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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青梅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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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暂居崔氏别院。
表面是客,实为盟。崔九娘动用世家关系,为他联络清流、疏通禁军将领。而他,则每日接待络绎不绝的“访客”——落魄士子、退役军官、甚至江湖豪侠。
“天下苦赵久矣。”一位老儒泣诉,“唯君可清君侧!”
沈砚只答:“我非为清君侧,乃为安天下。”
夜深人静,他常独坐庭院。崔九娘会端来一盏热茶,陪他看月。
“你不怕我利用你?”她曾问。
“你也不怕我毁你崔氏百年门楣?”他反问。
两人相视而笑。情愫若有似无,却始终隔着一层算计。
一日,弟弟沈珝突然闯入。
“兄长!”少年满脸风尘,“我听说你要……你要夺权?”
沈砚示意他噤声,带他至密室。
“谁告诉你的?”
“裴相。”珝眼中含泪,“他在岭南托人带信:‘沈砚若行非常之事,必成千古罪人。’”
沈砚沉默良久,取出一物——是父亲临终前托人送出的家书残页,上书:“吾儿当为良臣,勿为权臣。”
“珝弟,”他声音低沉,“若天下无良臣可为,是否该有人做恶臣,以止更大之恶?”
珝摇头:“可你会变成赵常侍那样的人!”
“或许。”沈砚望向窗外,“但至少,我不会让百姓饿死。”
兄弟不欢而散。
三日后,裴相秘密抵京。他已白发苍苍,却目光如炬。
“沈砚,”他开门见山,“我愿助你发动政变,废赵常侍,立新君。但你须答应三事:
一、不称帝;
二、还政于贤;
三、保全皇室血脉。”
沈砚抚剑而笑:“裴公,你以为我是来‘清君侧’的?”
“那你为何而来?”
“为代天行道。”他一字一顿,“旧天已死,新天当立。”
裴相脸色惨白:“你……果然是枭雄。”
“乱世无圣人。”沈砚起身,“要么饿殍遍野,要么我执刀开路。选吧。”
裴相闭目良久,终叹:“……我助你。”
政变定于冬至夜。
前夜,崔九娘为他簪上一支白梅玉簪——是她及笄时母亲所赠。
“戴上它。”她说,“若你活着回来,我嫁你。若你死了……我焚簪殉你。”
沈砚凝视她良久,忽然伸手折断簪子。
“不必。”他将断簪放入她掌心,“若我死,你另择良人。若我活……我要的不是妻子,是共治天下的盟友。”
九娘怔住,眼中泪光闪动,却终究未落。
冬至夜,大雪。
沈砚率三百死士,从崔氏庄园地道潜入皇城。禁军早被收买,宫门洞开。赵常侍在暖阁饮酒,听闻兵变,醉眼惺忪:“哪个狗奴才敢……”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天明时,沈砚立于太极殿前。百官战栗跪拜。
他未称帝,未立新君,只宣布:“设‘安国院’,由清流、武将、商贾共议国政。废苛税,开义仓,赦流民。”
百姓欢呼如雷。
可当他转身走下丹陛,却见弟弟沈珝站在雪中,手中握着那封家书残页。
“兄长,”珝声音颤抖,“你做到了。可父亲……会为你骄傲吗?”
沈砚望向远方。晨光刺破云层,照在神京城头。
他没有回答。
只是轻轻摸了摸腰间——那里,烬州铜符已被熔铸成一枚新印,刻着两个字:
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