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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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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姜辞房门被咚咚敲响。
她未起身,问了句来人是谁。
“是我呀,叶子。”
又是村长,三更半夜,不会又要去救人。
她睡眼惺忪,拒绝开门,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不是呀叶子,这次可是天大好事!你父亲接你来了!“
少女倏地睁开眼,思绪清醒,好久没听到父亲二字。起身换了衣物,兴冲冲打开房门,确是父亲背影,他怎会寻到此地?是母亲告诉他了吗。
坐上回京城马车上时,姜辞有些放不下她那病人,余毒虽解,不知他会如何惩治手下,转念又责怪自己,这与她何干。
无意摸到腰间玉珏,哎呀,此物忘记交还给他。
不过他也未付诊金,暂且留着吧。
令她更惊讶之事是父亲如今已官至丞相,父母和离时她还很小,母亲甚少提起他,倘若哪日提了一句也是怨恨他功成名就见异思迁,负了她。
为何这夜半寻来,原来这三年父亲都在寻她,为了抢先一步接她回家,刚接到确切消息就奔赴而来。
父女二人一番叙话,日夜兼程,足足三日才近京城。
才入丞相府,父亲便有要务在身,让她先行休息。
久在花厅坐,姜辞未见人来迎她下去休息,又见一女子气鼓鼓从回廊前咒骂着来,若她没听错,骂的人就是她。
“就是她?一个乡野村妇?戴着面纱怕是粗鄙不堪不好见人吧,我以为父亲大老远地接什么国色天香回来呢,呵呵,嬷嬷就把柴房收出来给她歇息去吧“
瞧着狂妄劲,想是父亲路上所提续弦所生之女,祝瑶,她身旁跟着她哥哥,祝卿。
姜辞倒也不恼,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细细品茗起来,喝一半,倒一半。茶水溅到祝瑶裙襦,惹她勃然大怒,训斥姜辞,少女端起更滚烫的茶水横在二人面前,祝瑶才悻悻收手,看着等了半月的裙子就这么毁了,更加怒火中烧。
“你这个贱婢,我管你是父亲从哪带来,你知道我这条鹅黄色裙子价值多少等了多久吗!今日就将你打死赔我!“
少女仔细端倪,那鹅黄色裙襦成色虽佳,样式新颖。
姜辞低垂眼眸,重新坐到石凳上,望着天边那抹蓝色正色道:“妹妹眼光是好,脑袋却空空,你以为这鹅黄从哪儿来,原先是皇家御用颜色,年前才被礼部批复民间可使用除正黄以外的颜色,莫说别处,京城最有名的染坊调制失败了几批,被放出来竟被闺中小姐趋之若鹜,岂知是商户处理不掉,才愚弄了你,其实那调色工艺除了宫里,别处是弄不来,若我是你,定不会将这失败的工艺品穿在身上。“
祝瑶一时语塞,愤愤地看着身上襦裙,气狠了眼泪都逼了出来,祝卿见妹妹被欺负,唤几个下人出来围住姜辞,讽刺道:“你当真以为自己要做丞相府大小姐了?有我在,你这个野种…”
啪一声脆响,祝卿脸上落下姜辞巴掌印。
姜辞轻笑:“我从不打女人,你且替你妹妹受着。“
她在下手时加了些痒痒粉,糊弄二人是剧毒,喝足九十九碗清水方能缓解,谁要想碰她一下,就等着毒发身亡。
围着的几个家奴都纷纷面面相觑,祝卿身上巨痒无比,吩咐嬷嬷去捆她,自己则被祝瑶搀扶着去喝水。
姜辞眼色漠然,对嬷嬷点明:“嬷嬷你是府里老人了,不会跟小辈一般糊涂,不知道我是谁吧。“
嬷嬷哪会不知,姜能随了母姓,那是仗着天下富甲世家-姜家,想当年,丞相就是得了姜家扶持才平步青云。
如今,姜大小姐,回来了。
她哪敢怠慢,上前扶住,紧赶着安排了最好的院落。
姜辞回到京城,本以为见到父亲会十分想念,但见他儿女双全,家庭和美又心生失落,他不与他的新妇吵闹,原来换了人,是可以夫妻和睦,琴瑟和弦。
丞相夫人来过一次,少女起身见礼,她让她不必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
巧的是祝瑶生日快到了,每年丞相府都要办的大日子,索性一并将嫡女之事公开。
姜辞还是拒绝,她并没有做好准备在丞相府久留,兴许回禀了母亲来接她,她就要离开。
一日,用晚膳时,围了七八婢女伺候丞相一家。
祝瑶从前院小跑而来,脸上挂着十足的泪花。
“承祉哥哥,承祉哥哥他…死了...“几乎是跪倒在丞相夫人面前。
吓坏了夫人,而姜辞还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只不过是他的死讯,心脏倏地揪住。
放下碗,姜辞不想被祝瑶的哭声牵动,那般撕心裂肺。
欠身行礼,她径直回了自己凝香院。
思绪飘然,她想到亡母,眼角不知为何布了泪痕。
她悄悄拿出放在妆盒里的玉珏,不知该如何安放此物,终究是毒发身亡了吗。
院子里梨树,枝繁叶茂,撑起月光薄凉。
婢女静琪为她端来一碗安神汤,半月来,她都得依靠此汤入眠。静琪见她点了香,只觉古怪,传闻姜家是富得流油,可她看这姜辞倒是素净很,据说姜辞自小就管着姜家不少生意,一人顶七八个大掌柜强。
她从未听过姜辞开口说话,那日她怼得祝瑶回房哭了三日,烧了全部黄色衣裳。
姜辞恶疮早已经好全,只是她不想摘下,反正这些不必认识她,她也不想认识谁。
皇子病逝,举国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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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吩咐婢子去请来父亲,如今呆着不舒服,不如回祖父那。
丞相不时便到了院落,只见她坐在院内圆亭,神色呆滞,见她终日以面纱示人,似有心结,她长得跟娘亲十分相似,当年丞相便是对她母亲一见钟情。
“辞儿,夜里渐凉,有何事我们回屋商议吧。”
看向父亲衣袍,是她不熟悉的样式,她还未熟悉这位作为丞相的父亲。颔首,她与父亲进了小花厅内。
丞相继而言道:“其实我赶在你母亲面前接你回来,是有一事相求。你自小有一桩婚约在身,如今,是要兑现了。”
婚约..此事她自小就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饶是如此,她也该知道自己这娃娃亲对象是谁。
“二皇子,李承祉。昨日你见着你妹妹那般悲痛,宁王他出征不利,已殉道,举国同哀。”
心中波动,好在面纱将她惊讶之色遮掩,怎会是他,还是毒发身亡了吗。
但父亲千里迢迢接她,就是为了一桩婚约,姜辞黯然失色,:“父亲急忙接我回来,是要我为他守寡不成?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做梦。“
“辞儿,此乃国事不可口出狂言,婚约不是你想毁就毁,你以为你回你祖父那里就能安然度日?你母亲兄弟几个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已经是腥风血雨,嫁给宁王守寡,至少有了归宿。你不是一直想经商,只要你肯,多少嫁妆我都添给你。“
“从前,我以为母亲对你有失偏颇,如今看来,是句句属实。“
姜辞眼角不知何时布了泪痕,背对着父亲,她也可以讲些狠厉话。
语毕,肃然离场。
转而又想起什么,丢了句:“对了,我知道如今父亲贵为丞相,千金都能添给我做嫁妆,但我要的,自己会挣,腥风血雨也好过父亲你这。“
她自小见识父母不睦,分离那几年,她每每听到,都是母亲对父亲抱怨颇多,自觉婚姻不过是桩烦人事,如今要她守寡,或许是天意,只是她不甘,偏父亲要她这么做。
当初母亲带她避世,想来就是那司天鉴祸事引起,可母亲多年也对她不闻不问。
祝谏看着少女背影,多与旧人重叠之处,嫁给二皇子,就算是活守寡那也是上等归宿,他不清楚少女为何执意如此,那句“句句属实“刺痛他心。
没几日,圣上口谕就传到丞相府上,不过不是完婚,而是皇帝召见她。
朝中有人大赞丞相君子之为,更赞丞相嫡女气度,一时之间京中人人都知丞相乡下养病的嫡长女。如今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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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的人对她是更加敬畏有加,二皇子的旧部闻讯也来过几批,她一一拒之,并不想让谁对她感激涕零,她做事,凡是将自己的想法做为第一。
她要利用下“亡夫”名号在京中行些方便,也不算过界。
离召见之日还有些时日,因是初入王宫里,丞相夫人叫身边的老嬷嬷教了她些宫规,若是陛下有何赏赐也让她会说些场面话,不可不学,临场慌乱了去。
至于为何母亲能与皇室定下此婚约,她未可知,父亲闪烁其词,她更不可能去盘问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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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瑶失心疯般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开寿宴。
丞相夫人娇宠惯了,只关起门来庆祝即可。
真到了日子,一样没少,张灯结彩,全府上下忙乎的脚不沾地。没人往凝香院送吃食,姜辞主动出来觅食。
穿过百草堂,抄手廊下。
倏地她回头看去,有阵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转身却不见人影。
她继续回头,往庭院深处走去。
“承祉哥哥!“
这一次,她听的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