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拨云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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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太阳学生活动中心。
在这里，龙以恒和姜力行汇合，这是学校团委和学生社团活动的主要场所，楼上是行政办公区，地下是各种学生社团的练习室。
龙以恒已经到一楼自习区整理材料，嘴里背着等下跟宁老师扯皮的演讲稿：
“宁老师，校团委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筛选出一群从未犯错的精密仪器，而是为了守护那些即使碎掉过、也想重新站起来的灵魂！因噎废食很容易，但要把一支断掉的桨重新接起来，才叫教育，不是吗？”
龙以恒得意地问姜力行：
“怎么样？我这段写的怎么样？哈哈，其实也不是我写的啦，我可写不出这么好的话，我从小最怕写作文了。我让AI润色了一下，是不是听上去很有文采，很有气势？”
姜力行夸完她，然后一脸“现在轮到夸我了”的表情：
“拉了一个新队员，现在咱们有12个队员了，胜算大一些。”
虽然就实现了拉了一个新队员的进步，但龙以恒依然很开心，情绪价值给足了：
“姜还是老的辣！老姜，你太靠谱了！走，咱们一起上去找宁老师试试吧！”
但姜力行不会说长久讨厌什么人，更不会讨厌女人，他虽然脾气火爆，一般是发完脾气就结束了，这种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是，这世界上两个女人除外。一个是他妈郝韵女士，另一个就是这个宁老师，跟他妈也许有些相爱相杀的成分，对宁老师只有纯恨。
不过，刚刚认识了闻宣，这个名单可以多一个人了。
来到校团委学生活动管理处，办公室就两个人，宁老师和夏老师。姜力行认识夏老师，并不是因为她本人有名，而是她是法学院副院长的妻子，当年几乎所有法学院的老师都喜欢他这个聪明的学生，尤其是这个副院长，因此来来往往，夏老师都算是自己的师母了，看到姜力行进来，她笑容如沐春风。
“小姜呀，好久没见啊。”
夏老师主动和他打招呼，她是象牙塔里被保护很好的小公主，不像作为劳务派遣的宁老师，夏老师是有编制的清闲人员。学校发生多少腥风血雨的纠纷，与她都无关。
宁老师依然板着脸，她永远好像就这一个表情，除非遇到领导时会假笑。
她年龄也不小了，却喜欢留个学生波波头，还有老土的刘海，头发烫成干枯的深红色，鼻孔很小，感觉呼吸起来都困难，嘴唇很薄，吐出来的都是刻薄的话：
“姜力行？你不是被学校开除了吗？来这儿干什么？”
眼看姜力行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吐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龙以恒立马挡在他身前。
龙以恒解释道：
“宁老师好！我是生科院的博士生龙以恒，我想要组建龙舟队，我担任队长，请姜力行作为校外指导人员，来做龙舟队的教练。”
这个确实没有违反规定。宁老师看都没看姜力行，对龙以恒说：“哦，申请材料给我。”
宁老师翻看着龙以恒整理的申请材料，龙以恒在一旁跟她解释说明队员的情况：
“姜力行有丰富的教练经历，对龙舟队成员了解也很深，之前那一次……只是意外。我们这次在安全方面加紧了监督，队医白杏会全程跟进，她是燕龙大学医学院运动康复专业的博士八年级学生，已经在医院轮岗中了，知识和经验都很丰富，我们还有……”
宁老师根本没认真听这个紧张认真的学生在说什么，她只关心有没有违反学校的规定：
“我打断一下，你是只有12名发起者是吗？”
龙以恒已经努力把这个信息写的很不起眼了，果然被一眼发现了重点了。龙以恒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应该不会要在这事上刁难自己吧，她恭恭敬敬解释道：
“是的，宁老师。但马上社团招新，我们会做大量宣传，肯定能招到很多队员的，所以我们得先成立社团才能招新，明天招新就截止了，宁老师，你就通融一下吧……”
话音还未落，宁老师立马回答，冷冰冰的话语打断了她的哀求:
“根据《燕龙大学社团管理规定》第十六条，申请成立社团应具有必要性和可行性，新社团应由15名（含）以上具有正式学籍且未受过校纪处分的在校学生发起。
你们不符合规定，不能成立新社团。”
看着宁老师那张毫无同情心的脸，姜力行的火又上来了，龙以恒直接踩了他一脚，示意闭嘴，相信她，姐来控场。
龙以恒努力深呼吸，准备开始背诵刚刚背了好几十遍的稿子了。
但是……脑子里本来很熟练的文字，此时全变成了乱码。
她努力回想起，但还是一片空白。
天呐，龙以恒，你这个死脑子，你快想啊！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龙以恒要急哭了，宁老师面无表情盯着她涨红了的的脸，等着她说话，都有些不耐烦了。姜力行看情况不对，准备上前帮她圆场。
还好龙以恒终于开口了，结果一说话就是语无伦次，磕磕巴巴，好像孟土豆附体了一样：
“宁老师……我……我不会说大道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鼓起勇气，直接看向宁老师的眼睛：
“姜力行这一年是怎么过的，您可能不知道。但我亲眼看见了……生活的惩罚对他来说，早就超标了。真的，已经够了。”
她停顿了一下，眼眶迅速红了：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他那么厉害，那样闪闪发光，他在最卷的法学院，能拿到年年第一诶！要不是因为龙舟队的原因，我根本不敢跟他这样的学神说话……他虽然有时候凶巴巴的，但是对我们的用心，我们都能感受到。”
“ ‘燕龙之舟一定拿世界第一’，是宋一帆的口头禅。老师们，您还记得阿帆长啥样吧？别看他好说话，他这人也是死脑筋，爱操心……他都飞到天上了，还要回来提醒我们一定不要忘记他的梦想。”
旁边的夏老师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抽泣声。
龙以恒接过了夏老师递来的纸巾，却忘记擦脸上的泪水了，继续说道：
“姜力行现在敢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他忘了那件事，而是因为他比谁都记得更深刻，更清楚，更刻苦铭心。
一个人做错了事，逃走很容易；但要他有勇气，在曾经狠狠跌倒，都要摔残废了的地方重新站起来，这才是最了不起的。
老师，您不知道，他其实很害怕回来，但是他还是回来了。这样的勇气，这比他拿年级第一，拿国家奖学金，都要了不起太多。”
姜力行静静地看着龙以恒，她那沐浴在午后阳光下的侧脸，细小的绒毛在随着风轻轻晃动。
“校团委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学生变得更好吗？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再次发生意外，就把一个想要改过自新的天才推到门外，那这不叫保护，这叫……”
她想了半天，想找一个合适的成语来形容，姜力行帮她轻轻补充：
“因噎废食。”
龙以恒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用哀求的语气跟宁老师说：
“燕龙大学，教过我们最复杂的实验、最严谨的法律，但从没教过我们，当一个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时，该怎么好好活下去。
姜力行正在自学这一课，老师……能不能也给他批一个通过？”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会招到人的，我们不仅会招到15个人，我们会招到当年姜队长巅峰时期的150个人，一定会的。”
姜力行看着龙以恒身体一抽一抽，压抑着哭泣声。这个笨蛋……说这样理想主义的感情牌，宁老师怎么可能听呢？还没出息地哭成这样，真是笨到无可救药了。
这一年多，他习惯了在烂泥里打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反正烂命一条，在臭水沟里，仰头望着灰暗无日的天空，苟且着也能活。
那个曾经在法庭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就一起死在了宋一帆落水的那天下午。
可现在，却有个笨蛋，在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在厚厚的云层中拨开一条缝。
几束的阳光，久违地照在了他身上。
他都忘了，被人肯定，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拨云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