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天地明月

6、刺杀

　　“你们看！国书在动！！”

　　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发出盈盈光芒的国书。

　　震惊过后，众人低论声如浪般猛地翻涌起来。

　　楚国国书，楚国镇国之宝。只有当代国师可打开。

　　自沈清辞离世后，国书便存于国师殿内再无人能打开。

　　连衍天中最为德高望重，被认为即将成为下一任衍天之主的刘鸣亦无法开启。

　　楚月痕脸上笑容渐渐收起，敲击的手指也停下了动作。

　　陆飞絮美眸紧紧盯着台上，连手上的帕子滑落都未察觉到。
　　、
　　刘鸣紧紧盯着那泛起盈盈光芒的国书只一遍遍低声重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柳絮随风而来，纷纷扬扬。像是深冬的一场雪。

　　烈日悬空，日光将国师殿划分成明暗两片。

　　“陛下虽倚重臣，但臣已入黄泉，达十八层地狱。无法与陛下再续君臣情谊。曾答应陛下的，臣已无法做到。”

　　“愿陛下长命百岁，如愿以偿。”

　　沈清辞顿了顿“臣，告退了。”

　　“沈清辞！你敢！”楚月痕一声怒喝。把沈清辞吓得抖了抖，国书也抖了抖跌落在地。

　　“沈清辞！你给朕回来！”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随侍于周围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下，身体微颤。

　　沈清辞隔着飞舞的帐幔看向怒不可遏的楚月痕。

　　他究竟有多恨自己？

　　“楚月痕！拿命来！”一声怒喝响起，沈清辞猛地回过神来。

　　随着惊喝声，在场的衍天中人亦有人从人群中跃起朝楚月痕而来。

　　顿时国师殿前惊呼声响起，顿时乱成一团。

　　“保护陛下！”“保护贵妃！”

　　楚月痕仿佛未曾察觉到朝自己挥剑而来的刺客，只是死死盯着白色帐幔与已经跌落在地的国书。

　　沈清辞看着一动不动的楚月痕，暗骂几声。

　　玄英呢？怎么身边连一个贴身护卫都没带！自己是这么教楚月痕的么！

　　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趁手的武器。

　　沈清辞眼神乱扫，却看到一旁跌落在地的国书。

　　沈清辞拿起国书挡在了楚月痕和陆飞絮之前，架住了为首刺客的剑。

　　“呲”一声，利剑穿过国书只差一点便刺进沈清辞的右肩。

　　沈清辞看向来人，一时之间忽略了左肩的疼痛。

　　“星回？”沈清辞睁大了眼睛，双手微微颤抖看向对面神色凶狠眼冒凶光的顾星回。

　　沈清辞猜过很多人，唯独没有想到是星回。

　　她当时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提前安排了星回以及众人，并千叮万嘱不必听信任何流言。

　　好好活着。

　　星回向来听她的话，为何要带着国师殿剩下的人刺杀楚月痕。

　　“你是谁？”顾星回看着散着盈盈光芒的国书，眼角渐渐泛红，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师父？”

　　沈清辞脑中闪过无数种要用什么办法帮星回和其他人脱罪的办法，却最终败北。

　　但看着星回震惊的神情却还是低声开口“别怕，星回。师父在这里。”

　　沈清辞转过半张脸看向身后的楚月痕，却看见楚月痕神色平静，眼神如鹰般死死盯住她。眼中血丝极为显眼。

　　身后有人脚步轻盈挥剑而来，不过刹那便至楚月痕与陆飞絮身后。

　　“小心！”

　　沈清辞一把拉过陆飞絮，却未躲过迎面而来的长剑。

　　“嗞”一声，剑尖刺入沈清辞右肩。剧痛如雷击般袭来，伤口处还渐渐泛起了麻意。

　　剑上有毒！

　　沈清辞用尽最后力气将那人踹出，肩上鲜血顿时喷出染红了沈清辞的白衣。

　　沈清辞后退几步，终于体力不支倒下。陆飞絮一把扶住沈清辞，让沈清辞定住了身形。

　　“抓住他们！”

　　从暗处涌出无数禁卫军，由玄英带领。不过几瞬这些刺客便被训练有素的禁卫军拿下。

　　“陛下，刺客皆已拿下。等候陛下发落。”

　　玄英跪下朝楚月痕行了一礼。

　　沈清辞猛然抬头看向楚月痕，心中泛起万千波澜。

　　原来，他知道。

　　沈清辞恍惚了一阵。

　　她已经找不出当年那个楚月痕的模样。

　　那个曾在深宫中瘦弱而孤僻的孩子，原来真的已经成了一个帝王。

　　沈清辞双膝跪地朝楚月痕行了一礼。

　　沈清辞忍着昏昏欲睡头晕脑胀的感觉再次开口“陛下，请您念在微臣与您有过一段浅薄师徒之情的份上，请放过星回和其他人。他们只是，只是受人蛊惑。若陛下开恩，微臣愿一命换一命。”

　　沈清辞已顾不得自己暴露的风险，现下只能先保下星回和其它人的性命。

　　可沈清辞只觉得自己双眼如巨石般再也睁不开。沈清辞再也坚持不住，一口血吐出。

　　楚月痕上前一步接住双眼紧闭，脸色发青的沈清辞。周身怒意瞬间腾起，却又被他压下。

　　“师父！不要！”顾星回扑到沈清辞身旁，颤抖着掏出一个玉瓶，却被楚月痕一把抢过。

　　顾星回看向楚月痕，却发现楚月痕眼中透出的滔天的杀意。

　　顾星回身子一软跌在地上，被禁卫军禁锢住压到一旁。

　　楚月痕抬起眸子，看向玄英。眼中细细麻麻的红色血丝已爬满了眼白。

　　楚月痕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将.他.们.押.入.天.牢！”

　　“即刻召太医前往承乾殿！”

　　“是！陛下！”

　　楚月痕将沈清辞拦腰抱起大步流星朝承乾殿而去，那些初遇以来的点点滴滴的细节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曾经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颤不已。

　　如今那些感觉终于尘埃落定。

　　楚月痕抱着沈清辞的双臂紧了紧，眼神紧紧盯住脸色泛青的沈清辞，脚下动作加快。

　　既然你回来了，朕绝不会放你离开！

　　......

　　“娘娘！你没事吧？婢子去给娘娘煮碗安神汤如何？”云秀看着双目失神，脸色惨白的陆飞絮脸上满是担忧。

　　今日国师殿中发生的事不过一瞬便传遍了宫内，陛下竟然将贵妃抛下带着一个卦师而去。竟然还将那卦师带进了承乾宫中。

　　连盛宠的陆贵妃都未曾在陛下的寝宫中过夜，这次一个小小卦师竟然进得了陛下的承乾宫。一时之间宫中仿佛便变了天。

　　贵妃失宠四个字仿佛悬在了每个人的头顶之上。

　　陆飞絮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贴身婢女的话，只是双目失神盯着寝床上悬挂的一个兔子花灯。

　　云秀看着呆坐的陆飞絮，心疼却又无可奈何。豆大泪珠顺着如花的脸颊滚了下来。“娘娘，您回婢子一句好不好？”

　　陆飞絮从花灯上收回目光低声应了句“我没事，你先退下吧。我想自己呆会。”

　　云秀看着陆飞絮仿佛已经平静下来才低声道：“娘娘不必伤心，自古以来帝王都是三宫六院。美人无数，陛下只是一时新鲜。娘娘看开才好......”

　　“好了，你下去吧。”陆飞絮打断云秀的话。

　　云秀看了看面色已然恢复往日的红润的陆飞絮轻轻叹了口气正打算退下去，陆飞絮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云秀。

　　“明日让飞花进宫来，我有事要问她。”

　　云秀惊讶抬头看了陆飞絮一眼随即低头应了一声，便退下了去。

　　坐在床榻上的的陆飞絮，此时却再也忍不住泪珠滚滚而下。

　　可本该是悲伤哀愁的脸上此时竟带着一丝夹杂着庆幸的笑意。

　　......

　　承乾宫

　　沈清辞睁开眼睛看着明黄的帐幔发了好一会呆，只觉得脑中如一锅浆糊般搅都搅不开。

　　龙涎香的香气幽幽传过来，沈清辞狠狠打了个喷嚏。肩上的伤口如影随形传了过来。

　　沈清辞闷哼一声顿时清醒过来。招魂，刺杀，星回。

　　星回他们怎么样了？

　　带着些许慌乱的脚步声接近，沈清辞抬头看去，是楚月痕。

　　在烛火映照下楚月痕的脸竟然柔和了些许，不再像那晚一样冷意逼人。

　　沈清辞不着痕迹的扫过周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承乾宫。

　　若不是肩上的伤提醒她，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想起那日自己情急之下对着楚月痕说出一命换一命。

　　沈清辞无奈叹了口气，这不是自己暴露自己么？

　　现在要怎么办？怎么才能救星回。

　　可看着楚月痕那逼人的目光沈清辞下意识开了口“陛下？我，我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受伤的？我只记得在国师殿......”

　　“老师，你还要再装下去么？”

　　楚月痕向前迈了一步坐到龙床边，平素里冷漠的眸子里此时却盛满了泪水，在承乾宫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老师你是嫌弃我么？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这么多年我始终不相信老师已经死了。费尽千辛万苦建起衍天，只为了能再找到老师。可老师......”

　　楚月痕垂下眸子将头撇到一旁，眼角泛起晶莹。泪珠挂在睫毛上将掉不掉。

　　沈清辞心中似乎被什么击中，狠狠一跳。“不，没有.....”

　　楚月痕抽泣了下，看向沈清辞的眼神带了许多委屈和不安。一如五年前沈清辞初见他时一般。

　　“老师曾答应过我，会一直保护我，辅佐我。可老师却......如今也不肯和我相认。难道我不能恨么？”

　　沈清辞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攥住再被反复蹂躏，想起楚月痕那些神情。心里不由闪过一丝心虚。

　　楚月痕避开沈清辞肩头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像以前一样埋在沈清辞左肩上。

　　“老师，你回来帮我好不好。不要再走了。”

　　沈清辞顿了顿并未直接回应“星回他是为了我才做出刺杀的事......”

　　埋在沈清辞肩上的楚月痕，身子顿了一顿，过了一会才将头抬起。

　　眼神里满是纯真“星回是我的师兄，我怎会对他做什么？只是他毕竟行刺，需要走个过场。老师放心，过段日子他们就会出来。”

　　沈清辞松了口气“多谢陛下。我答应陛下。”

　　楚月痕点了点头，眼中的笑意都要溢了出来。

　　“那老师，你好好休息。我去叫人送些东西来，你昏迷两天该也吃些东西了。”

　　楚月痕转过身，眼中笑意还未退下被潮水般涌上的阴鸷与恨意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