忍住抽泣,说:
“……我求你不要离开尹彬。”
“……!”
任之夏惊骇的双眸怔住。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夏敏雯,以为刚才那句话是听错了,但是夏敏雯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尹彬醒来了,我求你永远都不要离开尹彬。”
她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你能答应我吗?”
夏敏雯乞求。
虽然自从这个女人进入尹彬的生活后,尹彬的生活不再平静,不是受伤就是遭遇车祸,但是她知道,只有让这个女人嫁入尹家,回到尹彬的身边,尹彬才会幸福。
任之夏慢慢地的扶起了夏敏雯,为她擦去面容上的泪水,痛而微笑的说:“我答应你……”
“……只要尹彬醒来,我就会嫁给她,一辈子不离开他……”
“真的吗?”
“恩。”
在车子冲过来,尹彬用力推开自己,被车撞倒在地的那一瞬间,她明白了能为自己付出生命的男人,她就算抛弃一切都要留下来。
“夫人,这下你可以放心回家休息了吧?”
欧管家微笑的问夏敏雯。
夏敏雯看了任之夏一眼,那样肯定的答案终于让她放了心,她对欧管家点点头,然后在他的陪伴下,他们一起离开了病房外。
看着夏敏雯离去的背影,任之夏低下头,睫毛眨的无力。这一次,她不会再离开他,离开这个为自己付出生命的男人。
当她转身准备走进病房的时候,走廊的拐角处走来了一名中年女人,叫住了她,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惊愕住:
“珍姨……”
杜珍朝任之夏走过去,手里拿着一个暗红色的首饰盒。刚才夏敏雯跪地乞求的一幕,她都看到了,她站在她面前,想到还未逃过生死劫的尹彬,她的心一阵痛:
“傻孩子……”
她将她抱住。
“珍姨……”
她说不出话,只是低唤她。
“我虽然希望你和池诺在一起,但是……”杜珍沉重的深吸了一口气,“……爱情不是勉强,是要跟着心走才会幸福的。”
任之夏难受的没出声。
杜珍松开了她,将手中的首饰盒递到了她的面前,“父亲十七年来第一次破例参加了珠宝发布会,是因为你和尹彬打动了他,这是他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熟悉的暗红色首饰盒……
任之夏心惊,她知道那是“红心皇后”,而这份承载着杜金烈对亡妻爱情守护的珠宝,太过于贵重,她连忙拒绝:
“‘红心皇后’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杜珍笑了笑,将首饰盒塞到了她的手里,拍拍她的肩膀说:“‘红心皇后’不是不可赠人的珠宝,而是不能轻易增人的珠宝,要找到懂它的人,它才能发挥守护的力量。”
任之夏想拒绝,但是杜珍却执意的让她收下。父亲和她深谈过,他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将“红心皇后”送给任之夏和尹彬。
最后任之夏接受了。
杜珍嘱咐了她几句,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任之夏想到了什么叫住了杜珍,她走进病房将之焕带了出来。
“之焕……”
杜珍激动的一喊。有一个月没有见到过他了,在尹家住下后,整个人都比从前更加英俊了。
“珍姨。”
之焕同样激动的抱住了杜珍:“……我好想你啊。”
知道他们一个月未见,会有很多话要说,任之夏走过去,稍微用力的拍了拍之焕的肩膀:
“都是个十七岁的男孩了,还在这撒娇。”
之焕撅起嘴。
任之夏微笑着说:“珍姨,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和之焕说吧,能麻烦你送之焕回家,可以吗?”
“孩子,你在和我客气吗?”
杜珍笑着说。
在带之焕走之前,之焕想到姐姐一个人可能情绪会随时崩溃,他担忧的问:“姐,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
任之夏微笑着点头。
杜珍再次嘱咐了几句后,她就带着之焕走了。
当任之夏回到病房时,病房里只剩她一个人,一切显得更加的冷清,守了几乎一整天,她也累了,但是她还是要继续守下去。
她将窗帘微微拉拢。
夜色模糊。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暗红色的首饰盒慢慢地的打开,鲜红如血般的“鸽血红”宝石,戒指的棱角发出红色的刺眼光芒,美到不可触碰。
她只是用手轻轻地触碰了宝石的棱角,然后将它放到了床柜上,在它旁边还有一个纯白色的首饰盒,她轻轻地打开,里面是一枚“鸟笼”形状的钻戒,密集的钻石同样闪耀无比。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只手握着尹彬的手,一只手去触摸他的脸颊,还是那般冰冷,只要触摸,她的心就会如针扎进肌肤的痛。
她的情绪再次滨临崩溃边缘:
“如果……”
“……如果这一次,你没有醒来,那么……”心底的仿若割断所有经脉的痛,痛到她无法呼吸:
“……那么……我将终身不嫁……”
她在他的手背上悲痛的一吻。
然后靠在他的手边闭上了双眼……
***
夜色冷而恐惧。
天空忽然骤降大雨。
从天空直泄而下。
城郊的别墅里。
华丽的卧室里,窗户帘子紧闭。一件黑色皮夹衣扔在地上,郑晚娜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她身体不停的抖索。
那是如杀了人般的恐慌……
脑海里全是上午在Spring大厦外,她开车撞倒尹彬的那一幕。就如鲜血般直冲到她的眼前。
她用力的咬着手指。
因为嫉妒,因为仇恨,她才在彻底失去机会后,选择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去开车撞任之夏,但是没想到,尹彬竟然愿意为任之夏牺牲性命。
那一刻。
她已经彻底明白,什么叫做爱,叫做深爱。而也是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愚昧。做出如此残忍的举动。
她深陷无尽的害怕之中。
她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别墅的大厅里。
任美兰坐立不安,在接到晚娜电话的那一刻,她差点崩溃。她可以容忍自己和晚娜做出任何一种卑劣的方式去夺取尹彬,但是她没想过晚娜竟然会去开车撞任之夏。
她惊慌恐惧的用手用力的按住眉心。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她取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接通后说:
“我要订三日后飞往澳洲的机票……”
没有后路。
她不可能让女儿坐牢,所以只能选择逃。
****
急骤的大雨。
病房里窗帘被不停的吹起。
任之夏靠在尹彬的手边睡着了。
病房安静的只能听到窗外的雨声。床柜上,一红一白的首饰盒里,鲜红的红宝石和精致的钻石仿若同时划过一道刺眼的光芒。
闪耀无比……
病床上,尹彬始终如同失去灵魂般的躺着,只是慢慢地,氧气罩里的呼吸似乎急促了一些,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和血压数值在渐渐地上升。
仿佛在从另一个黑暗禁闭的世界努力逃离,他困难的睁开双眼,意识仍旧处于微弱的状态。
感觉紧握着手微微动了一下。
任之夏立刻醒来,她坐起身,当她看到尹彬睁开了双眼时,她恍如做梦般,激动的只能流泪,一个字都说不出。
像是沉睡了很久。
尹彬同样如同在做梦般,微弱的意识里,他看到眼前的这张,他夜思梦想的秀美的脸庞时,就像置身在幻境里般不真实。
她是走了的吧……
她已经投怀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了吧……
他极致虚弱的用微弱的力气抬起手,他想去伸手触摸她的脸庞,当他怀疑只是个梦境的时候,她却将他的手抬到了自己的脸颊边,让他去触摸自己的肌肤,感受一切的真实。
那么温热的气息……
那么熟悉的气息……
是她……
她真的回来了……
他激动却无力说话,只是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去对她微笑,眼角边流下一滴滴的眼泪。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掌,泪水涔涔的落下。
终于……
他的灵魂……
终于回来了……
****
夜越深,大雨越是猖狂。
这样恐惧的夜晚注定无人入眠。
市区的公寓。
某一层的某一间亮着灯。
卧房里。
微弱的暗黄色光线。
池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靠着床边,暴雨在窗外如瀑布般急骤而下,大风从窗外吹进来。
地板边搁置着一件圣洁美丽的婚纱,镶嵌的钻石仿佛被压抑着般,散发不出任何光彩。他怔怔的看着墙头摆放着两只情侣皮箱,刘海被吹起,那双忧郁的眼神充满着疼痛。
原本……
只差一步他就可以与雨儿回到阳田镇。
原本……
他们会有幸福的未来。
原本……
他低下头。
紧紧地闭着眼。
拳头紧紧地按在地板上,骨头仿佛是要裂开的痛。他不甘心……不甘心她就这样离去……不甘心他会彻底失去她……
但是他知道,即使他不甘心也不能再拥有她,再拥有的只不过是一个她冰冷的躯壳。
她是自己的一切,是自己的命,没有了她,就如同没有了命。
他只剩两条路。
一是放手……
二是死……
放手——
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沉重,他如何都似乎做不到,从他决定让她住进自己生命里时,就已经认定她是自己的新娘,只能由自己给她披上婚纱,所以他做不到放手。
既然不能放手……
那么死呢……
狂风将他的衬衫吹得凌乱不已。
身影高瘦而清冷。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痛苦的睁开了双眼,那种痛是抵过死一般的,仿佛他已经没有灵魂般,再痛他都已经麻痹。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刀。
刀锋尖利的在光线里划出一道银色的刺眼光芒,是恐惧的。他颤抖的放到了手腕边,眼眸剧烈的颤抖。
如果……
死了……
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不要去承认失去的事实……
当他将刀口放在手腕上时,冰冷的刀锋似乎已经不会让他感到任何的恐惧,他闭上眼,准备划下时,脑海里忽然出现了沈幼薇。
“……人生有时候时需要向前看,但有时候也需要看看左右,那样你会发现生活也许可以更美好……”
她的话不停的在他脑海里萦绕。
一圈一圈。
一遍又一遍。
忽然。
他将刀从手腕上移开,伸手抚摸着地板上的婚纱,早在雨儿答应回到自己身边后,他就迫不及待的为她从日本订做了婚纱。
一个月里。
他几乎每日每夜都在想着为她披上嫁衣的那天。闭上眼,是一副幸福的画面。那日阳光灿烂,在神圣的教堂里,她披着婚纱,与他并肩站在神父面前,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幻想里,他笑了,但是睁开眼,他却连呼吸都在颤抖。因为那是一副永远都不可能成真的画面。
忽然。
他死死的咬住唇,将刀口在指腹上狠狠划过,猩红色的血止不住的缓缓而流,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用受伤的手拿起婚纱。
纯白的婚纱被鲜血沁染。
他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接通后很久很久,他无力的开口:“……我跟你走。”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
手指溢出的鲜血已经将婚纱的一片沁染成鲜红。他靠在床边,仰起头,心痛的将婚纱紧紧地按在胸口处。
再也无法抑制情绪。
他痛哭起来。
七年前……
大雨里夜里,蹲在玉宁保育院的少女,清秀如不染世俗的璞玉,却又带着些凄美……
七年里……
她的怀抱如阳光般温暖……
七年里……
她的气息如茉莉般清晰……
七年里……
她的笑容如夏花般灿烂美丽……
曾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没有过亲情,没有过友情,被父亲虐待,被同龄歧视,所以他很小心的去开启自己的心,尽量让自己不受伤害,他没有爱过,所以把她当做生命一样去对待,可是,在他以为他至少可以拥有爱情时,上天却连最后他奢望的这点要求都无情的拿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然后放声的痛哭着,紧紧地用受伤的手抓着婚纱,胸口处被他按到致命的疼痛。
洁白的婚纱是一片血色。
仿若整个黑夜都是一片恐惧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