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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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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天,季平安就打来电话说要带爷爷出院回家,沐盛去了医院帮忙收拾顺带让李叔送回家。
“沐盛哥,我俩自己就可以回去了,其实不用麻烦李叔,这次已经添了很多麻烦了。”季平安有点局促。
“住院费呢,结了吗,没结我去结”沐盛没有接话,只是询问道。
“结了结了,前两天领居大叔过来给我们送钱了,之前太急了,没拿够钱,还有上次住院的时候你交的钱我现在给你。”
“暂时不用,留着给爷爷买点营养品,以后要还的时候一起给我。”沐盛边收拾边说。
季平安听完没继续说,想了想点了点头,主要是这次爷爷的住院费是买了家里的唯一的牛凑的,一交住院费就没剩多少,他还想给爷爷买一点他想吃的东西。
走的时候沐盛看季平安还带着那束向日葵。
“扔了吧,都蔫了。”
“我想带回家,爷爷很喜欢,我也很喜欢。”季平安握着花说道。
“我下次再给你摘,我种了很多”沐盛看着他这么珍惜随时拿来的花,心里有点复杂。
“不用了,谢谢哥”季平安总是习惯性拒绝,但手里还是一直握着向日葵不舍得扔。
沐盛受沐妈妈嘱托,一路跟着送他俩回家,一路上只有季爷爷偶尔跟平安说话的声音,车里很安静。
沐盛看着外面的风景,从城市的繁华到乡镇的破旧再到荒凉的村庄,终于到了季平安家里。
从车上下来,季平安扶着季爷爷,沐盛和李叔拿着东西,季平安连忙打开大门,从门就能看出来这个家确实不富裕。
老式的木门,打开的时候能听见合页吱呀作响,跨过门槛往里走,院子不大,一侧种了一颗梨树,上面结了不少果子,另一侧种了很多菜,葱,韭菜,生菜。
沐盛细看着,再往前就是一个上了锁的房间,不大,从窗户看进去有个灶台,旁边放满了柴火和干稻草。
正对着大门的应该是他们的屋子了,沐盛走了进去,一进去应该是算客厅的地方,打扫的算干净,但是很空,只有一个破旧的茶几和沙发。
“李叔,沐盛哥,你俩先坐,我扶爷爷先躺下。”季平安开口说道。
沐盛看了看周围,最后坐在了沙发上,怎么说,这个家越看越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在客厅旁边有两间屋子,应该是他们爷孙的卧室,但放的不是床,而是两张跟房间一样宽的炕。
他看着季平安拿着花放到了爷爷的床头,他有点不好意思,那个花只是当时随手去花房摘的,没想到他这么珍惜,早知道应该在带一束。
沐盛心里想着,季平安走了出来就要给他们倒水,沐盛连忙拒绝。
“沐盛哥,谢谢你和李叔,我本来应该给你们做饭的,但是好几天没在家,家里没什么吃的,我带你们去镇上吃吧。”
“不用不用,我俩要回去了,回去得几个小时,就不耽误了,天黑了”李叔先开了口。
季平安没再挽留。
回去的路上,沐盛回想那个房子的样子,不敢想象他们说如何在哪里度过一年又一年的,虽然收拾的很干净,但多余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看起来只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李叔,送我去花房,晚点我自己回家。”
李叔把沐盛送到了花房,沐盛看着花房开的灿烂的向日葵,总会想起季平安拿着的那束已经蔫了的向日葵,本来当时带着就是一时兴起,但看对方如此珍惜到有点不好意思。
再见到季平安,是季爷爷去世的消息传来。
距离送他们回家只有十天,沐妈妈接到电话说季爷爷去世了,电话里的人听起来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事情,一直说不要麻烦过来,就是觉得之前忙前忙后,需要告知一声。
“我和你爸爸过去看看,家里就剩平安一个,我们去看看有时间需要帮助的”苏青竹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我也去吧,妈,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苏青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以前最不喜欢这种场合,说什么悲伤气氛太盛,你不喜欢,怎么这次要主动过去了。”
沐盛以前是是很抗拒丧礼现场,按他的话来说,人都去世了,有些场面像是摆给外人看,真伤心的人很少,多少有些形式主义。
“我主要想看看季平安,感觉他很不容易”沐盛不好意思的低头解释。
“老沐,你发现没,咱们阿盛对平安很关心阿”苏青竹调侃的对沐爸说道。
沐盛有些不好意思,别扭的扭过头,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对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多关心一点,他也觉得自己反常,之前江野有什么事,只要不是大事,他都不感兴趣。
季平安不一样,季平安是特殊的,对十八岁的沐盛来说,这份特殊他想不明白,少年只遵循本心。
换好衣服后,大家出发了,一路上苏青竹和沐爸一直在聊天,聊工作聊季平安,苏青竹还是想把季平安接到这边上学,沐爸是赞同的,但说还是问问平安的意见。
沐盛听着有些他们聊天,看着窗外的风景,跟季平安三次交集,一次初识,一次帮助,第三次就变成了季爷爷的丧礼,他们之前见面总带着点悲剧色彩。
季平安,他出生的时候,家人应该想让他平平安安过一生,但他现在为止过的很坎坷,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平安本是期许,但现在变成了祝福。
到达目的地,灵堂已经搭设起来了,还是很冷清,这个家好像一直很冷清。
平安跪在季爷爷的旁边,有七八个男男女女应该是帮忙的人,看到他们来,赵老师连忙迎了上来。
“沐总,你们来了,快进屋先坐下”是赵老师先看见了他们。
季平安应该是听到了赵老师说的话,低着的头一下子抬起,跟沐盛眼神交汇,几乎在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季平安好像哭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直在流泪。
沐盛愣在了原地,他稀里糊涂的跟过来,其实没有想过见到季平安该说什么,该怎么做,他只能朝着他走去,蹲在他旁边,拍了拍肩膀,什么话都没说。
“谢谢”季平安有些抽泣,低声的说,现场太吵,对沐盛来说并不友好,他有些听不清。
“你要是跟我说话就大声点,要么抬起头,我耳朵有问题听不清”这是沐盛第一次跟外人说起他耳朵的问题,随意的像是今天天气很好。
季平安唰的一下就抬起了头,第一时间看向他的耳朵。
他想原来那个不是沐盛喜欢耍帅带的耳机,原来是助听器。
他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很慢很重,比他之前说了无数遍谢谢都重,一下子落进了沐盛的心里。
沐盛起身走到火盆钱,烧了点纸钱后,朝着季爷爷磕了三个头。
他不清楚他为什么对季平安这么在意,他想就是不想看着他这么可怜的一个人,这个像波斯菊的少年,他总是做不到不在意。
“季爷爷,你放心,季平安我们会管的,我们会管到他独立生活,不在需要我们为止。”沐盛磕完头起来后对着季爷爷的遗像说道。
他想这个老人最后放不下的只有季平安了,这个他唯一的孙子。
季平安从沐盛起身去烧纸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沐盛看,看着他磕头,看着他说不会不管他,他的心里逐渐变得温暖。
他想起爷爷临终的时候一直拉着他的手,一直哭,说他走了,平安怎么办,留平安一个人怎么办,受了很多苦的孩子,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人,爷爷让他去找自己的妈妈,说再怎么也是亲妈。
平安,一个人太苦了,太苦了,这是爷爷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放心不下眼前瘦弱的孙子,可他要走了,他这一辈子也太苦了。
妻子早逝,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却变成了一个赌徒,赌到家徒四壁,没钱赌就喝酒,喝醉了就打孩子打他,他老了,早就想走了,可就是放心不下眼前的孙子,总想起儿子打人时,是平安挡在他们面前,一声不吭的挨打,不哭也不啃声,眼睛里都是倔强。
他想这么倔强的孩子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会吃很多苦的,他的平安不会喊苦,这样的孩子会承受更多苦难。
季平安想,他或许不会是一个人,至少沐盛哥说不会不管他,他不会经常麻烦他,有他这句话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爷爷让他去找妈妈,他对妈妈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很温柔,很漂亮,会温柔的喊他平安,会给他补衣服,煮鸡蛋,挨打的时候也总是护着他。
还记得妈妈要走的时候,一直哭,她说她暂时没本事带他走,她会来接他,一晃十年,爷爷之前托人找过,想把他托付过去,据说她已经成家有自己的孩子了,他就不去打扰了,他会好好生活的,从这个家出去的人都不容易,都是解脱。
沐盛安静的陪着平安身边,两个人一言不发,总有一种祥和的气氛在。
沐盛妈妈和爸爸祭拜完后就找了赵老师聊天,三个人在屋里不知道聊着什么。
“季平安,我爸妈想让你去我们那里上学,你愿意吗,可以住我们家。”沐盛看着阳光眯了眯眼睛,突然开口道。
季平安可能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还说的是这个,明显吓了一跳。
“不用麻烦了,沐盛哥,我在这边就好,而且没多久就要开学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季平安连忙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给他俩说了,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既然这样,这个拿着。”沐盛从口袋掏出了一步手机。
“卡已经办好了,电话号码都存好了,微信注册了,我的微信也添加进去了,拿着吧,既然不想去,要一个人生活,总得让我们联系的上你,在拒绝我就抽你。”沐盛一口气说了很多,不给季平安拒绝的机会,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季平安懵懵的拿了过去。
沐妈妈他们出来后,沐盛就起身和季平安道别。
“别给我打电话,有事发微信”沐盛起身时不忘叮嘱“还有叫我盛哥,老沐盛哥,沐盛哥,你不别扭吗”
说罢他就先往车里走去,看着沐妈妈他们跟平安说着什么,他靠在车边,看着里面,从兜里掏出来口香糖扔到了嘴里。
口袋里手机震动。
“盛哥,你是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是吧”
“自从你上次说那什么像什么花的少年后,你就再也没找过我”
“你在忙什么,你是不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打开手机是江野的微信轰炸,妥妥怨妇模样,翻了翻上去的记录,他给我发了几次微信,我都敷衍过来了,要不就是没回,确实很长时间冷淡这个家伙了。
“没,这两天有点事,明晚上,魅色走起”
“成,再不去我以为你已经忘了那地方了,自从放假不是花房就是在忙。”
魅色是江野表哥开的酒吧,他高中一有时间就往这跑,江爸没少因为这个揍他,到后面没办法,他表哥严令禁止他进入魅色,直到高考结束。
江野的照片一直在这间酒吧工作群里流传,就说一看到就不让进,连着相熟的酒吧都不让他进才算消停。
江大少爷也算是在夏城的酒吧出名了,一方面是因为不让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一进酒吧就豪掷千金,妥妥的阔少,气的江爸把他的卡停了,最近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