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辞其咎》荷荷荷小鱼

1、贪得无厌的“熊”

　　……正是中午，头顶的太阳还是有点晒，路上的人寥寥无几，白辞贺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一直在漫无目的走，偏偏还穿了件吸热的黑色，感觉自己像是被低温烹煮的青蛙。
　　随便进了家超市，老板光膀子躺着闭眼听收音机。
　　“两块，”超市老板扫了眼水，没等白辞贺问就主动说，“自己扫。”
　　手机就算放在口袋里也被晒的烫手，扫了钱出来白辞贺找了个带着树荫的椅子坐下，随手把水放地上等到晒的不这么凉再喝。
　　太阳围着水瓶照出了个圈，白辞贺盯着出神。
　　等再抬头发现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个带着气的“火炉”，还拄着拐杖。
　　白辞贺不想跟他凑合，见他这么热的天还套着小熊皮套发传单觉得不容易，抬手抽了几张出来，拎起来水准备换个地方坐着。
　　“等下。”声音隔着厚重的头套沉闷的传出来，白辞贺回手又拽了一小沓传单。

　　“辛苦你……”
　　后面“它”说的什么没听清，不过白辞贺感觉自己被传单拍了一下，有点烦了：“就算没人也不能都给我吧。”
　　白辞贺本来没什么好语气，但想着是个残疾熊挺可怜的，想伸手却看到“它”直接瘫坐在自己起来的位置上了，嘟嘟囔囔说了什么，他没听清。
　　白辞贺才凑近了一点，一股纤维的焦味就扑过来了，只能从“它”扯自己衣服的动作推断是要脱衣服。
　　白辞贺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但是他有点不想碰这个闻起来就不太妙的熊，没办法左右看看附近只有他。
　　绕到后边一看，拉链确实和毛搅在一起了，晃了两下拉不开，他碾了碾指尖的潮气。
　　使劲一扯，“啪”一声──
　　拉链是拉下来了。
　　铁环也下来了。
　　白辞贺帮把毛绒的头套从前面扯下来说：“不好意思啊，这个环被扯下来了。”
　　这么热的天，里面还不是光着的，不中暑就怪了。
　　熊没有回应，从后边看只有潮红的脸颊，应该没有死掉，还有呼吸。
　　白辞贺叫了几声没反应，想就这么直接有点但还是没狠下心，有点后悔还不如在家看他爸妈的“表演”呢，给自己添这些乱七八糟的乱。
　　看着这人顺着脸一股股流下的汗，白辞贺用自己手边还算冰的水捅了捅他的脸：“你手机在哪，帮你叫一下救护车。”
　　“不要。”霍咎喘不过气，耳边的声音模糊不清，他只知道绝对不能被人送进医院，“你等会儿我。”
　　“我等你干什么，”白辞贺看的出来是中暑，不过既然醒了就不关他事了，“你中暑了，自己拿手机叫一下救护车。”
　　白辞贺绕到他面前，看到他脸的时候有点愣。
　　“我没有钱。”霍咎语气烦躁，下意识的往水瓶上贴，他的工钱还没拿到，一旦进了医院，上学的钱都没有了。
　　白辞贺有点不懂他这理直气壮是什么意思，他还烦上了……不让走又没钱，赖上自己这是？
　　本想拿张传单垫着坐地上等他清醒，实在是烫屁股。
　　这熊……本体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拧着眉喘气，侧脸的下颚线还挺直的，加上这样的表情显得很有戾气。
　　总感觉好像见过但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白辞贺觉着自己还是太善良了，贴着“蒸笼”站在他身边守着，手里还拿着沓……上面印着加大加粗的开业优惠价格和几个变着花样秀肌肉的油腻教练大头照的健身房宣传单。
　　到底谁是发传单的？

　　就在白辞贺思考到第三遍要不要报警走人的时候，身边这人说话了。
　　“你的水，可以卖给我吗。”霍咎手里还拿着他水。
　　“不用，直接给你吧。”白辞贺干笑一声，本来也不准备要了。
　　“你帮我拧开，往我头上倒。”霍咎晕的不行了，他知道现在最好是找个凉快的地方躺着休息，但是他没办法。
　　“我没有这种霸凌的癖好，你自己倒吧。”白辞贺觉得莫名其妙，拧开盖简单冲了下摸过他衣服的手指，又把剩下的大半瓶塞回他手里，陪他待了这么一会儿，自己头顶都要晒冒烟了，水还没喝上。
　　不考虑麻烦的话，白辞贺甚至想通知野生动物保护机构把这熊带走研究研究。
　　中暑不去医院反而给自己街头沐浴。

　　霍咎早上起来还是有点头疼，闹铃嗡嗡的响，滑了几次才关上。
　　手机这时候叮叮咚咚的弹出来了好多好友验证，霍咎皱眉，这样的消息从一开始的几天一两条，到现在已经十好几条一天了。
　　今天才复学，这申请都哪来的。
　　他进学校的时候正是下课时间，看到他就窃窃私语的人不少，从主任的办公室填完表找到高二八班的时候已经是上课了。
　　霍咎敲门进来，班里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半路插班的极其震惊，但仔细分辨不难听出“贴吧”“高三”“霍咎”等等字眼。白辞贺正低着头玩手机，也抬头看了一眼。
　　这不是那个熊吗？
　　“安静！”薛老师拍了拍讲桌，“同学来讲台上自我介绍一下吧。”
　　站上讲台，霍咎一眼就看到了昨天给他水的白辞贺，这么巧？
　　他才报出自己的名字下面又爆发了激烈的讨论，把自我介绍声都盖过去了。
　　薛老师等他说完让他自己找位置坐，接着敲着黑板讲刚被打断的题。

　　最后一排，白辞贺站起来给霍咎让路，他靠窗拉开椅子坐下。
　　听班里讨论白辞贺才大概回忆起，前不久他好像看过学校贴吧的一个视频，里面的甩棍子打人的主人公好像就是他，怪不得昨天面熟……现在人就坐在自己旁边。
　　那个轮棍子的视频和昨天穿小熊衣服拄拐再到现在的插班生，好像连起来了但是又不太协调。
　　视频在贴吧到现在还传的很火。
　　不是说他涉黑吗，怎么昨天这么可怜，难道别的事也是真的？
　　白辞贺瞟了霍咎几眼，到底没问出口，没想到本来应该萍水相逢的关系，今天还能碰上，只希望这个新同桌能一直和他保持距离。
　　虽然对霍咎好奇但也没什么可抵触的，毕竟自己身上的事说出来都够写本小说了。
　　“霍咎你还没有书吗？”讲台上老师突然停下讲课问，高二下学期的时间用薛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和时间赛跑。
　　“没来的及领。”
　　霍咎刚说完，旁边一本书就被推了过来，白辞贺随意的现翻了一页：“看我的吧。”
　　“谢谢。”霍咎毕竟是从高三下来的，对高二的知识不算陌生。
　　薛老师没在说什么，拍了拍手提醒同学们回神。白辞贺在旁边低着头半遮不遮的玩手机，按隐蔽程度来看的话，坐里面是最好的，而且最后一排都不用考虑出去的问题。
　　“昨天把你衣服拉坏了，不好意思啊，没造成什么损失吧。”白辞贺按灭手机，揉了下眼睛，把口袋里的拉链头按在桌上平移过去。
　　损失算不上，就是赔了个老板修拉链的钱。
　　“没有。”霍咎淡淡的把桌上拉链收了起来，跟他开玩笑，“我还没谢谢你的水，没想到第二次见面还有礼物。”
　　白辞贺语气正经：“不算礼物吧，算证物。”
　　“什么证物？”霍咎不解，“水是你送我的吧。”
　　“救你命啊。”白辞贺撇了眼他，“命又不是我送你的。”
　　如果以后这新同桌能别找他事别管他事，那这人情不卖白不卖。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一上午的宁静，霍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八中是私立学校，虽不像其他高中管的这么严格，但是到底还是禁止带手机的，只是这种规定已经在同学之中形成了一种默契，几乎形同虚设。
　　微信里弹出来的叫“然哥好帅”联系人的消息，连着好几天了。
　　──哥，你是今天来上学了吧。
　　──贴吧上看到你了，需要我中午给你带饭的话说一声就行。
　　又是贴吧？
　　霍咎想打字拒绝，又一想刚好问问贴吧的事情，道了谢发了自己班级过去，随后往上滑了滑聊天框基本都是白的。

　　八中住宿的学生不在少数，下课铃响往外冲的学生一半是去急着吃饭，另一半是偷着拿外卖回寝室吃，毕竟有能吃完饭躺着的机会，谁都不会嫌多。
　　门口往外冲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白辞贺才有动作。
　　“你不去吃饭吗？”霍咎问。
　　“不去，我不太爱吃食堂的菜，一般去便利店买，刚刚人太多了，”白辞贺把手机收进口袋，站起来看着他问，“有什么要带的吗，一起买了。”
　　学校里有专门卖些生活用品的便利店，也会买些零食面包什么的，毕竟是他同桌，腿脚也不方便。
　　霍咎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吧。”
　　白辞贺把到嘴边的那句“那你吃什么”的疑问咽回去，“嗯”了声就出去了，满打满算第二天见面，管那么多干嘛。

　　他没出去多久，宋然就拎着饭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
　　他准备进来时前排坐在门口的男生突然抬起头拦住了宋然：“等一下，这是高二八班，你是哪个班的，来干什么的。”
　　“三班的，我给霍咎送饭。”宋然抬了抬手上拎着的两份饭，示意给对方看，他刚刚一路跑上来，现在累的不行，“他腿不是伤了吗。”
　　“霍咎？”王旭阳重复了一遍他的称呼，低头收拾桌子，“不可以，我是这班班长王旭阳，学校规定了不让随意串班。”
　　“对，就是后边那个男生，送个饭而已，”宋然干脆把饭放在了他桌子上，习惯性的拿手机塞钱解决，“这样，同学你中午想吃什么算我请了，肯定不让你难办。”
　　王旭阳打心里有点看不起霍咎，把这种全校皆知带着不良风气的人弄来他们班本身就很晦气。
　　“就是不行。”听完宋然说给钱，王旭阳似乎更拿腔带调了，“主任或者老师让你进来才可以。”
　　在自己职务之中尽最大可能为难别人。
　　宋然见他这样子有点不爽了，但还是耐心再解释了一句：“他腿不方便送个饭很正常，而且有跑办公室的功夫都吃完了。”
　　霍咎无意看别人吵架，只是觉得这个王旭阳有点神经，站起来打算过去自己把饭接过来。
　　“腿不方便，打架的时候挺威风的。”谁知道王旭阳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霍咎都没来的急奇怪这种突然的阴阳怪气是为什么，就听到他又说：“一个塞钱，一个打架，这风气都到我们班来了，那天你也没少给钱吧。”
　　“你说什么屁话呢！”再一转眼王旭阳已经被揪起了衣领，虽然宋然没什么厉害的本事，但这种造谣他忍不了。
　　不过归根结底宋然也觉得自己和霍咎不是一类人，所以这话才会让他生气，更冒火的是，自己居然只配是个替霍咎塞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