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敌国星长的最高权限》南木知暖

2、鱼肉的吃住有点好

　　力量即规则。我们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
　　“不过，”他话锋一转，浓密的睫毛垂下，微妙地掩去眼底所有情绪，声音甚至染上一丝奇异的、近乎温柔的语调，“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总是愿意……提供一个选择。”
　　“请讲。”我抓住这微妙的停顿，心脏收紧。
　　“一、离开这里，回到地表那个200摄氏度的‘天然烤箱’，享受你们渴望的自由。”他声音平滑，仿佛在提供一杯美酒，“二、留下，服从我，换取……有限度的生存权。当然，我会确保这‘限度’足够你们呼吸。”
　　选项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温柔且致命。
　　“这他、妈违反星际公约！”林挣扎着吼道，声音因脸颊受压而变形。
　　“公约？”首领像是听到了极荒谬的笑话，那只明亮的右眼骤然迸射出冰冷刺骨的嘲讽，声音陡然拔高，戾气毕露，“那种废纸，不过是强者扎给弱者的、一戳就破的安慰剂！谁强，谁就是公约！再提一个字，后果自负！”
　　那瞬间的暴虐如同闪电，劈开他冷静的表象。我心头凛然。这个人对旧秩序有着刻骨的憎恨。
　　“所以，”我后槽牙咬得发酸，声音从齿缝挤出，“生，或者死？”
　　“显而易见，先生。”他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平静，仿佛刚才的戾气只是幻觉。
　　接着，他的语气甚至重新带上那丝奇异的温和，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略带压迫感的亲密距离：“你们发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秘密。留下你们，与其说是保护你们，不如说是……保护我自己。我们现在，共享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秘密了。”
　　他目光沉沉，如同深渊，将我们拉入无形的共犯关系。决定已下，不容置喙。
　　我与林浩对视一眼，他眼中是全然的信任与赴死的决绝。屈辱感如毒藤缠绕心脏，但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
　　我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感谢您的……收容，先生。我们选择留下。”
　　“明智的选择。”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像是对乖顺宠物的赞许，“从现在起，在限制范围内，你们享有……等同于我同伴的自由。”
　　这“自由”的定义，依旧模糊而危险。
　　就在他转身欲走时，我再次开口：“最后一个问题。”
　　他停步，回身，无声地等待，耐心得可怕。
　　“我们该如何称呼您，先生？”
　　“内昂。或者，”他灰暗的左眼似乎也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流光，冷漠的脸上透出一种掌控一切的肆意，“星长。”
　　他向外走了几步，并未回头，声音传来：“我还有事。阿诺兰会带你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囚室内所有灯光无声熄灭了百分之一秒，仿佛能量系统一次短暂的颤振；几乎同时，我听到内昂——星长——的手指极轻地擦过他腰间那把武器的冰凉卡榫，发出一声几乎被黑暗吞噬的、细微至极的“咔哒”轻响。
　　门在身后无声滑拢，将那片令人窒息的全然黑暗彻底隔绝。柔和如夕照的橘红色光线如水波般流淌而下，包裹住全身，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我下意识地抬头，呼吸为之一窒。
　　高耸的圆弧形穹顶仿若将整片天空倒扣而下，光线并非静止照射，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流体，在其间优雅地蜿蜒、倾泻，在光滑如镜的墙壁上投下不断变幻流转的光影。
　　脚下，竟是完全透明的晶体地板！视线穿透下去，可见深处奔涌着幽蓝色的能量脉络，如同沉睡的星河，闪烁着静谧而强大的微光。
　　阿诺兰在前方沉默引路。穿过这条极长的廊道，这座建筑的宏伟全貌才真正撞入视野——一个巨大到令人失语的、完美的球体空间。
　　沿着弧形的内壁，错落有致地镶嵌着无数居住单元，如同一个极度精密的蜂巢，每一扇窗后都仿佛藏着一个独特的视角。
　　而我们，正沿着一条透明的廊桥，走向这个球体的正中心。那里，竟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空中庭院。奇异的发光植物与精巧的水景装置错落分布，柔和的光线与微风在透明的屏障外自由穿梭，使它看起来如同一个脱离重力的梦幻花园。
　　餐厅？我心头的疑窦无声蔓延。在普遍依赖能量剂维生的时代，食物早已是传说中的奢侈品。如此兴师动众地带我们来这里，难道只为喝下一管营养液？
　　踏入餐厅，温暖的光晕笼罩下来，零星坐着几桌人。他们见到阿诺兰，熟稔地点头致意，但那些掠过我和林浩的目光，却带着精细校准过的审视，如同扫描仪般一掠而过。
　　“两位请坐，”阿诺兰笑容得体，带着一种经过精确计算的殷勤，“想必饿了，请随意享用。”
　　我的目光落在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呼吸骤然停顿。
　　并非预想中的能量管。眼前是琳琅满目的、散发着诱人香气与腾腾热气的食物。几种只存在于历史图鉴上的珍馐，与更多完全陌生的、色泽奇异的品类并陈，构成一幅近乎炫富的盛宴图景。
　　我能感到自己强行压制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先生，有些品类或许陌生，”阿诺兰自然地在对面落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严格约束的自豪，目光却锐利如针，捕捉着我们每一丝最细微的反应，“但请放心，它们绝对安全且营养丰富。皆出自星长阁下之手，堪称……神启的恩赐。我们星球上人人食用，方能保持如此体魄。”
　　他对内昂的推崇，刻入骨髓，甚至带上一丝病态的狂热。
　　“啥？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种出来养出来的？”林浩塞了满嘴食物，瞪圆眼睛，声音含糊却像裹着砂纸，每个词都带着粗粝的质疑感。
　　“正是如此，先生。”阿诺兰微笑的弧度分毫未变，目光却在林浩脸上多停留了一秒。
　　林浩咽下食物，咧嘴一笑，那笑容毫无心机，话却像软钉子：“那可太厉害了！就是不知道……这么好的东西，外面有没有卖？”
　　阿诺兰眼底闪过一丝极冷的光，但语调依旧温和：“资源有限，自需优先。林先生的问题……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嘿，我这人就是直脑子，”林浩仿佛没听出任何意味，又抓起一块形状奇特的果子，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您别见怪！好东西嘛，谁不想独享？我懂！”
　　我沉默着，专注品尝。舌尖传来的震撼真实不虚，但每一口咀嚼，都像是在吞咽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这丰饶与那片灼热地狱形成的撕裂感，太过强烈。阿诺兰的每一分殷勤，都像是裹着天鹅绒的探针。
　　我敛起所有真实情绪，只留下一种纯粹到近乎天真的好奇，仿佛彻底沉溺于这感官的盛宴。身体微微前倾，显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叹与拘谨。
　　林浩则继续扮演着好奇过度的角色，问题一个接一个，看似杂乱无章，却像弹珠一样四处弹射，试图在这堵柔软的墙上敲出细微的裂痕。
　　阿诺兰应对得滴水不漏，笑容无可挑剔，言语密不透风，如同一台精密运行的仪器。
　　晚餐在这无声的试探与有意的周旋中结束。阿诺兰将我们送至住处。
　　穹顶已模拟出深邃的夜空，缀满人造的“繁星”，各个居住单元透出温暖灯火。
　　房间宽敞雅致，设施顶级，衣柜里甚至挂着几套剪裁合身、面料考究的衣服。这无微不至的体贴，像一张柔软而坚韧的蛛网，悄然撒下。
　　门关上，林浩脸上那种憨傻的兴奋感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冷肃：“队长，滑不溜手，泥鳅成精。”
　　我点头，目光扫过房间每一个可能存在监视的角落，声音压得极低：“他在探我们的底。这潭水，比想的更深。”
　　顶楼书房。内昂深陷于宽大的椅背中。
　　一整面墙的光屏流淌着瀑布般的幽蓝数据流，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将他的身影清晰地分割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
　　他手中一支冷灰色的金属笔，笔尖有节奏地轻点着光滑的桌面。每次轻点都几乎无声，却让空气微微凝滞。
　　“如何？”内昂的声音没有起伏，目光也未离开那些奔腾的数据。
　　“很抱歉，先生，”阿诺兰微微垂首，面露愧色，“洛落几乎全程沉默，滴水不漏。林浩看似莽撞，问题繁多，但所有回答都巧妙地避开了核心，甚至……像是在反向套取信息。”
　　内昂修长的手指停止了敲击，转而将那支金属笔在指间缓慢地旋转了一圈。笔尖冷光流动。
　　“我查遍了所有星系的核心数据库，掘地三尺，连那些最肮脏的、宣称已销毁记录的异能实验室都没放过……”他顿了顿，那只灰暗的左眼在数据流的幽光下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洛落’，‘林浩’……一片空白。没有基因记录，没有能量特征存档，更没有……”
　　他指尖的笔停顿了一下。笔尖悬停，距桌面只有一毫米：“关于那双异瞳的任何线索。”
　　“空白？！”阿诺兰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绝无可能！先生，您知道那些势力对特殊能量瞳有多疯狂！他怎么可能像幽灵一样无迹可寻？除非……”
　　“除非他藏得比我们所能触及的最深处还要深，或者……”内昂捏了捏眉心，那只灰暗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极锐利的光，“他根本……来自我们认知之外的领域。”
　　这个可能性，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