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幸福的尾巴》金匮肾气王

3、亚当和夏娃

　　研一下学期结束时，他们专业集体搬宿舍到另一个校区，他还没告诉何阅这件事。不过何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上课依旧是在这边上，只是早晚通勤时间延长了一点。
　　回到寝室已接近凌晨，何业在淋浴室冲了会儿澡出来后，许松才回来。
　　“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何业看了他一眼，这人一身酒气，也不知道醉没醉。“哎……我说你，你小子，”许松应当是醉了，躺在椅子上，说话有些大舌头，“怎么一声不吭就，就先跑了，师，师姐请吃饭的，主要对象可是你小子，你……你多不礼貌啊，招呼不打一个就…跑了，留我在后面多尴尬！”
　　何业听他说句完整的话都费劲，没好气道：“那是因为课题进行的不错，你想多了。”
　　许松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咧嘴笑了：“老何，你是不是傻，师姐表现的这么明显，你居然看不出来，我不信。”
　　何业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思考了许松的话，他并不是不懂这些事情，只是从来没觉得师姐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暗示，包括今晚的饭局。师姐在院里对谁都很热情，是他们系里的交际花，也是一众老教授的爱徒。
　　再看许松，已经呼噜渐起，这家伙平时嘴里就没个把门的，这会儿喝醉了更是瞎话连篇。
　　何业用干发毛巾抽了他一下：“起来，去洗澡，宿舍要被你熏馊了。”
　　许松被他抽的动了动，张开双臂。
　　何业：“？”
　　许松晃了晃双手：“拉我一把，没劲了，快！”
　　何业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再理会此人，径直去阳台洗衣服。
　　留许松一人在椅子上傻笑。
　　何业把最后一段文献资料阅读完后，订好闹钟，平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他并没有关掉房间的大灯，许松磨磨蹭蹭的还没搞好。
　　过了好一会儿，何业有些迷糊的听到他关灯上床的窸窣声，黑夜袭卷宿舍。
　　“老何，你睡了吗？”许松在对面床上，轻声问道。
　　“……嗯。”
　　“我睡不着。”
　　“……”
　　许松洗了个澡把酒劲洗跑一半。
　　“话说，你这个人居然有妹妹，何妹妹今年毕业？”
　　“嗯。”
　　“她们学院什么时候开毕业典礼？”
　　“……不知道。”
　　“那离校时间呢？我那年学校很晚才安排办手续，不过要想提早走也可以请假。”“不知道。”
　　“你妹妹那两个室友叫什么来着？”许松遗憾到：“走的时候居然忘记要联系方式了，真是不应该啊不应该，我从大一寡到现在……”
　　何业听着他念叨，困意更浓了。
　　“何业？”许松微微抬头朝何业看去，似乎在确认他睡着没。
　　“说。”何业强撑着，全凭意念跟他对话。
　　“室友，人什么名字？”
　　“不知道，自己问去。”
　　“啧。”许松不满：“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妹啊，跟不熟一样，晚上也没见你们说过几句话。我老弟小我三岁，不过也不这样式儿啊。”
　　何业沉默一瞬，发出了一句若有若无的：“是么。”
　　他们以前确实比现在要熟。
　　阳台外弯月高悬，夜光依稀透进来，桌面上安静放着的两片薄荷糖，泛出微弱的绿色荧光。
　　居然忘记给她了，何业看着绿色糖纸，终于撑不住沉睡过去。

　　何阅当晚没能等到关希她们回来，宿舍群里几人给何阅发消息说到酒店去住了，何阅才放心下来，快速的把自己收拾干净，上床睡觉。
　　意外的，今晚的觉睡的很快很踏实，悲剧就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何阅拉开床帘，屋外已是艳阳高照。
　　答辩结束之后便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秋招之际何阅收到了一家猎头公司的offer，各方面条件都还错，于是就签了三方，工作地点也在W市，不过是在另一个区。何阅决定趁着还在学校先看看公司附近的房源，到时候直接搬过去也方便些。宿舍除了陈星、依依要离开，关希和她一样继续呆在W市，何阅不至于孤伶伶的一个人。
　　忙了一会儿之后，何阅打算点个午饭。
　　刚打开外卖软件，手机进来一条消息。
　　哥：[吃饭没？]
　　何阅：[没，正要点。]
　　哥：[昨天不是要请我？]
　　何阅看着手机，感觉很突然。
　　何业在学校里主动找她吃饭的次数少之又少，平时上下课也碰不到面的，除非必要的事情，他俩并不联系，颇有种我知道你的存在，但我不会打扰你的意思。昨天他说下次吧，何阅还以为这只是一种礼貌性的推辞，因为‘下次’总是给人一种遥遥无期感。
　　聊天界面又跳了一下。
　　哥：[我在食堂。]
　　附带一个定位。
　　何阅点开，这是离她宿舍最近的一个食堂。
　　居然跑这儿来了？交院大楼可是在对角线的另一头。
　　定位发完之后，对面那头便不再说话，似让她自己考虑来不来。
　　犹豫不到三秒。
　　何阅立马退出外卖软件，飞快的梳理了一下，准备换衣服的手一顿，把牛仔服放回柜子换成了旁边叠的整整齐齐的裙子。
　　五分钟后，何阅全身上下只拿了手机冲进食堂。
　　中午正是饭点，食堂里坐无虚席，何阅看着满满当当的人头，有一瞬间的茫然。“这儿。”
　　何业在一张白色餐桌前朝她招招手。
　　何阅连忙走过去。
　　饭菜他已经点好了，两份米饭，咖喱鸡，红烧茄子，木耳炒山药，肉沫粉条。
　　居然都是她经常吃的几个菜。
　　“哇！”何阅看着桌上的饭菜，十分惊奇：“你怎么也点这些！平常我和依依就是这几个菜来回吃。”
　　何阅平时对别的没什么兴趣，对吃的倒是长情又执着，吃到合她口胃的，可以连着吃几个月都不腻。
　　何业只是看了她一眼，道：“快吃吧。”
　　用餐期间，何阅夹了一片山药，顺着视线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嘶，怎么这么眼熟？
　　没来的及细看，就见何业摁灭了屏幕。
　　好像是谁的朋友圈？
　　何阅抬眼，见何业依旧很专注的吃着饭。
　　两人吃的沉默，但并不尴尬，食不言的规矩曾梅从小就要求他们。何阅这么多年来也跟着习惯了，和室友一起吃饭就听她们聊天，一个人吃要么听听剧要么就听隔壁桌的人闲谈。
　　她胃口不大，吃的不多，干掉半碗饭后，便擦擦嘴等何业。
　　和他们同桌的是两个女孩，面对面坐着，正聊的火热。
　　“妈呀，我跟你说，最近不是新出了一部韩综嘛，叫《XXXXX》”
　　“啊对对对！我也去看了……”
　　“怎么样？你磕哪对儿？！”
　　“嘿嘿嘿，”坐何阅旁边的女孩神秘一笑。
　　她的同伴语气急切：“快快快，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出来让我也磕一磕，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女孩：“你不觉得男一和女一虽然是兄妹，但他俩有种很诡异的氛围么，我想看他俩搞XX！希望编剧懂我啊啊啊——”
　　同伴：“我擦！同好啊！我要加入他俩的按头小分队……”
　　何阅正握着纸杯喝芬达，听到女孩嘴里的某个虎狼之词，震的她一口水呛了出来。“咳咳咳咳！”
　　带气的芬达在喉管里不上不下，何阅捂着嘴忙找纸，公共抽纸在何业那边，没想到伸手间摸上了他手背。
　　何业连抽了几张纸塞到她手心，绕过餐桌给她拍拍背，着急道：“没事吧？”
　　何阅像触电般的收回手，心虚的摇摇头。
　　女孩说的那个词像根烧红的细针般挑拨着她脑海深处紧绷的弦，它比诱惑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还要狡猾，诱使她一步步走向分别善恶树。
　　女孩的声音很大，不知道何业听到了没有，何阅不敢细想。
　　何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好餐盘，叠好餐具，在一旁等她。
　　“我来吧。”何阅想要去接那些碗筷，明明是自己请吃饭的，怎么变成他忙前忙后了？
　　“很多油，不好端。”何业避过她的手，大步走到餐具回收处，放好。
　　何阅抚了抚身上的褶皱，低头打量了下自己。
　　嗯，还好，没有弄脏裙子。
　　走过一家奶茶店时，何业像想到什么，留下脚步，侧头看她。
　　何阅马上道：“不喝，太腻了。”
　　何业点点头，继续朝前走。
　　过了半秒，何阅听到旁边的人幽幽道：“不是每天都喝？今天突然腻了？”
　　何阅：“……”
　　她下意识反驳：“哪有每天！只是最近才喝的频繁而已，而且今天确实不想喝了嘛。”
　　何业很配合的点点头，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明显不相信。
　　何阅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何阅觉得很神奇，她上星期才入坑的这家奶茶店，只可惜马上毕业，喝不了多久了。
　　何业对于她的问题保持沉默。
　　何阅发现他还是老样子，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永远是无可奉告。
　　不知道他在教授面前敢不敢这么硬气……何阅在心里阴测测的想。

　　回到寝室，何阅打开门，发现室友们都已经回来了。
　　空调的冷气开的足，何阅从外面进来后不由的打了个喷嚏。
　　“呦，回来了啊。”陈星翘着二郎腿正在卸妆，头上戴了一堆的夹子，忙里偷闲回个头算是迎接她。
　　“刚在食堂吃完饭。”何阅呼噜了一下她背，站在旁边看她卸妆，顺便消消食。
　　“去食堂还换了个裙子呢~”陈星一脸吃瓜表情。
　　“说吧，是不是有情况！”关希在位子上跟着凑热闹，不过话刚说完，她脸上就露出一副吃了屎般的表情：“昨晚看你跟那几个人加了微信，除却漂亮师姐和你哥，不会是剩下那俩之一吧！”
　　关希脸上就差写着‘千万别是许松’。
　　游依依很有默契的：“不会是那个许松学长吧？他在追你？”
　　何阅：“…………”
　　何阅只觉得一阵离谱，这都哪跟哪儿啊。
　　游依依：“许松帅是挺帅的，但看起来超级不靠谱的样子，嗯，阅阅你还是小心为好！”
　　何阅：“……不是的。”
　　关希：“他帅个蛋的帅，一个小菜鸡，打架还不如我，老娘可是红黑带。”
　　何阅：“……”
　　游依依：“哎，其实还是帅的啦，白、高、瘦，至少在我们学校还是有回头率的呢。”
　　关希：“许松给你充钱了？”
　　游依依：“……”
　　陈星已经从阳台上卸好妆回来了，殊不知自己挑起了一场对于许松外貌评价的大战，陈星依旧八卦道：“那你到底跟谁啊？”
　　何阅知道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心里还是没来由跳了一下。虽然谎话可以随口就编，但大家对她很好，她不想撒谎，不如实话实说。
　　何阅捏着裙子的一条边边，尽量表现的自然些，随意到：“哦，我哥中午正好有空，我请他吃饭……昨天答辩稿忘带，找他帮忙的。”
　　何阅说完暗暗观察室友们的表情，默默祈祷自己看起来正常。
　　然而宿舍只是沉默一瞬，大家都没什么过多的反应，陈星反倒显得有些无趣，道：“原来如此，早知道托你带份水果回来了，昨晚吃太多，都没啥胃口。”
　　何阅偷偷松了口气。
　　她回到座位上，注意到还没拆封的青提，昨晚何业把青提和包一起给她就走了。何阅犹豫了一下，问道：“青提吃么？”
　　陈星欣然接受。
　　何阅换下裙子，跟大伙儿一起，躺在床上休息。
　　何阅看了眼消息，何业一直没点她的转账，今天的饭钱以及昨晚KTV的钱。
　　于是她在微信上拍了拍何业。
　　许久后，何业回了她：[不用，没必要。]
　　态度很坚决。
　　何阅皱了下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上了大学后，何阅明确和家里提过不用再支付她的费用，毕竟当初爸爸留给她的钱早就花光了，可何伯伯偶尔还是会往她的卡里打生活费，何阅觉得大抵是看她可怜吧。
　　大一上学期，何阅就已经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做兼职和家教，有时候也会接一些稿件赚赚稿费，再加上助学贷款以及每个学年的奖学金，钱是完全够用的，有时候还能攒下来不少，所以她现在手头上有些积蓄。
　　何阅觉得何业不需要这样。
　　她不知道何业的生活来源，但她的自尊不再允许她毫无负担的占何业的便宜。很小的时候她是有爸爸和妈妈的，她也可以伸手就要，也可以傲骄任性，但是他们最终还是奔向了各自的远方，留她一个守在原地。而陪她在原地的只有何业了，她只有何业，至少在那一段时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