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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的葬礼 ...

  •   “老公,有短信”

      顾承屿放下手中的汤碗,向着阳台摇椅上的人喊了一声,见人没有动静,才朝着阳台望去,夜色已浓,只隐约看见摇椅里漏出来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摘下围裙,洗了洗手,又拿起沙发上的薄毛毯,推开了阳台的门。

      十月的临安市,夜晚有些冷,毕竟是北方城市,一入秋,气温总是变化的快一些,寒气一沾上就渗入衣衫中。

      他看着摇椅上漏出黑色头发的小脑袋,无奈的抖了抖毛毯,将人严严实实的裹住,动作熟稔至极。

      半蹲在他腿边,温暖干燥的手轻轻覆盖在他微凉的手上。

      “老公”,他声音压的低,却十分温柔,“晚上还是有些凉,进去吧好不好”

      摇椅上的人没睁眼睛,轻哼一声。

      他笑着捏了一下许灿阳的鼻子,“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

      许灿阳皱了皱鼻子,这才懒懒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爱人,半压的侧脸靠在他垫在摇椅背上的手上。

      “还不是你,把我惯坏了”

      他总这样,像个小孩一样“恶人先告状”。

      听着他的“埋怨”,顾承屿一点也不生气,他托起许灿阳的脸,在上面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

      许灿阳皱着眉喊他。

      “顾承屿!”

      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将近一米九的霸总人设的男人,为什么总执着于亲自己的脸颊还有喊自己“老公”。

      如果一开始强迫顾承屿是他的错,那现在顾承屿为什么喊得这么顺口啊!

      顾承屿给他掖了掖毛毯,又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有力地臂弯绕过他的腿弯与后背,一用力就将他整个裹着毛毯抱了起来。

      许灿阳翻了个白眼,将头往下垂着,任由顾承屿抱着他回到室内。

      他的头晃啊晃,发丝也跟着晃,顾承屿的手臂有一些痒意,低头就见着许灿阳漏出招牌小虎牙朝他笑。

      “别招我了”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了几分,将人往上抬了抬,给怀里的许灿阳换了个姿势,穿过他的腿弯,拖着他的屁股,几乎将人整个抱在胸前,许灿阳顺着他的动作将下巴搁在顾承屿的肩膀上轻轻嗅了嗅,是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他们两个是一样的味道。

      男人一只手毫不费力的抱着他,另一只手拉开椅子,将人放在餐桌前。

      又像剥开橘子皮一般剥开毛毯,将筷子和勺子塞到许灿阳手里。

      “吃饭吧,老公”

      许灿阳白了他一眼,恐吓是的举了举手中的餐具。

      “我还没得阿尔兹海默呢,顾妈妈”

      顾承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今天是四菜一汤,白菜豆腐,鱼香肉丝,蒜蓉大虾,芹菜牛肉,再加百合银耳莲子汤,水汽氤氲,是许灿阳喜欢的清淡口味。

      “顾妈妈”

      许灿阳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腮帮微鼓。

      恨恨的小眼神盯着顾承屿。

      顾承屿脸上挂着笑为他剥虾,剥好就放到小碟里。

      许灿阳知道过一会这一小碟就会飞到他的碗中。

      他一向讨厌吃海鲜,哪怕是顾承屿从北海道订购的蓝鳍金枪鱼,他闻到味道都会想吐。

      虾是他唯一能接受一点点的海鲜。

      顾承屿记得他的每一个喜恶。

      所以在不影响他身体健康的情况下,隔半个月就会给他做一点虾类的食物。

      “慢点吃”

      顾承屿摘下手套,将满满一碟虾推到他的面前。

      好吧,许灿阳就如此妥协。

      因为吃一大口再咽下去还是蛮困难的,还是不折磨自己了。

      看到他乖巧吃饭,顾承屿心都要化了,他忍不住想去摸摸许灿阳,却想到他在吃饭,只好两指捻了一下指腹,忍一忍,再忍一忍。

      “好啦”,他拉了拉椅子,靠的许灿阳近了些,低声说道,“许爸爸,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许灿阳眨巴着眼睛看他,长睫像小扇子,忽闪忽闪,流光微转。

      顾承屿觉得鼻腔发痒。

      遇到许灿阳之前他是不信这世界上有美色误人的荒唐说辞的。

      “晚上我穿裙子给你看”

      顾承屿看着他,眼含笑意。

      遇到许灿阳之前,他也不相信自己能每天都这么开心的发自肺腑的笑。

      “穿红色那条”

      许灿阳吃了一口虾,然后扬了扬筷子,轻轻哼了一声。

      “要红蕾丝那条”

      想到那条裙子穿在顾承屿身上的样子,他心情很好的晃了晃勺子。

      “咳...”

      顾承屿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哄开心小朋友就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他已经想象到小朋友晚上会怎么让他羞耻的脱下衣服了。

      “叮咚”

      又一条短信。

      许灿阳没有吃饭看手机的习惯,但是这条短信是金色的。

      他放下勺子。

      顾承屿看了一眼,是许灿阳最近玩的一款古风游戏《万古天帝》的好友信息。

      【种太阳,种大太阳】:“今晚上号吗,小太阳”

      【双马尾战斗小萝莉】:“那个总榜第一的剑侠斩风说在荒天帝剑冢说等你决斗”

      【双马尾战斗小萝莉】:“喂,你俩什么情况啊,之前不是都要结情缘了吗,怎么要约战啊!!输了要掉装备掉排名的!”

      【种太阳,种大太阳】:“所以你们没有结情缘对不对?”

      【双马尾战斗小萝莉】:“这是重点吗哥?抓狂.jpg”

      许灿阳皱了皱眉,拿起了手机。

      【小阳咩咩】:“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小阳咩咩】:“我把他拉黑了”

      世界公屏:

      “谁知道剑侠榜第一的斩风和小阳咩咩怎么回事”

      “姐妹有瓜?”

      “我知道一点点内幕...”

      “我去,姐妹赶紧说啊啊啊啊”

      “坐等,瓜子板凳矿泉水全都准备好了”

      “斩风之前在阎魔洞打本遇到小阳咩咩,当时他一个人打多人本,本来要杀穿了,结果最后boss就剩一滴血的时候”

      “小羊咩咩卡bug进本了”

      “这事不是秘密啊,当时官方不是发通告了,那天晚上很多人都卡bug了”

      “对啊...问题是当时boos仇恨拉斩风身上,卡bug之后连带斩风的装备一块爆出来了”

      “?”

      “???”

      “????我去”

      “后面我知道,阳啥也没拿,就捡了一把破魔剑就退本了”

      “?”

      “就是那个全服就一把,全服第一才能使用,没有任何属性加成但是及其装那啥的破魔神剑?”

      “.....”

      “这就是斩风后面发疯一样挑战仙侠榜,然后扒他们背包的原因?”

      “我听说斩风是游戏的内部人员,破魔是他写的第一串代码”

      “后来呢”

      “后来在仙侠榜倒车尾抓到正在打本的阳...当时带着一把木剑杀穿了整个本,要不是不能杀队友,当时我们九个都要变成一地装备了”

      “楼上姐妹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首先我是兄弟,其次我就在那个本上呜呜,吓死人家惹”

      “不对吧,我上次在情人谷看见斩风和小阳咩咩了,他俩在系姻缘结啊”

      “对啊,七夕海神缘结道侣的时候斩风不是写了小阳咩咩的名字吗,当时全服围观大佬用999个魔兽头骨拼了一个小太阳”

      “纯路人,有幸见到过”

      “呃....你们不知道吗,他俩谈过一段?”

      “不是谈过,现在还谈着呢!是中间有小三勾引小阳,斩风知道以后又把仙侠榜屠了一遍”

      仙侠榜第77名-【不知名某小仙】:“我说我为啥莫名挨了两顿揍”

      “那现在俩人为啥决裂啊”

      “啥决裂啊,我听说斩风现在还求复合呢,去剑冢根本不是决斗,是要把破魔继承给他”

      “啥?破魔不是得前主人自爆销号才能被继承吗”

      “就是啊”

      “有没有去剑冢捡装备的...”

      “大哥,小命不想要了吧,这时候去剑冢,人还没落地已经被砍成一片一片的了”

      “那很好了”

      “那很好了”

      “那很好了”

      许灿阳翻了一下记录,刚想放下手机,小号申请记录里传来一条新消息。

      “见一面”

      “求你”

      这样简短的消息,鲜明的风格,是谁发的许灿阳一目了然。

      他并不想回复任何。

      “烦死了”

      他嘟囔了一句,拇指轻轻一滑,误触到了屏幕。

      一行字毫无征兆的刺入眼帘:

      “您好,祝星唯先生于昨日因病离世。葬礼事宜正在筹备中,若您能来参加,请发送消息至本号码”

      鱼腥味,顺着口唇,舌头,涌到喉头。

      记忆里翻滚的海水,顺着咽喉,死死扼住他的呼吸。

      他突然很想呕吐。

      见他面色苍白,顾承屿放下筷子,立刻握住了他发颤的手。

      “怎么了,灿阳”

      “祝星唯”

      他看向这个名字,又看向口唇都在颤抖的许灿阳,不好的预感顺着脊柱到达大脑。

      他不知道这是谁,但是直觉告诉他,危险。

      “灿阳,看着我”

      他摸了摸许灿阳的脸,触手一片湿冷,心疼的将人抱起放在腿上,搂入怀中。

      “灿阳...”

      他抱着人在沙发上,一下一下的拍打他的脊背,用薄毯紧紧将他包裹。

      “我想喝水”

      他哑着嗓子。

      顾承屿将人放下,看他无神的将头搭在沙发上,轻轻拨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

      “我马上回来”

      他倒了一杯温水,回来时许灿阳正叼着烟,哆哆嗦嗦的按打火机。

      他沉默的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接过打火机,半跪在地毯上替他点火。

      这样的角度让他看到许灿阳被跃动的火光点燃的精致眉眼,低垂的发丝,鸦羽般倾泻的浓密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

      “先喝点水”

      就着顾承屿的手简单喝了一口水。

      温水下肚,他才觉得身体没那么抖,也没那么恶心。

      “我搬过来的时候,行李箱里有没有一个铁皮盒子”

      “你去给我取来”

      盒子不大,约莫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大约是个饼干盒,铁皮,上面两个跳舞的俄罗斯小姑娘,大概是因为时间太久远,沾了太多水汽受潮,盒子的边角都生锈了。

      又或许是主人之前每天都摩挲,开合,所以才生锈了。

      顾承屿跪在许灿阳的脚边,看他神色晦暗不明的抚摸着盒子。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

      一把手电筒,一根钢笔,两盒小药瓶。

      许灿阳先是抚摸了一下钢笔,钢笔是蓝色的笔身,却是白色的笔帽,显得有些不太搭配,因为用的时间太久,捏握的地方有些褪色,但是保存的很完整。

      然后,又拿起了其中一瓶药。

      顾承屿看着药瓶上隽秀的字体写着。

      “日片:缓解神经紧张(淡蓝色小药片),手发抖,心脏跳的很快的时候吃一片,一日最多吃一片,不可连续吃”

      许灿阳又拿起另一瓶。

      “夜片:助眠(白色小粒),睡不着的时候吃,一日最多一片,一周最多吃一次,如果实在睡不着就来找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这不是许灿阳的字。

      他看着许灿阳低垂的脸,不安感又一次油然而生。

      最后,是一把手电筒。

      这把手电筒很旧了,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金属外壳布满划痕,大概是长时间被人握在手中,镜片磨损严重,就连开关都无法使用了。

      他听到许灿阳轻笑一声。

      “啪嗒”

      一滴泪滴在铁皮盖上。

      随即许灿阳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泪,茫然地盯着指尖透明的液体。

      他居然还会流泪。

      手电筒从松脱的指尖滑落。

      “咕噜”

      一声。

      年老失修的后盖翻滚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放置电池的地方,掉落出来的纸条。

      “拿过来”

      他听着许灿阳压抑沙哑的声音。

      跪爬着捏起那张纸条。

      背脊被刺骨的目光盯得发凉。

      他死死捏了一下纸条,递给了许灿阳。

      许灿阳看了一眼,良久未说话。

      他松开纸条,任由它轻飘飘落在地上。

      沉默走进了卧室。

      被子被掀开一角,温暖的手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

      “我不想做”

      他没睁眼,但是后背能感觉到蕾丝的质感硌着他。

      背后的身体一僵,又轻轻抱了他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

      “灿阳...”

      “我说我不想做!”

      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阴沉的脸让顾承屿有些无措。

      “抱歉”

      是顾承屿先开口。

      他害怕这样的爱人。

      他同样害怕失去爱人,哪怕是这样的爱人。

      许灿阳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的靠在墙上。

      “我出去抽根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他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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