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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梁子 ...

  •   翌日,京都逸安阁中,二楼包间。

      范敏邀方怀瑾听戏。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双双考入国子监,如今已同窗两载。恰逢今日休沐,相约逸安阁一聚。

      正值盛夏,阁中却清凉舒爽,房间四角安放着古朴的的冰鉴,上面刻有法阵,里面盛满了大块永远也不会消解的冰山,冰山上点缀着鲜艳明媚的花枝,在羽扇轻晃间,把萦绕的冰凉的雾气送到宾客身上。

      往来的侍者衣着清凉明艳,走动间,带过丝丝浮动的幽香。珠帘后面,有蒙着面纱的女子素手弹动着琵琶,珠帘晃动映射出美妙含情的双目望向主位的少年,双唇轻启间清越的歌声倏而逸出,婉转动听。

      方怀瑾斜靠榻间,唇角含笑,身形舒展 ,白衣金冠,意态风流,手中紫竹扇随着韵律一下一下的轻击着掌心。

      待一曲终了,女子起身致意:“爷,盈盈唱完了,二位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范敏挥挥手不在意的道:“我和这位爷有话要说,盈盈姑娘不必伺候。”

      “是。”盈盈福身,抱着琵琶退下,顺带轻轻把门合上。

      待人走后,方怀瑾竹扇轻叩桌沿:“说吧。”

      范敏拿起桌上冰玉壶,自顾自倒了杯冰酪一饮而尽。

      “择道大典即将开启,听说各大仙门已经着手安排各地选拔了。”范敏说到此处,认真的转头看向方怀瑾。

      择道大典是仙门每逢六十年举办一次的选拔盛会,届时各仙门会派弟子携问仙石在各地州府选拔弟子。凡通过问仙石测出灵根者即可进入复试,经过择道大典进行试炼及筛选,以此确认自己的天赋,选择要加入的门派,从此一步登天,踏入漫长的修仙世界。

      “我和静静都想去试试,你有什么打算?”虽然知道方怀瑾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范敏还是确认道。

      “此等盛会,自是不可缺席。”方怀瑾笑道。

      随手打开折扇轻轻摇晃:“倒不如想想你和方静如果都被选上了,方伯父他们可当如何?”

      “船到桥头自然直”,范敏无赖的道:“反正他们还年轻着呢,再生也来得及。”

      范敏和范静是同胞所出,范静从小跟在两人屁股后面长大。有这样的两个哥哥,自不会像一般的闺阁小姐一样娴静温柔。

      “静”字安放在她头上也算是白费了。也导致城阳侯夫人徐慧十分头疼,时不时得拘一下她,约束一下她的性子。身边两个哥哥都十分优秀,范静跟在这两位身后,自也是不同凡响。

      想到自己妹妹,范敏也是连连摇头。

      不过性子率真也有其优点,至少范静不会受了委屈还唯唯诺诺忍气吞声。

      这事还是得说回景隆三年。

      这年景隆帝寿辰,宫里举办宴饮庆典,方家和范家均受邀出席。

      席分男女。大臣们带着儿孙在泰和殿,女眷则在康宁宫,中间相隔着颐景园,本不因有交集。

      景隆帝举酒致辞开宴后,薛相带领群臣向皇帝祝寿。随后太子带领晋王和衡阳王向皇帝祝寿,献上寿礼,宴会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如此酒过三巡,晋王朱慎不胜酒力,借口更衣,出来颐景园疏散酒意。

      经过回廊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出来更衣的范静。

      范静对宫里不熟,一直跟在宫娥身后,走着走着就到了颐景园。

      入夜后的颐景园灯火通明,范静一见有人便觉不妥,转身却见周围带路的宫娥已被朱慎挥退下去。

      看来人服饰,范静暗暗叫苦,这个年纪,这个着装,也就只有晋王了。

      范静匆匆囫囵的行个礼后便欲转身离开。

      “站住!”可朱慎却并不如她所愿。

      范静平时虽然像个假小子一样跟在兄长后面,今日为了进宫稍做打扮,便显得亭亭玉立,加之本人朝气蓬勃,明眸善睐,青春又灵动,十分引人注目。

      朱慎酒意上涌,也不看场合了。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上头,欲/念一生,便止不住。这是在宫里,平时跋扈惯了,也不管来人是谁,是何等身份,挥开左右扶着的两名太监,便要上手。

      如此登徒行径,虽然对晋王的荒唐早有耳闻,范静此刻却深感恶心。

      范静侧身避让,垂下眼眸掩饰眼底的厌恶,低头不语,做惶恐状。

      “你叫什么名字?”朱慎凑上前深嗅眼前女子的气息——清新的、甜美的、属于少女的馨香。

      “告诉本王,本王自不会亏待你” ,说罢,另一只手探向范静脸庞。

      范静忍无可忍,一口银牙咬碎,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挥过去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王爷!”两旁的小太的监惊慌失措,拥上前拥过来扶住朱慎。

      朱慎捂着脸,先是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目眦尽裂,命人按住范静。

      “贱婢安敢!”朱慎怒急,掐住范静的脖子。

      从来没有人敢冒犯他!从来!

      他感到他的权威被挑战了,此刻只想掐死这个贱婢。

      范静一时喘不过气来,她的侍女春柳吓坏了,一边哭着一边去拉朱慎的手,可惜盛怒之下的男人,一个小女孩如何能撼动。

      危机关头,旁边急急过来一人,伸手拉开朱慎,把范静两人护在身后。

      “敢问舍妹做错了什么,需要王爷亲自上手惩戒?”方怀瑾声调不高,语气却十分之冰冷。

      范静得到喘息之后急咳不止。看着范静颈间的痕迹,这是在对范静下死手啊,方怀瑾心中怒急。

      “这个贱婢胆敢冒犯王爷,亵渎皇室,放肆至极!”其中一个太监厉声呵斥,“你是想包庇她?”

      “舍妹一弱女子,敢问如何能在二位大监的护持下居然能冒犯到一位比还她年长的王爷?”方怀瑾丝毫不惧,心中只有愤怒,质问道:“说出去谁敢相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方怀瑾讥讽一笑。

      “况且舍妹就算有罪,也得经过圣前裁定才是,我兄妹奉旨进宫为圣上贺寿,却遭如此对待,王爷可敢与我圣前对峙?”

      “莫不是你这狗奴才肆意挑拨,诱导王爷,欺辱臣女?”方怀瑾句句紧逼,寸步不让,眼神却死死盯着晋王。

      朱慎脸色苍白,目光闪烁,飘忽不定。

      “今天乃圣上大喜之日,朝臣宗亲都在此庆贺,想必王爷身为人子,也不想搅乱圣上的寿宴,导致圣心不愉吧。”

      “哼!”

      朱慎脸色铁青,阴鸷的深深看了眼方怀瑾,拂袖而去。

      “夜色已深,王爷当心脚下,可莫要再跌跤了!”方怀瑾朗声道。

      朱慎脚步一滞,随即加快了步伐。随从太监急忙小碎步的跟上。

      “怀瑾哥……”

      胆大如范静,此刻却又惧又怕,忍不住扑向方怀瑾怀里,小声的啜泣起来。

      “别哭,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方怀瑾柔声说。

      方怀瑾温柔的帮范静擦掉眼泪:“别哭,哥在,啊,哥在,不怕不怕!”

      转身对范静的侍女春柳说:“扶你家小姐先去梳妆,这样子回去可不行,梳完妆就回席找徐伯母,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不要隐瞒,知道了吗?”

      这是一个好姑娘,在小姐有难的时候没有转身就跑,虽然她也很害怕,但她还是坚定的站在范静的身边护着她。

      方怀瑾朝她微笑,春柳低头不敢看他。

      方怀瑾一直护送两人到了康宁宫门前,才放心离去。

      回到泰和殿,范敏正在到处找他,终于见到本人,范敏拉着他不肯放,抱怨道:“你跑哪里去了,兄弟们都等着你喝酒呢!”

      “好家伙,逃了那么久,这下被逮住了吧,必须得自罚三杯,不许耍赖!”

      “是呀是呀,自罚三杯,赶紧赶紧!”

      “来呀,给他满上!”

      众人好不容易抓到他的把柄,纷纷附和,方怀瑾哭笑不得。

      “得得得,我今日就舍命陪君子,来,干杯!”

      众人簇拥下,浮光掠影间,方怀瑾扫过御座前,只见晋王死死地盯着这边,神情阴郁,只是脸上多了一层粉。

      次日清晨,王公公来定远侯府宣旨:“奉圣上口谕,定远侯之子方怀瑾御前失仪,言行无状,罚三十大板,禁闭一月,望早日悔改,钦此!”

      方家人大惊,纷纷望向方怀瑾。

      方越起身接旨。

      方管家悄悄拿出个厚厚的红封,偷偷塞给王公公,并向其打探消息。

      王公公不动声色的收了,面不改色道:“小公子年轻气盛,冲撞了贵人,以后还是要收敛锋芒才是。”

      方管家点头称是。

      “咱家还得监完刑才好回宫汇报,小公子,得罪了。”

      说罢,抬抬手,迅速有人把条凳摆好,方怀瑾趴上去,一顿疾风骤雨后,三十大板打完,王公公带人回宫复命,方怀瑾委顿在地。

      这还是王公公掂量了荷包的份量之后,高抬贵手的结果。

      方怀瑾挨打的时候宋溪不忍看,声声闷哼都仿佛落在为娘心里,她转头偏向一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直到打完后,才心疼的扑上去,扶住方怀瑾,叫人抬回他自己房间,又赶紧催砚宝去请大夫。

      等一切安生下来,一家子才有空问方怀瑾是什么情况,方怀瑾摇头苦笑:“惹到晋王了。”

      第二天,城阳侯府听到消息,徐慧带着范敏登门道谢,带来了一大堆药材与珍玩。

      徐慧拉着宋溪的手千恩万谢,十分愧疚。

      女儿受欺负了还不敢吱声,幸好方怀瑾出手搭救,否则还不知道什么后果。

      事涉皇家,又关乎女子名节,纵然皇家无耻,晋王母子得寸进尺,也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

      两位母亲相视无言,眼眶都红了,双手却攥得紧紧的。

      方怀瑾养了二十多天的伤,又被关了一个月禁闭,还得上表请罪。

      事后,范静自家亲哥的话都不一定会听,但方怀瑾只要一开口,范静就只有老老实实的。

      只是晋王和方怀瑾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范静也安静了很多,不再像之前一样大大咧咧,从此也甚少参加各种宴会,实在不好推脱,也是一直陪在母亲身旁,导致众夫人对其赞不绝口。

      看得徐夫人即欣慰,又心疼,心底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因此,两兄妹有机会参与仙门大选,徐夫人力排众议,鼎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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