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历险记》鲦鱿

2、震撼回国

　　柏玥宕机了。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去完海滩之后的事情。他对自己是怎样来到这间酒店又是怎样和林弎躺到一起的事毫无印象，不过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幸好应该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早安。”林弎也坐了起来，亲昵地揉了揉柏玥的头发，“我先去洗漱一下，然后出来定早餐换你洗漱好吗？”

　　柏玥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双眼放空地看着林弎下了床走进了浴室。

　　淋浴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柏玥终于缓过了神来，思考了两秒后迅速下了床，拎着自己的外套，抓了条摆在外面的漱口水，相当没出息地逃跑了。

　　一直跑出酒店外他才发现昨晚和林弎散步的海滩就在不远处，他猜应该是太晚了两人就近找了家酒店休息。

　　——但这也不能解释他俩为啥就躺在一张床上了啊！躺也就算了，怎么好像还抱着睡了一晚啊！！

　　“真有你的，柏玥。先是搞出个替身，接着又差点搞出个一夜情……”柏玥喃喃自语，掏出自己的手机，发现屏幕上飘满了朋友们的未接来电，而他的电量也在这不间断的攻击下只剩一丁点了。

　　柏玥赶紧在手机关机前回了个电话，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等待朋友开车过来接他。好在这里离他们昨天“办派对”的餐厅也不远，而那群包了场的二代们昨天在喝的烂醉又找不到他的去向后直接在餐厅里睡了一晚，这才能及时赶过来找他。

　　直到上了车，被控诉他一声不响就离开的朋友吵了一路回到家后，柏玥都仍然没有想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几个朋友在他家的客厅坐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是在一家酒店楼下接到柏玥的，瞬间从抱怨模式切换到了八卦模式，叽叽喳喳地想要知道柏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全被还未从宿醉中清醒的柏玥忍着头痛打包踢出了家门外。

　　但直到柏玥坐上回国的飞机，这群朋友们也没有放弃打听那晚的事情，而柏玥依然什么也没想起来，只是暗自庆幸着回国后应该就不会再碰到林弎了。

　　至于那一晚，就当作一个美丽的错误吧。

　　——至少在国内遇到林弎前，柏玥都是这么想的。

　　.

　　柏玥回国后的第一个月什么都没干，连小区门都没迈出几步。

　　倒也不是他完全不想出门，只是光是倒时差就耗费了他不少精力。而他的亲亲爸妈在他回家后左一个宝贝右一个幺幺地陪了他一段时间后就在他终于调整好作息后双双休了年假拎着行李出去甜蜜旅行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家面对一猫一狗，整天除了铲屎就是顶着狂风暴雨或炎炎烈日出去遛狗，一点儿玩乐的心思也生不出来了。

　　因此，当爸妈终于回家后，柏玥果断选择了入职自己投完简历后响应的第一家公司，迅速从家里搬了出去。

　　而这样迅速的离家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他不想再遛狗了而已。

　　总而言之，在柏玥回国后的第二个月，他终于不再只呆在家中那一亩三分地，开始每天规规矩矩地上班下班，而那些从他回来后就一直想找机会见他的朋友们，也终于找到了机会逮他去参加那些大大小小的“接风派对”。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南茨。
　　.
　　对于跟南茨见面，柏玥其实是有点抗拒的。

　　尽管回国前那半小时的“白月光生存指南”演讲没怎么进入到他的脑子里，但他多少还是对“南茨可能暗恋自己”这件事感到有些别扭，因此，当南茨头两次约他出去的时候，他都找借口给推掉了。但当南茨在他下班的时候出现在他公司楼下，笑盈盈地站在马路边顶着满街的目光靠着辆崭新的玛莎拉蒂冲他挥手的时候，他就实在没办法了。

　　叹了口气，柏玥慢吞吞地向南茨走去，相当不情愿地接受了扬着灿烂笑容的南茨在他走进后给予的拥抱，迅速在挣脱后钻进了车里，祈祷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没有自己的同事。

　　南茨稍晚一步上车坐进了驾驶座，有些可惜地瞟了眼柏玥早已乖乖系好的安全带，笑着开口：“想约你还挺难的。”

　　“你知道的，我很讨厌出门。”柏玥耸耸肩，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回复，按下按钮让车窗降下来一点，用微风冲淡了车内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我也不能得到优待吗？”南茨踩下油门，有些委屈，“我以为凭借我们的关系，多少会有些不一样。”

　　“或许曾经会吧。”柏玥心下有些烦躁，说话也不太客气：“不过我们都这么多年没怎么见面了，生疏一点也是必然。”

　　南茨愣了一下，没想到柏玥会这样回答，抓着方向盘的手都用力了几分，但脸上笑容不减，依然温柔地回话：“是我不好，被接回去后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来看你……”

　　“……对不起，工作上有些事情很烦，迁怒到你了。”见南茨有越说越远的准备，柏玥赶紧打断南茨的话，“我留学的时候你不是也来找过我几次吗？是我小气了。”也就是这几次来访，他的朋友们就断定了南茨喜欢他，柏玥至今也无法理解。

　　“没什么。能像以前一样经常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南茨笑了笑，“之前确实是我的错，所以这次你回来，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都可以尽情使唤，就当作是我的赔礼，好吗？”

　　柏玥没有回话，闭着眼装作自己睡过去了，结果没想到一装就装成了真的，直到车子慢慢停下来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南茨有动作前自己解开了安全带，将车门打开了。

　　南茨带他来的是一家临江的高档餐厅。

　　江风冲淡了一点夏日的闷热，让柏玥心中的烦闷也略微减少了一点。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突然发现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漫天的繁星闪烁，和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遥相交织，让柏玥突然有些晃神。他不合时宜地想到回国前的那个晚上，他和林弎也是在这样相似的场景里对话。

　　那天晚上林弎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柏玥到现在也没能记起，但林弎与他对视时盛满了整双眼睛的月光却总让他难以忘怀，以至于柏玥有时候会在庆幸不再会与林弎相见重温那尴尬的早晨时有些遗憾于不再能见到那双湛蓝的眼睛。

　　“阿玥？”南茨突然在那头喊了声柏玥，将他从自己的思绪里唤醒。柏玥好笑地摇了摇头，随意应了一声，不再仰头看向天空，跟着南茨走进了那家餐厅。

　　一走进去，柏玥就受到了满屋的注视。

　　散落在大厅各处的人似乎都是南茨的朋友，带着好奇或探究的目光盯着两人，让柏玥感到有些不自在。他瞟了眼南茨，发觉南茨也皱紧了眉头将看过来的人群一一瞪视回去，便猜到这群人估计也是从哪打探到了消息，背着南茨全都集合在了这里。

　　至于为什么……如果放在以前，柏玥指定不会明白。但在接收了那长达半小时的白月光生存课之后，迟钝如他也能立刻明白，这群人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看他这个“正主”究竟和他的替身长得有多像，又有什么长处，能让南茨这样一个大少爷念念不忘，甚至还要找一个与他相似的人作伴聊以慰籍。

　　柏玥轻轻叹了口气，尽量忽视掉那些探究的目光，压下心底一走了之的冲动。

　　好在南茨似乎也并不想让他太过难受，赶紧带他进了包房，将那些好奇的目光全都挡在了门外，但已经被影响了心情的柏玥在饭间的答话也愈发少了起来，徒留南茨独自在那边喋喋不休地谈论着两人小时候的故事，一个人沉浸在了当年的美好竹马之情中。

　　不过，虽然说是竹马，但柏玥和南茨两人的处境却大不相同。在同一条大街长大的两位一个是南家流落在外的小少爷，另一个则是平凡家庭的三好青年。除了长的比周围的人都好看了不止一倍外，柏玥认为自己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就是这唯一的“特殊”点，让柏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早早的就成了南家这少爷的白月光。

　　要说为什么，还得追溯到两人初中的时候。

　　那时大家都年少，任由空气中的荷尔蒙呼呼啦啦盖住自己的心房。老实点的小孩就玩玩暗恋，不老实的则偷摸搞起了早恋。再严厉的校风也抵挡不住三五成群的小孩们在闲暇之余悄摸摸地聚在一起讨论自己喜欢上了哪个男同学女同学，再繁忙的学业也阻挡不了夹在作业本下面一起递过去的一张张情书，等到十几二十年后，这批人再回忆当年，想到的总是青柠味的甜蜜气息，他们叫那是青春。

　　柏玥和南茨倒是其中的一股清流，但柏玥和南茨却又大不相同。

　　同样姣好的面容，同样名列前茅的成绩。要数收情书的数量，整个学校都比不过他们两个。对他俩明恋的暗恋的几乎在每个年级都能拎出来好几十个，但成功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柏玥倒是纯粹清心寡欲，每每收到情书或告白都只说谢谢，又说觉得恋爱无聊，自己没有兴趣，算是拒绝。而以更为激烈的语句拒绝了几个人，惹哭了几个人的南茨瞧见过几次他的做法后便也学着他的样子也说无聊，之后再跟他哥俩好的勾肩搭背说咱俩就是单身联盟，背地里却是呕出了血。

　　也不为其它，就因为，在大家都在追逐着柏玥的时候，他南茨也是那其中的一位。

　　从小就看着柏玥那张脸的小少爷走遍了整个区都觉得找不出比柏玥更好看的人，而那点竹马竹马的特殊亲密感又让他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柏玥更好的人了。于是，在大家都还没弄明白自己性取向的时候，小少爷就这么把自己给掰弯了，以至于当南家的人终于来到这大街要将他跟他妈接回老宅的时候，他硬是抵抗住了少年人的虚荣心，没被那辆挂着两个R的豪车闪瞎眼迷了心，不顾一切地给了牵住他手的保镖两拳，就为了去柏玥的家门口说一声再见，嘱咐句“别忘了我”，泪汪汪地扮一只弃狗。

　　当时柏玥是什么反应？

　　要让柏玥回想，他只能说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事。但对于南茨而言，当时柏玥用来哄他，叫他别再搁家门口顶着看热闹的邻居的目光鼻涕眼泪糊一脸的点头和一句明显有点敷衍的“好”，就是定情之语了。

　　只可惜虽然那点在动心后迎来的分离产生的效应深刻到叫南茨念念不忘许多年，却没能触动到柏玥一点。除了最初几天有点不习惯上学路上没有小少爷哈巴狗似地黏过来送早餐外，柏玥对南茨的离开没有一点不适。

　　而在两人都长大成人后的这么多年里，也只有南茨一个人仍旧捧着一颗爱慕的心。柏玥唯一的心态改变，也只是从不知情的平常，变成了知情后的别扭而已。

　　但他也没法问南茨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又是不是真的找了个“替身”。且不说要是南茨否认会让他十分尴尬，万一南茨真的坦然承认，他才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骂他吗？还是严厉拒绝？拒绝倒是一定会做的，但要做到什么程度呢？虽然之前他跟南茨说这么久不怎么见面生疏是必然，但从心底来讲他还是挺珍惜南茨这个从小到大的朋友的。

　　唉。柏玥又有点想叹气了。为什么南茨一定就要喜欢他呢？为什么两个人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当朋友呢？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南茨就是要喜欢他，又为什么要做出找替身这种实在令人无语的事情来呢？找替身也就算了，要是两个人真的相爱，那他柏玥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能替南茨去解释一下那所谓的“白月光情结”只是因为南茨在不懂事的年龄里误解了憧憬，说明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但南茨偏偏还要做出这样一幅深情的模样，活像担心他看不懂自己眼里的爱意一般，实在令人烦躁。

　　柏玥甚至都怀疑南茨已经分手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大张旗鼓地约见他？

　　“阿玥，你吃饱了吗？”南茨停下自己喋喋不休的回忆，轻柔地问柏玥，“看你一直皱着眉头，是今天太累了吗？我送你回去吧，下次等你休假的时候我们再约。”

　　“好。”柏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擦擦嘴站了起来，先南茨一步打开了包间的门走了出去，惊奇地发现满大厅的人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