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你如初，温暖如珩》柒晨曦

6、第 6 章

　　傍晚，宿舍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特殊氛围。四条几乎同时抵达的短信，像四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啊！收到了！新闻部让我明天上午九点去面试！”苏甜第一个举着手机欢呼起来，随即她眉头一皱，陷入了新的思考，“等等……我该穿什么去才能展现我未来的专业素养和知性美呢？”
　　她像个时装顾问一样，在自己的衣柜里翻找起来，最后拎出一套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郑重其事地宣布：“我觉得面试这种严肃的场合，必须穿正装！这样才能符合新闻部的庄严感和权威性！”
　　话音刚落，周婉和李妍熙立刻表达了不同意见。
　　“别逗了甜甜，我们是去面试影视社团，又不是去参加联合国大会。”周婉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宽松卫衣和运动裤，“你看那些真正的摄影师、导演，哪个不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们要穿得休闲舒适，方便随时扛起相机捕捉镜头才行。”
　　“对对对，”李妍熙附和道，“我们得看起来就像‘自己人’，穿得太板正，反而显得外行，放不开。”
　　一时间，宿舍里分成了鲜明的“正装派”与“休闲派”，双方各执一词，讨论得不亦乐乎。
　　顾知初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安静地听着室友们热烈的讨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学生会办公室”的面试通知。她看了看苏甜笔挺的正装，又看了看另外两位室友充满活力的休闲打扮，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她拉开自己的衣柜，目光掠过每一件衣服，最后落在了一件米白色的简约针织衫和一条浅蓝色的修身牛仔裤上。她不想为了面试而刻意伪装成另一种样子，无论是过分的严肃，还是刻意营造的随意。她希望呈现的，就是一个认真、整洁、最真实的自己。
　　“我想好了，”顾知初轻声开口，打断了室友的争论，语气温和却坚定，“我就穿平常的衣服去，干净整洁就好。既然是面试，最重要的应该是能力和态度，而不是穿得像不像吧？”
　　她的话让讨论暂停了片刻。苏甜撇撇嘴：“你也太随意了吧！”而周婉和李妍熙则觉得颇有道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宿舍。四个女孩站在门口，做着最后的准备。苏甜整理着自己的衬衫领子，周婉和李妍熙互相检查着对方的衣着是否够“艺术范儿”，顾知初则只是轻轻抚平了针织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加油！”苏甜高声的向其余三人说到。
　　“祝你成功！”顾知初歪着头看向苏甜。
　　“我们都没问题的！”李妍熙也附和着。
　　她们互相拍着肩膀，说着鼓励的话，然后相视一笑，推开宿舍门，怀揣着各自的期待与小小的紧张，奔赴向不同的面试地点，也迈向了属于她们的、广阔的大学舞台。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光洁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知初坐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于是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把准备好的正常发挥出来就好。
　　“下一位，顾知初。”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立即起身，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会议室里，五位面试官坐在长桌后，神情各异。当她注意到坐在正中央的沈清珩时，心脏不禁轻轻一颤。他今天穿着熨帖的白衬衫，神情比平日更显沉稳，正低头翻阅着手中的资料。
　　“请先做个自我介绍。”一位戴着眼镜的学姐温和地说。
　　顾知初将目光从容地扫过每一位面试官，最后落在沈清珩身上。他适时抬起头，与她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汇。那目光沉静如水，却仿佛带着某种鼓励的力量。
　　“各位学长学姐好，我是来自计算机学院的顾知初......”
　　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如溪流般缓缓道来。紧接着，问题接二连三地抛来：
　　“为什么选择加入办公室？你了解我们的日常工作吗？”
　　“如果让你处理大量数据信息，你认为需要具备哪些素质？”
　　“如何平衡学业和学生工作？”
　　每一个问题都经过深思熟虑，直指核心。顾知初不疾不徐地组织着语言，逻辑清晰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当她谈到“办公室是学生会运转的枢纽，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责任心”时，注意到沈清珩的笔尖微微一顿。
　　面试结束时，她礼貌地鞠躬致谢。转身离开的刹那，余光瞥见沈清珩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
　　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顾知初忽然觉得脚步格外轻快。不论结果如何，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时她才注意到，路旁的月季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丝绒般的光泽；树梢的鸟儿清脆地鸣叫着，仿佛在为她喝彩。微风拂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气息，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扬起。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明亮美好。
　　顾知初推开宿舍门，一股热浪般的喧闹声立刻将她包裹。看来大家都已经回来了，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兴奋。
　　“你回来啦！”苏甜第一个冲过来，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得意，“我的面试简直绝了！新闻部的学长学姐问我为什么想加入，我说，‘为了站在校园舆论的制高点，掌握第一手八卦……啊不是，是第一手新闻！’把他们全逗笑了！”她手舞足蹈地模仿着当时的情景，活脱脱一个刚刚结束个人专场的脱口秀演员。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和幽默风趣的性格，在这种场合果然发挥了巨大优势。
　　另一边，周婉和李妍熙也凑了过来，她们的氛围则轻松许多。
　　“我们那边就跟聊天一样，”李妍熙笑着说，“学长学姐就问我们喜欢看什么电影，最近在追什么剧，还聊了新出的动漫。”
　　“对呀对呀，根本不像面试，就是一群有共同爱好的人在一起交流，太舒服了。”周婉说道。
　　这时，大家的注意力转向了刚刚进门的顾知初。
　　“你呢你呢？学生会办公室那边怎么样？问题是不是特别刁钻？”苏甜关切地搂住她的肩膀问道。
　　顾知初笑了笑，脑海里闪过那些逻辑严密的问题和那个坐在中央的沉静身影，语气平和地说：“问题确实挺多的，也很有深度。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她顿了顿，眼神清澈而坦然，“但我真的尽力了，这就够了。”
　　“耶！那就是没问题！”苏甜立刻欢呼起来，仿佛她已经拿到了面试通过的通知。
　　“就是！我们宿舍四大才女出马，肯定全部通过！”周婉也信心满满地附和。
　　一时间，宿舍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仿佛不是在等待结果，而是在进行一场提前的庆祝。有人翻出了零食，有人开始畅想加入社团后的美好生活。顾知初看着眼前喧闹而温暖的景象，心中那一点点关于面试结果的忐忑，也被这浓郁的友情彻底驱散了。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努力过后的释然与对未来的憧憬，交织成了一首最动听的青春协奏曲。
　　傍晚，所有的面试都已结束，喧嚣的招新暂告段落。学生会的核心成员们齐聚一堂，在灯光通明的会议室里开始筛选名单。空气中弥漫着严肃与审慎，各部门会长与部长就各自看好的入选者进行着讨论。
　　当轮到办公室部长张曜发言时，他提到了几个名字，在说到“顾知初”时，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赞赏：
　　“这个女孩给我的感觉很好，踏实、稳定，回答问题时不急躁，逻辑清晰。看她填的报名表，字迹也工整干净，一看就是个有条理的人。我们办公室的日常工作比较琐碎，正需要这样沉得下心的人。”
　　坐在主位的沈清珩一直安静地听着，指尖的笔无意识地轻轻点着桌面。当“顾知初”这个名字被提起时，他点动的笔尖微微一顿。
　　张曜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今天面试时的情形清晰地浮现出来——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浅色牛仔裤，站在那里，素净雅致，与周围略显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却自带一种让人安定的舒适感。她微抬着头，眼神清亮而沉静，那种清冷的姿态并非疏离，而是一种内在的笃定。透过窗户的阳光恰好勾勒着她的轮廓，连高马尾散落的几缕发丝都被染成了柔和的金色，仿佛被光眷顾着。
　　而她的回答，条理清晰，言之有物，语气平和却充满力量。正如张曜所说，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可靠”感，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任何交到她手中的任务都会被认真、妥帖地完成。
　　理性告诉沈清珩，张曜从工作角度给出的评价非常客观、准确；但某种更深层、更私人的情绪，却在这一系列客观评价的催化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叫顾知初的女孩，再一次，以一种更具体、更深刻的方式，在他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扩散的、名为在意的涟漪。
　　他收敛心神，在“顾知初”的名字后面，慎重地画上了一个代表通过的勾，动作流畅，唯有他自己知道，那笔尖蕴藏着一丝不同于审核他人的微妙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