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味的风》胡花

1、夏末的喷嚏声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裹挟着香樟树叶的气息，漫过郴州市第三中学的围墙。初一（2）班的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时，林默正低头用纸巾擦着刚洒在课桌上的矿泉水，听见班主任的声音，才抬起头。

　　“同学们安静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苏晓柠，大家欢迎。”

　　掌声里，林默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讲台旁，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齐肩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她长得很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常年晒不到太阳的样子。班主任指着林默旁边的空位：“苏晓柠，你就坐那里吧，林默，以后多照顾一下新同学。”

　　林默慌忙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净，往里面挪了挪椅子。女孩走过来时，带着一股淡淡的柠檬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她放下书包，轻声说了句“谢谢”，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不用谢。”林默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朵悄悄红了。

　　这是林默第一次见到苏晓柠，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苏晓柠的座位靠窗，每天清晨，阳光会透过玻璃落在她的课桌上，她总是早早地来到教室，安安静静地看书。林默发现，她的抽屉里总是放着一包纸巾，还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药瓶。上课的时候，她偶尔会低下头，用纸巾轻轻擦鼻子，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忍着喷嚏。

　　第一次和苏晓柠说话，是在一次数学课上。老师布置了随堂练习，苏晓柠对着一道几何题皱着眉，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又画，还是没头绪。林默瞥见她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辅助线，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一张纸条过去：“这道题可以连接AC，用全等三角形的定理。”

　　苏晓柠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了声“谢谢”。那节课的课间，她主动递给林默一颗柠檬糖：“谢谢你帮我解题，这个给你。”

　　糖纸是淡绿色的，剥开后，一股清新的柠檬味在嘴里散开。林默含着糖，看着苏晓柠趴在桌上晒太阳，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甜甜的。

　　从那以后，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林默知道，苏晓柠从小就体弱，有过敏性鼻炎，一到换季或者感冒，就会鼻塞、打喷嚏，严重的时候连呼吸都费劲。她的书包里除了课本，总是装着鼻炎药、感冒药，还有厚厚的纸巾。

　　“我妈说，我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一次午休，苏晓柠靠在窗边，轻轻揉着鼻子，“每次感冒都要好久才能好，鼻炎一犯，晚上都睡不着觉。”

　　林默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莫名有些心疼。那天放学，他特意绕到学校门口的药店，问店员哪种鼻炎药效果好。店员给推荐了一款喷雾，他掏出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了下来，第二天早上，偷偷放在了苏晓柠的抽屉里。

　　苏晓柠发现喷雾的时候，惊讶地转过头看向林默。林默假装在看书，耳朵却红到了耳根。“那个，我听药店的人说这个好用，”他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你试试。”

　　苏晓柠的眼睛弯了起来，像月牙一样：“谢谢你，林默。”

　　那天，苏晓柠的抽屉里，除了那瓶鼻炎喷雾，还多了一颗柠檬糖。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每天早上，林默都会提前到教室，帮苏晓柠把窗户打开一点，让新鲜空气进来，又不会吹到她。苏晓柠则会给林默带自己外婆做的橘子酱面包，面包上抹着厚厚的橘子酱，甜而不腻。

　　一次体育课，老师让大家跑步。苏晓柠跑了没两圈，就脸色苍白地停了下来，扶着树咳嗽。林默看到后，立刻跑了过去，扶着她到旁边休息。“你没事吧？”他拿出纸巾，轻轻擦去苏晓柠嘴角的水渍。

　　“没事，就是有点喘不上气。”苏晓柠喘着气说，“我从小就不能剧烈运动，一跑就咳嗽。”

　　林默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保温杯，递给她：“喝点水，慢慢歇会儿。”

　　那天体育课，林默没有再去跑步，而是陪着苏晓柠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苏晓柠给林默讲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讲她外婆家的橘子园，讲她生病的时候妈妈怎么照顾她。林默静静地听着，心里对这个柔弱却坚强的女孩，又多了几分喜欢。

　　还有一次，班里组织大扫除，苏晓柠负责擦窗户。她站在椅子上，刚擦了几下，就因为头晕差点摔下来。林默眼疾1手快，一把扶住了她。“你没事吧？”他紧张地/问，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苏晓柠笑着说，“可能是站得太高了。”

　　“以后这种危险的活，让我来做。”林默扶着她下来，自己站到椅子上，帮她擦完了窗户。

　　苏晓柠看着林默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个男孩，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