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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法明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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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枕溪翻身坐起,手探入枕头下,摸到那柄短刀,她将刀藏在身后,目光死死盯着窗户的方向。
窗外传来窸窣声响。
“是我!”接着窗户外伸出一只手。
是林向愉的声音。
云枕溪立刻关上窗户,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茶。
林向愉推开房门,从正门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直接抢过茶一饮而尽:“渴死我了。”
云枕溪白了他一眼,“大半夜的,你来干什么。”
林向愉上下打量她一番,确认她脸色如常,才开口:“看看你怎么还没死,顺路送你一程。”
云枕溪抬手想打他,他轻巧躲开,正得意之时,右手又抬起,“啪”一声落在他手背上。“让你不长记性。”
林向愉气得直跺脚,“云枕溪,我今天就不该救你。”
“谁让你救我了。”云枕溪不甘示弱地回嘴。
“你!你你你,你真不可理喻。”
“要你管。”
“哼!”
“哼!”
两人越吵越凶,最后谁也不理谁,云枕溪气得腮帮子鼓起来,林向愉却默默流泪。
气啊,每次都说不过她,小时候好好读书就是因为爹说读书才能扩展思维,他为了能怼赢云枕溪发奋读书,可还是说不过她,好气啊。
“你到底有什么事?”云枕溪烦得头疼,这人大半夜跑来,不就说两句话吗,又开始哭,真是烦死了。“别哭了。烦死了。”
“哭都不能哭吗?凭什么!我就哭,我就烦死你。”
“你——”
这是头一次轮到云枕溪无言以对,林向愉却突然笑出声来。
云枕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人是不是中邪了啊。
林向愉擦干眼泪,认真说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赐婚是陛下的旨意,不可违抗。所以,我们可以假装成亲,一两年后再和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活着是为什么?”
林向愉愣了片刻,“啊?活着……活着是为了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穿好看的。”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云枕溪没了解释的想法,“我答应了,签个契约吧,一年后我们和离。”
云枕溪拿来纸笔,林向愉快速写了两份合约,规定两人一年后和离,期间不可干涉对方的一切行为。
写完后,林向愉就回了隔壁。
云枕溪看着那份合约出神,一年,就以这一年为期,一年后她就去游山玩水,给自己自由。
第二日,云初正想去劝云枕溪,踌躇着敲门时,房门却自己缓缓打开。
云枕溪走了出来,神情平静。
“溪溪。”云初轻唤。
“我会成亲的,不会违抗圣旨。”云枕溪目光坚定,拉着云初的手安慰。
随后,她转身走向云府大门。
云初看着女儿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姐,去哪?”车夫低声问。
“去任府。”云枕溪应道,随即坐上马车,向任府而去。
隔壁院门口,两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你的好朋友要去找她的好朋友,你怎么不去啊?”林向愉酸溜溜地问身旁的景在云。
景在云神情激动:“任冬宜疯了,我本想借着踩你和她拉近关系,可她听说你们被赐婚,居然要替云枕溪出嫁,吓得我直接跑了。”
林向愉摇摇头,感慨道:“真不愧是云枕溪的朋友。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任府。
今日任家长辈都不在家中,云枕溪便直奔冬院。
任冬宜正捧着论法书细读,听丫鬟通传消息,忙放下书:“你可来了。”
“你昨日那么急匆匆传信,我自然得来。怎么回事?”云枕溪落座。
任冬宜拉着她坐下,皱眉问:“昨日景家那小公子说,你和林向愉被赐婚了?”
云枕溪点头,“是。不过别担心,我和林向愉已经约定好了,一年后便和离。毕竟是圣上赐婚,岂能违抗?”
任冬宜叹口气,点头道:“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就去做吧。不过,我有点惊讶。”
“我也是。”
“你和平日里和林向愉交集不多,若有交集,也只是上次在百花楼你暴打他。这事传遍京城,想当作没看见也不可能。可偏偏陛下就赐你们二人婚配,”
云枕溪微微沉思,正如任冬宜所言,她和林向愉自小相邻,却很少往来,上次冲突也闹得满城皆知。
见云枕溪陷入思考,任冬宜抿了口茶,装似无意的说道:“话说,我听到了些传言。”
“什么传言?”云枕溪疑问道。
“你还记得镇南亲王吗?”
“记得,陛下的哥哥,可是他不是早就被先皇赶到镇南去了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镇南亲王要娶你。”
“什……什么?”云枕溪震惊得站起身,错愕不已。
“他女儿和我一般大吧,他.........”云枕溪压低声音,“他疯了吧。”
任冬宜笑出声,“谁说不是呢。我看或许是镇南亲王的原因,若是和云家联姻,那可是让人寝食难安啊。”
“镇南亲王也真是的。”云枕溪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任冬宜看着她,语气郑重:“总之,溪溪,陛下一直盯着云家,你和云姨都必须谨慎行事,万事小心。”
云枕溪默默点头,心中已有些打算:“我知道了。”
任冬宜忽然想起:“哦,对了,景家那位是你朋友吗?”
“对,他也是被林向愉欺负了来找我庇佑。”
“那你回头跟他说一下,不要老来找我,我爹是丞相,他景家是后妃,不可有来往。”
“明白。”
两家父母交换了庚帖,走了流程,婚礼就这样硬是安排到了下月初十。
婚期定下后,林母特意邀请云枕溪与林向愉一同前往城郊的法明寺,为二人祈福。
寺庙庄严静谧,香烟缭绕,似乎连空气都得到了净化。
云枕溪一身素雅劲装,神情专注地向佛像叩拜。
期盼能得到自由,家人平安,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事。
林向愉素来不信这些,不过既然来了,也恭恭敬敬上了香,便安静等在一旁。
林母是法明寺的常客,祈福结束后,就有僧人上前开口道:“施主,可有兴趣抽一支签?”
林母回头看向两人,带着笑意道:“不如都抽一支吧?”
云枕溪不好拂了长辈的面子,再说就抽个签而已,便应下了。
僧人带着三人来到后院一处静谧石桌前,桌上摆着签筒。
云枕溪走上去,轻轻摇动签筒,抽出一支签。
僧人接过签,低声念道:“小事难阻,未来多险;心若不坚,当勇而行;择正人而随,终得光明。”
云枕溪眯了眯眼,正人?光明?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僧人温声解释:“施主当下或许正面临困境,往后难关只会愈深。唯有坚定本心,选择正确之路,方能不误入歧途。”
云枕溪点头一礼:“多谢师父指点。”
随后,僧人把签筒递给林向愉。
林向愉随手抽出一支。僧人看过签,笑道:“花开有时,缘分自来;把握机缘,方得长久幸福。”
林向愉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上上签。
他撞了下云枕溪的肩,得意道:“羡慕吗?哥就是天生幸福体质。”
有着林母在身旁,云枕溪也不好发作。
林母笑着点他额头:“胡说什么呢?你和溪溪要成亲了,自然是两个人幸福一生。”
林向愉小声嘟囔:“跟这个大魔头过一辈子,那才真是倒霉一生……”
话还没说完,云枕溪已经不动声色地从他背后狠狠掐了一把。
“啊!”林向愉痛得直跳。
“怎么了?”林母关切问道。
林向愉正想告状,却对上云枕溪充满警告的目光,瞬间怂了:“没、没事……”
“芬姨,我有点饿了,我们先去吃斋饭啦。”云枕溪笑着拉走还一脸拒绝的林向愉,转眼就跑远了。
林母留在原地,和僧人打趣道:“这俩孩子。”
僧人合十低诵:“施主放心,云施主与林施主,必得圆满幸福。”
林母回礼:“多谢师父。对了,下月初十犬子便要成婚,届时若师父能到场观礼,再为他们祈一份福,那便最好不过了。”
僧人点头慈和一笑:“下月初十,福光必至。”
周围没人后,林向愉这才猛地甩开云枕溪的手:“你干嘛?都弄疼我了。”
他的手腕一阵酸疼,云枕溪下手没个轻重的。
云枕溪也不装客气了,“我问你件事,你没跟芳姨说咱俩那份契约的事吧?”
林向愉摇了摇头。
“那你说了吗?”
这一次,云枕溪也老实摇头,“别提了,要不这件事,你知我知,冬宜知。绝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至于吗?搞得这么严肃。”林向愉嘟囔了句,又补了句,“行吧,那就……再无第六个人知道。”
云枕溪眉心一跳:“还有谁?”
林向愉理直气壮地数:“景在云,和福子。”
“景在云?”云枕溪顿时冷下脸来,“你还跟他说?你们俩不是闹掰了吗?”
她语气带着明显怒意。
林向愉挠头:“没……没有真正闹掰。”
云枕溪来回踱步,思绪飞快串联起来,“让我猜猜——景在云是冲着任冬宜来的,对吧?怪不得赐婚那天他跑得那么快,第一个就去告诉冬宜。原来早就别有用心,还故意装作跟你闹翻,就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
“是不是!”
云枕溪步步紧逼。
林向愉一步、两步、三步往后退,直到后背顶到石柱,整个人被逼得往后仰,只能举手投降:“是是是……”
云枕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们两个还真是狼狈为奸,你告诉他,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他,见一次我打一次!还有,别再出现在冬宜面前,冬宜根本不喜欢他,听见没有!”
林向愉小声抗议:“你不能打他啊,他姑姑可是贵妃——”
“听到没有!”云枕溪冷声压下去。
“听到了听到了!”
云枕溪冷哼一声,甩头利索转身,她当然知道打不得,狠话先放了再说!
林向愉扶着石柱长长吐气,“云枕溪大魔头!”
“略略略。”
可云枕溪真走远了,林向愉倒是慌了,他不认路啊,“喂,云枕溪,等等我啊。”
吃过斋饭后,三人便要回府了。
楼梯狭窄,林向愉还在抱怨云枕溪说走就走,害得他转了半天才转出去。
“我不是在门口等你了吗,你自己记不住怪谁。”云枕溪回嘴道。
这时,上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狠狠撞上了林向愉的肩膀,猝不及防之下,林向愉几乎就要顺着台阶滚下去。
还好云枕溪反应快了,及时拉住了他。
林向愉一阵后怕,拍了拍胸口,“我天。”
云枕溪却没理他,眉头紧蹙,目光冷冷落向撞人的那人。
那人已经走下台阶,正准备上马车,云枕溪侧身看去,居然是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