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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六章2 ...

  •   太辛是战圈中最危险的一个,对方所有的刀剑都想向他身上招呼,几名轿夫拼死去拦截那些刺向他身上的刀剑。沐晨光看不懂武功的高低,不过太辛手里的匕首锋利无比,除了一名书生打扮的手中长剑,没有人真正敢用兵刃去碰他的匕首。即使如此,对方人多势重,这边轿夫已经倒下两个,那书生的剑刺进太辛的胸膛只是早晚的事。
      沐晨光心急如焚,只可惜什么忙都不帮不上,还险些一脚踩进倒地的油锅里。那是一个油饼摊子,摊主早吓跑了,锅里还有三只炸焦了的油饼,底下的碳火烧得正旺。沐晨光一怔,立刻脱下外袍,裹着手托起油锅,把里面的半锅油泼进碳里,火舌立刻上窜,热气扑面而来。
      剩下的就是填柴火了,满地狼藉里有不少的板凳木架,沐晨光把它们统统扔进了火堆,连那只被砸烂的鸟笼也没有放过。等刀光剑影中的人们注意到边上的动静,火光已经冲天而起。
      那书生蓦然大叫:“快去灭火!”
      两名男子应声离开战圈,沐晨光将搜罗到的最后一根竹竿投进火海,拎起衣摆转身就跑。火势已经很大了,附近又没有水源,不是转瞬间能灭得掉的。两名男子徒劳地忙乱一顿,看着沐晨光的背影露出了杀机,其中一人将手里的长刀向着沐晨光奔跑中的背影一掷而出。
      太辛格住书生长剑的手顿了一下,眼中只有那柄长刀撕裂空气袭向那道娇小身影的景象。书生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他早应该想到这个办法!然而,他的剑尖还没得来及施出致命的一击,只听一声比掷刀声更为锐利的破空声响,一支羽箭“啪”地一声击飞了那柄长刀,另一支羽箭穿透了掷刀男子的手腕。
      使剑的书生惊呼一声:“退!”
      他说得快,身法更快,一旋身已经掠上了房顶。“笃”地一声,一根羽箭没入他方才所在的地面,入土三分,箭尾尤不住颤动。
      然后才听得马蹄声声,一队人马转瞬到了面前。除了那名手腕受伤的男子,其余人已经撤得干干净净,仅剩的几名轿夫将太辛团团护住,已经汗湿重衣。
      “三箭齐发,分射三处,只响一声。这举世无双的箭术,除了陈留侯,再没有别人。”太辛收起了匕首,手搭在周昭肩上,似乎万分疲惫,“周昭,扶我上轿。”
      马队领先一名男子身穿锦袍,手挽长弓,果然是陈留侯。他身后跟着的是五城巡防司的人马。五城巡防司平日里做的不过是抓抓小偷管管占道摆摊之类,一见这冲天大火,边上还有几个人躺在血泊里,个个脑门都在冒汗,一句也不敢多问,赶紧扑火。
      陈留侯看见了周昭,也一愣:“周统领?你不是该在清凉殿当值吗?怎么在这里,还这付打扮?”目光随后落到边上的软轿上,蓦然一震:“轿子里的可是……”
      周昭抢上一步,道:“侯爷,您都看到了,不知从哪里冒出这群江湖宵小,来找我们麻烦……”
      陈留侯一把捉住他的衣襟:“我只问你,轿子里是谁?”
      周昭苦笑一下:“侯爷,您觉得,我周昭会给谁当轿夫呢?”
      “胡闹!”陈留侯松了周昭就要上前,周昭拦下他:“侯爷,侯爷,且慢且慢……贵人他,他不想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陈留侯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方向,火光已被扑灭,夜色里立着一个娇小身影,只穿中衣,冷得直跺脚。他以一个神箭手的目力仔细瞧了又瞧,才从那张被烟薰灰糊的小脸上,找出似曾相识的五官:“她……她是那个救驾的秀女?”
      “是是是,现在侯爷知道了吧。今次可真多亏侯爷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带着贵人出宫时,可曾想过后果会不堪设想?今夜若不是那位……那位小兄弟机智,知道放火示警,而我又恰巧在五城巡防司轮查,今夜的后果,你敢不敢想象?”陈留侯皱起了眉头,走到软轿前,曲膝行了一礼,“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贵人万金之躯,如何能够涉此险地?贵人年纪虽轻,但向来沉稳谨慎,从未行此荒唐之事。难道,是为了那名秀女才出宫的吗?”
      轿帘内传出太辛淡淡的声音:“侯爷,你现在要问话的人,应该是那位刺客吧?劳驾侯爷替我问问,我和他到底有什么仇怨,是什么人让人来杀我。”
      那名刺客已经被五城巡防区的人马五花大绑,,嘴也塞住了,陈留侯一把扯下他嘴里的布条,那刺客看着他,忽然极轻地一笑,陈留侯脸色大变,伸手卸了他的下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刺客的嘴角溢出鲜血,死状就和钟禧宫的两名刺客一模一样。
      太辛始终端坐轿内:“侯爷,怎样?”
      “臣下失职,刺客死了。”
      “康王有句话说得好,有时候死人也会说话。侯爷不妨看看他的衣衫与兵刃,或许能找出端倪。”
      陈留侯照做了,然后,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再一次走到轿帘前,沉声道:“这是有人陷害洛王。”
      “哦?”
      “这人外罩布衫,内穿锦缎,还是上个月才进贡的蜀锦,除了钟禧宫和清凉殿御用,太后只赐给了洛王,洛王小孩心性,随手赏过几个下人。”
      “侯爷是说,这些人是洛王府的下人?”
      “不不不,”陈留侯道,“洛王年纪尚小,府中怎么会眷养杀手,又怎么会行刺贵人?所以臣下才说这是有人陷害洛王。请贵人宽限几天,待臣下查明真相,必定会还洛王一个清白。”
      轿中传来一声低笑:“很好,侯爷所在意的,并不是我到底被谁所害,而是洛王是否清白。”
      陈留侯脸色一变:“贵人误会了……”
      “侯爷武功盖世,箭法无双,智谋城府,也深不可测,我就把这事交给侯爷调查,相信侯爷必定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太辛在轿内说着,扬声叫道,“沐七爷,上轿。”
      两顶轿子起程回宫,再次落地时,已经到了湖边。湖边凉风阵阵,沐晨光的外袍又烧了,刚掀开轿帘就打了个喷嚏。太辛解开外袍搭在她身上,衣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以及,点点血渍,沐晨光心里打了个突:“你受伤了?”
      “是别人的血。”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我们该留下去问问口讯的。”
      “不用问,我知道。”
      “不用问,我知道。”
      “你知道有杀手等着你,还跟我出宫?”
      “不,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这样迫不急待。”
      沐晨光忍不住问:“是谁?”
      太辛看了她一眼:“你从未问过我关于钟禧宫行刺的事。”
      “那种事情……不是我能操心的。”
      “这件也一样。”太辛看着她,声音平淡,面无表情,“你不愿淌宫里的混水,你只想去找你的大掌柜。那么,就照你想的去做吧。关于我的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这一瞬,他有片刻的陌生。
      明明人在面前,却仿佛距离遥远,远到天边。
      “那个,那我再问一件事行不行?”
      “什么事?”
      “你到底是几品啊?”沐晨光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陈留侯都要向你施礼?”
      “因为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可是,皇上自己都不红。”
      太辛僵住,声音开始有点不客气了:“问这么多干嘛?上船。”
      沐晨光踏上船头,却又被他拉住:“等等。”他把醉光阴取了过来。匣子颇大,沐晨光双手接过,外袍滑了半边肩头,太辛替她把滑落的衣裳理好。她的脸上有好几块明显的碳灰,头发也从纶巾里松落,看上去就像是戏台上的疯婆子。没来由地,一路沉重的心忽然一轻,一种细碎的微薰涌上心头,他的手握在她的衣襟上,终于问出了在夜市一直想问的话:“你跟程女润说得话,全是假的吗?”
      “你问哪句?”
      “就是你说,你对皇上……那句。”
      “哦,当然是假的啦。世上哪会真有一见面就喜欢上的事,什么见一面十七年都白活了,那是我照程女润自己的话照搬的……反正她说她对大掌柜一见钟情,那句话已经是江湖上很有名的情话了……你问这干嘛?”
      “没什么。”太辛的声音微低,“我自然知道那是假的。”
      只不过,想确认一下而已。
      “走吧。”
      小舟终于渐远,她怕冷,早已经钻进舱中避风。太辛立于湖畔,久久没有回身。
      几名轿夫打扮的侍卫在他身后凝立如石雕,周昭终于忍不住上前道:“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这个,养心居虽然难以混入钟禧宫的耳目,可陛下去得次数多了,也难保有人疑心……陛下,这养心居不如少来两趟……”
      “嗯,以后不会再来了。”
      周昭愣住了。他的本意是想让主子离那个竟然唆使主子出宫的沐秀女远一些,没想到得到的回答竟然是这样,这真是意外之喜。
      “再来的话,我大约就要跟我的子民抢东西了。”太辛转过身,在夜色与凉风里向清凉殿走去,声音在风中有几分飘忽不定,“那可太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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