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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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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草如茵、鸟兽虫鸣的山谷里，一只小鹿低头寻找着刚刚冒出头的嫩草。
远处一块爬满青苔的石头卧在深深的水潭边，其上银河倒挂、飞珠溅玉，一阵阵水雾似要迎面扑来...
水，到处都水...方锦川心头狂喜，向水潭飞奔而去...
“爹.....爹？”
方锦川直挺挺地躺着，不想动弹。
“爹？”
深深吸了一口气，方锦川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没事，爹刚才做梦。是不是踢到你了？没事就好，快睡。”
哄好儿子，方锦川恨不得捶胸跺足、仰天大吼。
什么意思，这贼老天把自己送这来想干嘛。
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这么惩罚自己。
有本事怎么不干脆把自己收了...
一番长达半小时地腹诽过后，方锦川揉了把自己因为太激动显得有些狰狞的脸。
哎，发泄完了，该睡还是得睡，明天还得赶路呢。
老天爷肯定也是看自己脾气太好才挑的自己吧，真是谁都捡软柿子捏。
翻身闭眼前方锦川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
嗯？瞬间睁开眼。
等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小心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挺疼，很好，不是做梦。
看着小东西还在附近，方锦川赶紧摇醒了方秋萍母女和方树林。
也不知道会跟去哪里，他和方树林两个会比较保险。
但没有了男人在一旁看护，还是得把母女俩叫醒才行。
简单地交代了两句，来不及和方树林多解释，方锦川就拉住他跟着那一闪一闪的小东西走了。
等走出了大家休息的范围，方树林有些担心地问道。
“方秀...方大哥，我们跟着这萤火干嘛？”
醒来第三天，方锦川挑了个合适的机会和方树林聊过后，就让其改口叫自己方大哥了。
方锦川赶紧用简短的话说了说。
听说有机会找到水源，方树林点了点头，哪怕几分可能也值得冒险找一找了。
这一路幸好月光够亮，方锦川几次差点儿摔倒又被方树林扶住，好险没把小东西跟丢。
掩下内心那一点尴尬，两人也不敢闲聊，默默地走了近一个时辰。
一闪一闪的东西渐渐增多，方锦川心头暂时松了一口气。
用萤火虫确定水源大致范围的方法应该可行吧。
旁边方树林已经蹲下，用手在摸着什么，随后带着激动的声音传来。
“方大哥，这里的泥土确实要湿润一些。”
那看来是没错了。
两人又继续跟了半个时辰，方树林摸过土壤后觉得可以了，二人才一边做着记号一边往回赶。
独轮车旁，方秋萍母女抱着铭哥儿正焦急的望着她们。
“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事吧。”压得低低的声音带着担忧。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大家趁着有时间赶紧睡一会儿，其他的明天再说。”
不敢睡地太实，半眯着眼的方锦川等方树林轻轻一拍，立刻就爬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发现天有点儿黑沉沉的。
“也就这会儿黑，说说话马上就亮了。”
听着方树林的声音，方锦川点点头。
古代看天算时间他是一点不懂，听土著兄弟的话准没错。
摸摸索索地来到方族长家待的地方，一家人竟是已经起了。
“人老觉少，方秀才过来这是有什么事？”
这老头眼神真好。
看着蓬乱的头发下浑浊中又带着几分沧桑的眼睛，方锦川缓缓对老人讲了起来。
“你是说萤火加艾草能找到水源？！”
“只是有几分把握，不是一定能成。”
“我懂我懂，几分把握已经是难得了。剩下的，就全看命了。”
叹了口气，方族长就让大儿子方大江挑些汉子先走，他带着剩下的人在后面跟上。
来不及再和方秋萍打招呼，方锦川拜托族长家人帮忙照看一下。
一行人拿着锄头等工具，沿着昨晚俩人用土坷垃等做的简陋标记，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昨晚最后停下的地方。
“这地确实湿多了...”
“应该有水...”
“不知道打多久才能出啊...”
“能出你就知足吧...”
一群人兴奋地在那里说了起来，好像要把这些日子里的压抑从大声的喊叫声中都释放出来。
没有理会那些人，方大江转头看向方锦川：“方秀才，这艾草具体怎么弄，得麻烦你再给大家讲一讲了。”
方才虽然有提到艾草找水但毕竟时间有限，具体的方法并未细讲。
“大河大哥客气了，我就将我知道的给大家说一下，一会儿主要还得靠各位才行。”
方锦川也没有推辞，用比较好理解的话讲了一遍。
这种找水之法主要利用的是艾烟的“向下”特性。
须先找一块湿润可能出水之处，然后挖坑将艾草放入其中点燃，埋上一层薄土之后观察产生的烟气，附近哪里有水雾和烟气冒出地下就会有水。
这其中还有些需要注意的细节，不过可以等到时再说。
至于艾草，方锦川不得不佩服方族长，竟然还带了艾草，说是以防出现病疫。
也是之前打听到族长手里有这东西，他昨晚才会拉着方树林冒险。
总之，希望老天爷忘记他昨晚的胡话，让大家顺利的找到水吧。
把方圆一公里的地都看了看，还是这边的更湿润一些。
方大江选了两块地让大家一起挖开，最终挑了更湿的一块挖了个深坑。
这时候后面的大队伍也追了上来。
狠狠心方族长拿出了三分之一的干艾草。
又派了些汉子在附近，看着哪里有冒烟或者水雾，才将艾草阴燃、盖上薄土。
除了远处观察的人，剩下方家村人都紧紧地盯着这个小小的深坑。
哪怕偶尔冒出的浓烟熏的眼睛有些酸胀、发疼，站在前面的人也舍不得挪开一步。
整个空间都静静的，方锦川也一动不动地盯着最有可能出现水雾的深坑。
裤腿似乎被人拉了一下，低头看去，铭哥儿不知道怎么挤到了这里。
“爹，你看，有水。”
随着小小的手指，方锦川看到了自己脚下枯黄的野草上，竟然起了点点水雾。
水？！
刚准备责骂孩子乱跑的话被方锦川瞬间忘却，一股难以置信地狂喜从心头冒出。
蹲下身子，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方锦川觉得自己有点想哭，是开心地想哭。
抬起头，果然大家也已经发现了。
“真的是水...”
“我们这是有救了...”
“太好了...”
“这哪是水，这都是命啊！”
随着一声长叹，方族长对着水坑跪了下来，村民也纷纷磕头跪拜。
方锦川抱着儿子也乖乖的跪下了。
这个时候也不要讲什么信不信了，总之是能够活下来了。
水地出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近日的疲惫、压抑、迷茫与绝望都随之暂时地消失一空。
方族长组织着村里的壮汉们从深坑附近水雾最多的地方开始挖凿。
在不停歇地努力下，太阳西斜前终于出水了！
众人欣喜地大叫，只是短暂地喜悦过后，渐渐地又传来一些哭喊之声。
“狗儿要是还在多好，这会儿有水了...”
“老头子，你说说就差一天，你怎么就不能等等呜呜呜....”
“栓子，我的栓子....”
方锦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正被姑姑方芷茹教训，吓得躲在奶奶身后的方贺铭——小小的孩子已经瘦地不成样子。
看到方族长一家已经在安抚着失控的妇人们，用干瘦、粗糙的手掌拍了拍裤子膝盖上的泥草，方锦川收起了自己那些没用地情绪。
找到水源后，在原地歇息了一天，灌满了瓦罐，方家村一行人便又上路了。
太阳还是像火球一样，地面地龟裂一路走来已经从细密的渔网渐渐变成了板结地块状，行走在其间的人却像从笔直的树木变成了弯腰的虾米。
失去水分，细瘦干瘪，或许马上要被烫熟的虾米...
方锦川缓慢地挪动着僵硬沉重的双腿，脑子里苦中作乐地想着。
方族长说离要去的江阳郡已经很近了，只是这个很近是多远，方锦川觉得他也不知道。
缺水导致他们逐渐偏离了官道，即使后面再找了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去哪里的官道，只能判断出应该是朝着江阳郡这个大方向的。
晚上停下来后，吃了前天找水的泥潭旁得来的树根，以及一小撮炒面，方锦川就抱着儿子睡了。
第二天醒来，却意外地发现队伍里竟然多了两个生面孔。
一个三十岁左右，方脸杏眼，虽然脸颊凹陷却依然能看出几分女人样的女人。
一个七八岁左右，饿地不成样子不会说话的男孩儿。
方锦川去的时候，方族长似乎已经答应了让其留在自己家，并把其他围着的人赶走了。
看着方族长远远地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方锦川停了停，最后脚步一转往回走去。
果然中午停歇地时候，方族长家的妇人把早上的母子俩带了出去找吃的。
坐在族长家的车旁，方族长的二儿子方大河先开了口。
“爹，你干嘛收下这俩人，咱们...”
方族长挥挥手，止住了方大河地话头。
“这两人是昨天田家兄弟俩守夜地时候发现的，只是一直等到了早上才来报给我爹。”
方大江把话头接过说道，“这两个人总感觉不太对。”
“锦川你怎么看？”
方族长没有解释，反而问起了方锦川。
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就跳出了“元芳你怎么看”，方锦川赶紧收拢思绪。
沉吟了片刻，试着道：“族长是觉得来着不善，恐怕我们即使想避也避不开了吧。”
“没错。孤零零的俩母子如何能出现在这无水少粮的荒野之间。”
方族长欣慰的点点头，“恐怕有什么人坠在之后，只是让她们先来试探一番。”
“多亏你之前提醒我让人轮流守夜，否则...”
方族长说的是方锦川看寻水偏离官道之后，就建议轮流守夜以防野兽贼寇侵袭。
若不是当时方锦川刚刚带着大家寻到水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骂了出来，没想到却在这救了大家一命，只是眼下可不是守夜能解决的了。
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谦虚一番，方锦川直接道。
“那这身后之人应不是太多，手中也缺乏刀剑之类的利器。”
“只是我们这一路走来缺衣少食，即使青壮也多羸弱。再说平时都只是种地锄田，真遇上事儿也是不成的。”方族长叹息。
“族长不必如此伤神。先稳住了这对母子，最起码今明两天我们可以尽量找个对我们有利的地点，再见机行事。”
方族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转头告诫两个一脸惊惶的儿子不要露出痕迹，也不准对其他人再说此事。
下午看似正常地和往日一般赶路，方锦川和方老族长都在暗暗找着心中合适的地方，可惜一马平川，让人失望。
再次歇下，方锦川准备去找方族长之前，最终还是把方树林叫上了。
这些天地相处，方树林除了困在乡下见识有所短缺之外，人品、心性都很不错。
现在事情迫在眉睫，还是让这些能担事儿的人早些知道的好。
远远地还没走到地方，就看到方族长身边聚拢了一些人，看来方族长也是一样的想法啊。
看了眼更远处看似在帮忙找吃的，其实在扫视四周的方大江兄弟，方锦川走到前方也坐了下来。
“想来你们不少人都疑惑我为什么要收留这对来历不明的母子...”
随着方族长把话说明白，围在一圈的男人或惊惶、或皱眉，倒是都没有大声吵嚷。
“明天不管找不找得到坡地密林，我们都不能等了。”
“有这些人跟着，我们没有办法再弄到水了。”
是啊，粮食还好，水怎么办。
挖水挖到一半，这些流民流寇打来了，岂不是糟糕。
“今晚等那对母子睡熟，你们就家里能带的东西都收拾好。”
“明天，我会带着...大河留下，其他人家里必须出一个人。”
“至于该留谁，又能和谁说，你们自己心里掂量。”
众人沉默着离开了，方族长也仿佛瞬间失去了生气。
“哎，也不知道我让大家一起逃荒是对是错，或许...”
“不管怎样，明天总有一部分人能继续走下去，那这就不算错。”留在最后的方锦川说道。
“再说，或许我们明天都能走下去呢。最起码我还是很想和方族长这样尽责睿智的族长，一起喝回酒、品品茶。哪怕是粗茶浊酒。”
也不等方族长回话，方锦川起身向后走去。
“哈哈哈...不错...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都是命了。”方族长低声喃喃着，“不过这小子，自从醒来就愈发地不一般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