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动物办事处》雕炸天

2、第 2 章

　　“进去吧，”青磷弯着眼睛道，“一路顺风。”
　　“嗯，”何皎应道，“一路上麻烦了。”
　　“害，这都是该做的嘛，你赶紧进去吧，等会来注册的鬼就多了。”
　　一魂一鬼互相挥了挥手后，何皎快走几步，轻快地越过门槛。
　　和外观不同，这土地庙里面装潢是非常的现代化，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夸张的巨型吊灯和嵌在天花板四周的小灯将整个房间照的明亮非常，这里采取的是窗口化服务，每个窗口后都坐着一具穿着统一制服的……骷髅。
　　何皎随便找了一个空着的窗口过去，玻璃后穿着白色制服的女骷髅硕大的眼眶后眼球盯着他，由于没有眼皮，所以看上去颇有些吓人。
　　“您好，我是来注册的。”
　　“好的，身份证带了吗？”
　　虽然方才在医院只找到了手机，但何皎还是象征性掏了掏兜，道：“没有哎，不好意思啊。”
　　“那报一下身份证号吧。”骷髅女道，细长的白骨手按住鼠标点了几下。
　　何皎报出一串数字，等待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骷髅女咦了一声，抬头看了何皎一眼，确认了面前的魂魄的确和照片上长得一样，奇怪道：“不对啊，这上面显示你阳寿未尽啊，谁把你带下来的？”
　　什么？！什么叫阳寿未尽？！何皎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么重要的事也能搞错吗？
　　没等何皎开口，骷髅女就道：“这样，你去中心政务楼一楼办事大厅问问。”
　　然后从电脑旁边一摞厚厚的硬壳地图册上那了一张，从小窗口里推了出去：“这是冥府地图。”
　　何皎道了谢，拿着地图转身出门，跟着地图示意走，地府的时间标准和人间是颠倒的，虽然现在是夜里十二点，但是却是地府的“白”天，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人影憧憧，不，应该是鬼影憧憧才对。
　　出乎何皎意料的是，这里的鬼魂看上去和人没什么两样。
　　何皎疑惑起来，为什么大家看上去都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只有我是个透明发光体？
　　他有些惴惴不安，该不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完全透明然后消失吧？有些动漫好像是这样画的。但看着满大街的鬼见他也没有反应，毫无反应地掠过他该干啥干啥，何皎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虽然鬼魂没有心跳和呼吸。
　　注册处在的玄煞路两旁桂花已经开了，风摇树动，裹挟着一阵桂花香气。
　　这条路上全是吃食店，什么中山包子猪油板面之类，何皎一路看过去，决定等会办完事回来吃小刀面。
　　本以为玄煞路上人已经够多了，谁知拐过弯后的幽冥路人更多，地府的鬼们好像都不愿意在家呆着，全都在街上逛游，一派叽叽喳喳的场面颇有老家过年集会的势头。
　　街边小摊贩一个接着一个，还有直接一辆卡车停在路边的，车厢里装满了橙子柚子无花果。何皎伸长了脖子看摊上摆着的东西，心想地府竟然没有城管。
　　小摊一直摆到了中心政务楼的大院前，要不是有院墙围着，估计都能摆到楼门口去。
　　和注册处不同的是，政务中心里里外外都十分现代化，灰色的大理石墙壁组成的高楼看上去刚建成没多久，堂皇威严，每个窗户都亮着暖黄的光。

　　青磷交了晚上的工作报表后心情舒畅地乘电梯下楼，正想着等会是去吃小笼包子还是叫上喑语一起吃烧烤，虽然对方一定会拒绝，但死缠个几分钟也会冷着脸答应下来。
　　出了电梯门一抬头，发现晚上刚勾回来的何皎推门进了大厅。
　　正常情况下魂魄被带到地府后一共要经过二十站，而这二十站哪一站都没有中心政务楼。
　　而且进到大厅内的何皎还是魂魄状，并没有恢复肉身，说明他的阴籍是没有注册完成的。
　　阴阳籍转换对于刚死之人是非常重要。人一旦死去，阳籍随之注销，魂魄无所属。所以勾魂使将魂魄勾出肉身后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完成阴籍注册才能恢复肉身形态，否则就会一直以发光魂魄状存在，随着时间推移，透明程度加深，直至完全消失。
　　一个阴籍没有注册完成的魂魄，从注册处跑到中心政务楼，那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看着何皎茫然四顾的样子，青磷走上前去，也不知道掌握力度，重重拍了一下何皎的肩，道：“你注册完了吗？怎么跑来这儿了？”
　　何皎还在低头研究示意牌，冷不丁被拍了一下，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青磷，随机两眼一弯，笑眯眯道：“你好呀，我注册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说什么我阳寿未尽，让我来这里找工作人员。不过这里窗口还挺多，我不知道往哪儿排。”
　　他咬字清晰，说话也不急，话语间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但这话落在青磷耳朵里，每个字都仿佛有千斤重。
　　“阳寿未尽？是命簿上写的吗？”青磷噌的一下出了一身冷汗，连手机上喑语回复的什么内容也没心情看了，拇指一划退出了和喑语的聊天记录，点进了置顶的工作群里。
　　心惊胆战地划到划到今晚的任务文件，点进去放大，找到自己的名字后比着下划线往后看，看见何皎的名字之后松了一口气，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错名字勾错了人。
　　大厅里人不少，青磷张望了一圈，道：“你这种情况我也没见过，也不知道排哪边。”
　　见青磷愿意陪自己，何皎内心充满了感激。他道了谢，接着根据示意牌选择自己该去哪个窗口排队。
　　“唔……我们应该要去三号窗口……”何皎话还没说完就被青磷打断，“我靠，我没看信息！”
　　“嗯？”
　　青磷一边飞快打字一边道：“我们处长让我回来就带你去办公室的！我靠信息被压下去了我没看见，他还问喑语我为什么不回信息，怎么办怎么办，靠靠靠！我现在回他还来得及吗？！”
　　一句话而已，应该没有必要这么激动吧……
　　何皎心想，看来青磷的处长也是个像他经纪人一般杀人不眨眼的罗刹，不免感同身受起来，安慰道：“你现在回他，应该也没有事的。”
　　“有事！”青磷哀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处长有多恐怖，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掐着不放，我严重怀疑他家庭不幸福……往这边来，走员工通道。”他一边絮絮叨叨控诉上司，一边按了电梯按钮。
　　“我们处长，看着人模人样一表人才，其实可较真了！不，不能算较真，简直是刁钻……”青磷慷慨激昂地控诉间电梯到了楼层，青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闭上了嘴，话头戛然而止，何皎疑惑地看向他，对方向他挤眉弄眼，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整个四层安静的诡异，何皎跟在青磷身后，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敲响了位于长长走廊尽头办公室的门。
　　三声门响后，只听里面道：“请进。”
　　月峋推开门，只见里面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长发男人。
　　这个男人肤白胜雪，高鼻深目，说起话来也是温柔的不行：“来了？”
　　青磷刚干的冷汗又发了一身，硬着头皮答道：“来了。”思考着要不要解释没回信息的原因，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月峋眉眼弯弯，朝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了一下，开口道：“何皎先生是吗？请坐。”
　　何皎应了一声，青磷见状立马准备开遛，月峋的办公室对他而言堪比刑房，一呼一吸间都觉得十分压抑。
　　“那你们说，我先走了。”青磷道，注视着对方的神情，期待着“好的”二字从对方嘴里说出来。
　　“不用，”然而事与愿违，月峋笑着对他道：“你等一会，我找你有事。”
　　“……好的。”青磷应道，心中顿感不妙，索性心如死灰般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反正挨骂已既成事实，那不如先坐着舒服舒服。
　　月峋瞥了他一眼，起身给何皎倒了杯茶，开门见山道：“何先生，本来是让您直接到这儿的，但无奈啊下属办事不周，害得您又白跑了几处，实在抱歉。”
　　“没事的，”何皎道，“还多亏鬼差先生帮忙，不然我还在楼下头疼排哪个窗口呢！”
　　青磷闻言向何皎投去感激一瞥，希望月峋等会批判他时可以嘴下留情。
　　“哦，是吗？”月峋道，“如果他知道看信息的话，不对，是知道看我的信息的话，你可就连头疼也不必了。”他笑着向沙发上的青磷看过去，见对方硕大一只蔫头耷脑地窝在沙发上，不被回信息的愤怒消了一些。
　　“既然你已经去过注册处了，想必已经知道你阳寿未尽这一事实了，”月峋从一旁拿了一份文件递给何皎，“因为地府现在人手不够，所以天庭地府二处会议商讨过后决定从上面调一部分人来帮忙，很不幸，你被选中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开口：“但幸运的事，你的接受能力看起来很强，所以适应起来应该不是那么困难。”
　　那我能怎么办呢？哭天抢地求你们放我走么……何皎心想，开口问道：“请问，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去年十一月，你参加了一档名叫《原野之森》的真人秀，是吧？”
　　通告很少的何皎很容易就想起了这档节目：“是的。”
　　“这档节目的内容旨在回归自然，宣传保护森林、保护自然的理念，”月峋道，“但讽刺的是，在节目期间，剧组为了搭建场地，破坏了许多植被，且并未遵循保护环境的理念，垃圾随意丢弃，导致一只哺乳期的母鹿误食塑料袋窒息而死。”
　　月峋观察着何皎的态度，接着说道：“而几天后，她的小鹿也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