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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番外一] BE大大的有 ...


  •   严世蕃觉得这皇帝当着并没有想象中有意思。
      大抵是因为身边少了那个人。

      他早就分不清是谁先缠上的谁,谁先非谁不可更是无解。后面那个问题他在之后的无数个深夜里千万遍地想过,也许还是他先。那个时候那个叫做应无求的人,脑子里心里装着满满的都是离歌笑,即使眼里容下了他,也不过是眼珠子那么一小点而已。
      收拢应无求和抢夺天下哪一个难,严世蕃至今给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前者听上去很浪漫,后者听上去很混蛋,这曾经是他的人生目标,但他真没想过如果这两个是顾此失彼的关系,他还会不会坚持。
      又或者那时候的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拿他换整个天下吧。
      毕竟不论他是不是这么做了,结果都没差。

      严世蕃规规矩矩地按照老爷子的想法纳妃立后,那个叫严嵩的老头儿如今已经是逍遥的太上皇。曾经他还不是那么老的时候胡子眉毛都雪雪白,现在却颇有点老不死了还要俏的劲头不许人家说他老。这样的日子大概他过得十分舒心——除了自个儿子想踹谁就踹谁,踹累了就叫小太监下脚他一边剥着橘子一边听着,有时候严世蕃在旁边看着看着也会想,自己父亲会不会偶尔也有些惆怅。那个惹他破戒的人不在了。
      再也回不来,回不来严世蕃曾经说笑许诺给他的那个妃子位上。
      得了吧,一个男人,怎么封妃?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压根轮不上排名靠前的那些妃子。严世蕃最近新宠的姑娘封号是盈,盈嫔。那姑娘长得也未必怎么国色天香,各种渠道送上来的天南地北的美人们一茬茬地在后宫拔了又长,大概臣子们也知道他们这皇帝这辈子估计都只会囫囵吞枣,大好的美人儿们别浪费了,皇家的面子只在数量不在质量上。就这么着,后宫囤姑娘的速度几乎也赶上了粮仓里囤下的稻谷,满得就快溢出来了。聚在一起的姑娘,喝茶的喝茶,绣花的绣花。盈嫔娘娘年纪不大,严世蕃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拿着弹弓射鸟儿,一打一个准。
      严世蕃穿着明晃晃的黄袍子背着手站那儿看,好样的,他还道怎么近日都没听着鸟儿吵他起来早朝了,原来是这姑娘造的业。太监站那儿瑟瑟发抖,不知该叫还是不该叫,那姑娘自个儿回了头。
      严世蕃眯着眼看她,“射得好,我平生最讨厌鸟儿。”

      射鸟儿的姑娘家世很是一般,六品的官儿也就比芝麻大了那么一点,谁都摸不透皇帝的意思,反正顺着他的意思爱谁谁。她如今才十五岁,长得还挺有肉,嘟嘟的脸上表情十分丰富,没事瞪个眼撇个嘴的,就没把皇帝当回事儿。严世蕃看着看着就乐,这副养熟了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样挺像那位传说中的应妃娘娘。严世蕃混迹在嘟嘟脸姑娘那儿的第十七个晚上决定给她个名分,定封号的时候大笔一挥,一个硕大的盈字落在纸上,严世蕃提笔的时候发了那么一会儿愣,饱满厚重的一滴墨终于依依不舍地从笔尖落了下来,严世蕃看着半空出神,好一会儿才回魂。
      毁了朕的字,看来你还挺敢表达不满,还以为你死了就把朕给忘了呢。
      后来盈嫔娘娘就红了。红得轰轰烈烈,红得莫名其妙。
      严世蕃压根就没碰过她,十五岁的姑娘虽说已经能当孩子他妈,可严世蕃一想到那个被墨染了的盈字就心里不舒服。他总觉得如果他睡了谁,那谁谁就要半夜钻去床上索命似的。
      自那人走后,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皇帝殿下患上了一个全天下都避讳的病。
      当今圣上,竟然不举。
      这事儿,可大可小。但对一般的皇帝来说都是大事儿,这意味着严家的天下从此绝了后。严嵩没少为这件事对儿子表达过不满,严世蕃便把眼一横鼻子一翘,太上皇也只能干瞪眼。这事儿是个秘密,可严世蕃也懒得装。后宫的女人们凑一起,几张嘴皮子张张合合流言就出来了,可也只是出几句流言而已。谁能让皇帝起了兴致简直就是天神下凡,自从皇帝专宠盈嫔娘娘,个个儿都往她的肚子上瞧,瞧得盈嫔不自在了,一个劲拉着严世蕃问,皇上,皇上,我是不是烤鸟肉吃多了?
      严世蕃拍着她的手,别瞎说,你吃,吃光了我再养几只给你吃。

      盈嫔觉得这个皇帝挺好。
      虽然她从小就听说这皇帝来路不怎么正,一只眼没了也怪吓人,可他让她自在啊。她也不知道哪儿合了他的意,他每天晚上都在她那儿睡,两个人往床上一躺就开始说话,盈嫔娘娘知道了皇帝的另一个秘密。
      他不仅不举,还是个话痨。
      盈嫔娘娘没什么才艺,诗词歌赋都不懂。严世蕃这夜多喝了二两酒,兴致一来,拉着她拖上床就给她讲,讲到兴头之处还要拍床,你别打呼,听朕跟你说!盈嫔娘娘对此挺无奈,她这人就没这根筋,何必强求?她听着听着还是睡着了,还是轻轻打着呼。
      睡熟了之前瞥一眼殿下,他仿佛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听了,他轻轻打着拍子,好像在唱着歌儿。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都是马啊花的风啊的,她只听过风马牛不相及。
      她还听见皇帝说,当时风情许一人,而如今,空余瘦马对青衿。
      她听不懂,翻个身打了个呼噜就继续睡了。
      她好像还梦见皇帝拉着她的袖子哑着嗓子跟她说你给我回来回来,她丈二摸不着头脑迷迷登登地应着他,臣妾在呢,在呢在呢。
      皇帝似乎顷刻即酒醒,他看着打着呼的盈嫔好久没说话。
      说什么臣妾啊,你自称我就行了,朕不是已经,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了吗?

      盈嫔娘娘被皇帝这么养着养着更显出圆滚滚的模样了,同样肥了的还有胆子。
      胆儿一肥,就没了分寸。盈嫔玩鸟儿玩腻了,突然觉得隔壁容妃搞搞刺绣也挺不错。女红样样都不错,可惜她手笨,鸟儿没绣出来,宫里进贡上来的锦缎浪费了一匹皆一匹。内务府的太监眼都熬绿了,一看见盈嫔就哭丧着脸,可皇帝眼前的人怠慢不得,干脆给她找了点缝缝补补的活儿,她也乐得自在。
      自觉手艺学成能出师了的盈嫔娘娘翻着皇帝房里的箱子打算找点活儿干,报答报答把她养成米虫的皇帝殿下。还真翻出来不少旧布头,看上去都有些年份了,放在一起的还有些像信不是信的条子。字写得不算好看,只能算工整,方方正正老老实实的,不像是当大官的料。盈嫔看了几张就没看了,那事儿都够琐碎的,不知哪年哪代哪个无聊的谁写的。把几个箱子掏了个底朝天,就剩床底下最里头那个箱子了,盈嫔灰头土脸地把箱子拖出来,里头齐齐整整摆着一件衣服。
      她还以为皇帝有什么奇异的恶趣味,居然做了这么一套龙袍不像龙袍的衣服放着,仔细一看那胸口的龙绣得比她还不像,她恍然大悟哦原来这货不是龙,可认了半天没认出来。
      皇帝刚好下了朝,刚走到门口,看着盈嫔迎着光照着那件飞鱼服,就觉得胸口一闷眼前一黑,话都说不上来了。

      ——皇上!皇上!
      ——盈嫔娘娘,愣着干什么呀!叫太医啊!

      皇上一倒下,就倒了半个月。
      盈嫔老老实实在床前守了半个月,她再笨还是猜得出来是她闯出的祸,好在皇帝顶多醒来时看到她哼哼唧唧几声,总算没说要她的人头。
      她就说吧,这皇帝是个好人。
      皇上身体大好的时候,已经腊月了。
      天已经寒起来,京城又落了一场大雪。盈嫔给他披上大氅,他闷闷地问她,你觉得那衣服好看不好看?
      什么衣服?
      皇上翻了个白眼,这小姑娘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你一拿出来让朕倒下了半个月的那件!
      挺……好。
      朕也觉得好看。皇上砸吧着嘴感叹,尤其是他穿,好看极了。
      盈嫔学了乖,不吭声,听着。
      你不知道,朕第一回见他的时候,他狼狈得很,饿了几天昏了几天,一张脸面黄肌瘦的,好不容易后来跟着朕被养胖了些,自然好看得多了。
      盈嫔你没去过边关吧。改天朕得闲了带你去逛逛,边关下雪很美,没有这红得刺眼的墙,那儿的风大,云大,雪也大。白茫茫一片,他穿着飞鱼服站在那儿,比什么都好看。
      朕知道锦衣卫很有用,可朕真是不废它都不行。一看到那三个字朕就心口疼。
      盈嫔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算了,不跟你说了,你睡吧。

      盈嫔的生辰在正月,过了这个生辰她就满十六了。
      家里的人没少因为她的得宠过好日子,趁她出宫省亲的时候越发叫她抓紧。她听得云里雾里,抓紧什么?家里几个长辈一对眼只觉不对,把她关进房间教育了半天,再放出来的时候盈嫔的脸红得比供桌上的苹果还艳。
      嘀嘀咕咕的七大姑八大姨指指点点,盈嫔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回宫的轿,她别扭。
      她们叫她好生把握着,眼下她的生辰最是好时候了,她一撒娇,皇帝真舍得不爬上她的床?她们计划得可真不错,就是完全猜错了方向。
      盈嫔也傻,那些远的她没想,她只是觉得,皇帝对她这么好,这个生辰肯定也是会帮她过的吧。
      她穿着宝蓝的袄子偷偷跑进偏殿里。皇帝正在批折子,见她进来了只当她又无聊了,拍了拍她的头没理她。小姑娘委屈得直望他脸上瞅,一双眼里马上要滚出泪了一般,皇帝看着她问,怎么了?
      皇上,今儿是我生辰,皇上,给我过生辰,好不好?

      好不好?
      好,好。

      皇上拂着袖子走了。
      盈嫔再也没见过他。

      她当晚就被押到冷宫去,什么都没顾上拿。她不知做错了什么,在她问出那句话之前,一切都很好不是吗?她没反抗,这一天她不是没想过,皇帝对她宠得没边儿,总有一天,她知道总有一天会收回去的。可她没想到会是这天。
      她想,她的家人这时候会不会后悔呢?
      不过好像,是自己拖累她们多一些。
      盈嫔娘娘在冷宫里没过多久,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便已真正明白。正月里竟然一床厚被子都没有,她冷得话都说不出只能缩在床上哆嗦,家道落败的消息传到她耳中,她彻底病了一场。

      二月,盈嫔病亡冷宫。
      三月,皇帝下旨,追封其为盈妃。

      听说皇帝听到盈妃娘娘死讯的那夜,房里的灯亮了一夜。
      守夜的小路子神秘地说,皇帝哭了。
      大概皇上还是爱过盈妃娘娘的吧,他这么猜着。
      可盈妃娘娘,不就是因为皇上死的吗?
      为了皇上而死的人那么多,一个个数得过来吗?盈妃娘娘算不错的了,至少死了还能封个妃呢。
      这么说来,也是啊。

      算了吧。
      一个男人,就算朕再想,难道还真能给他封什么妃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番外一] BE大大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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