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怎么不能是中药？！》杳吉稚上

4、殉葬在即

　　宴席散去，苏砚同顾寒声一起走出郡守府。此时月色明亮，苏砚跟在顾寒声后面，想起他方才在宴席上担忧的眼神，只道他是小瞧了自己，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涌了上来。

　　她快走两步与他并肩，问道：“顾大夫方才是在为我担忧么？嗐，你就放一百个心好啦，三个月赚足五十两，我必然说道做到。”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压下的得意

　　顾寒声先是一言不发，后来忽然停下脚步，眸光沉沉地看向她，没好气道：“要是做不到呢？赵夫人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她让你去死你也一百个答应，是吗？！”

　　苏砚心下一怔，诧异问道：“赵夫人怎么可能要我去死，她要我性命做什么？”

　　“你可知赵夫人久病缠身，身子已经大不中用，我现在用苦口良药为她调理，也只不过是在尽量延长她的寿命，可即便如此，依我脉象所见，她的寿数也难逾一年之期。”

　　听了顾寒声的话，苏砚不禁同情起赵夫人，可这和赵夫人要取自己的性命有什么关系？

　　顾寒声又道：“自古以来，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去世，大多都会让自己的奴婢跟着殉葬，好让他们到地底下也能侍奉自己。”

　　“殉葬？”苏砚失声讶色道，“赵夫人是要让我为她殉葬？！”

　　顾寒声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赵夫人生性慈悲，本来不是那强迫她人殉葬的心狠之人，可你方才说了什么？你说‘夫人要我如何我便如何’，还道什么‘一百个情愿’，她那般喜爱你做的饮子，如今得了你的应允，若真到了那一日，十有八九会要你随侍她于地下，继续为她调制饮子，那时的你又待如何？”

　　苏砚脸色霎时白了，后背不由得泛起一层寒意，颤声道：“我……我不知道她会让我殉葬……”

　　“我让你好生侍奉夫人一年，原是想让你在府中安稳度日，同时攒些积蓄，日后出了郡守府靠这些积蓄不至于流落街头，可你倒好，非要去闯那男子的赛场，还张口就是三月五十两，简直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顾寒声说着这话，语气里带着些难得的焦躁

　　苏砚听出他话里暗含关切，心头没来由地一暖。当下仰起脸，对顾寒声倔强道：“顾大夫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既然誓约已立，就没有不去完成的道理，这茶饮店铺，我非开不可。”

　　顾寒声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眉峰蹙得更紧，冷冷道：“商业本就是男人的天下，你一个女子无依无靠，单凭一点手艺就想立足，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劝你还是趁早收了这心思，回去向夫人赔个不是，安安稳稳留在府中才是正经。”

　　顾寒声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刺耳，苏砚方才心头生起的那点暖意瞬间被恼意取代，当下不屑道：‘怎么？顾大夫是瞧不起女子经商了！哼，顾寒声，你瞧我不起，我偏要做成给你看，你且等着！”说罢转身就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顾寒声立在原地，望着她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不禁轻叹一声气。

　　有了郡守夫人的资助，苏砚的铺子很快便开张了，铺面虽然不大，却收拾得仅仅有条。
　　开业那日，因为有郡守府先前为她“毒饮”一案公开正名，加之郡守夫人也曾对人夸赞她的手艺独特，当下就有不少人涌上来想要尝鲜。苏砚旧业重操，依旧用珍珠奶茶作为招牌，同时又添了红枣枸杞茶、桂花蜜茶等饮品牌，不仅味道别致新颖，定价也都适中，头几日生意竟是十分红火。

　　可即便这样，仍旧不能保证她能在三个月内赚足五十两银子。她想起在现代社会经营的经营奶茶的手段，于是每日限定只售卖一百盏珍珠奶茶珍珠奶茶，先到先得，还可提前预定售完即止；又推出“前二十盏半价”的优惠，更是引得不少人早早便来排队购买。

　　看着每日收进的那些铜钱渐渐换成碎银，苏砚心中越发踏实。每每收数钱时，摸着匣中那些白花花的银子，想起顾寒声那番“殉葬”的警告，心下不由得嗤笑道：殉葬？老娘我经营商铺的本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两个月过去，木匣里已经攒了三十五两银子。还差十五两，苏砚盘算着剩下的日子，照眼下这个势头，再有十来天就能凑足十五两。想到这里，心下不禁有些飘飘然。

　　谁知就在这时，生意开始出了岔子。

　　这日清晨，她一如既往地使唤伙计去买木薯粉，谁知那伙计却空手而回。苏砚问道：“木薯粉呢？你怎么没取来？”

　　那伙计面色为难道：“老板娘，今日街子上，一袋木薯粉也不见卖了。”

　　苏砚诧异道：“一袋也不见卖？什么意思？”

　　那伙计道：“我问了一个老伯，他说说今天一大早镇上几家茶楼、食铺的掌柜联合起来，把市面上的木薯粉全收走了，一斤都没剩下，还放了话，说木薯粉以后他们都包了，旁人休想再买到。”

　　苏砚心头忽地一沉。那木薯粉可是她制作珍珠的原料，如今没有了木薯粉，珍珠就无从谈起，而招聘的珍珠奶茶也就没有了灵魂。

　　她立刻去镇上所有杂货铺和粮店打听，那些掌柜见她来问，都说摇头说无货，显然是都得了嘱咐。

　　苏砚后来一打听，原来是那些茶楼食铺的掌柜看不惯她一个女子生意红火，怕她日后做强做大，抢了自己的生意不说，还让他们丢了脸面，这才合起火来打压她。

　　苏砚后来尝试着用其它材料做，口感要么太软烂，要么就是无嚼劲，口感都不及木薯粉。客人们一尝便知味道不对，都摇头而去。不出五日，苏砚的铺子前就冷清下来，偶尔有客人上门询问，一听说没有珍珠奶茶，都转身离开。

　　眼看时日一天天过去，木匣里的银子却不见增加，苏砚心急如焚。

　　难不成她真的会被赵夫人带去殉葬？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苏砚再也不坐以待毙，当下就开始四处打听，得知邻县有木薯粉，就将铺子托付给伙计，带上买木薯粉的钱，租了辆骡车便往邻县赶去。

　　山路崎岖难行，苏砚被驴车颠簸得骨头都要散了。待行至一处偏僻山道时，只听得前方传来一整呼哨声响，接着林中就冲出七八个手持棍棒的汉子，拦住了苏砚的去路。

　　为首一个刀疤脸的汉子晃着手中柴刀，狞笑道：“小娘子，识相的把钱财留下，我们几个发发善心，或可饶你不死。”

　　苏砚一时浑身冰凉，紧紧抱紧装着装银钱的包袱。眼看那伙人越逼越近，眼中大绽淫邪之光。就在绝望之际，后方山道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车前坐着两名佩刀护卫。

　　马车“吁——”的一声停下，车中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清俊熟悉的脸来。

　　顾寒声目光扫过苏砚，又扫过那些山匪，面色忽的一沉，便对两名护卫点头示意。两名护卫当即纵身下马，使出几个干净利落的擒拿之术，便将那几名匪徒制住。

　　“顾寒声。”苏砚颤声唤道。

　　顾寒声下车走到她面前，见她被吓得脸色苍白，心头竟是微微一紧，不由得柔声道：“有没有受伤？”

　　苏砚朝她摇摇头，想说什么，喉头却哽住了。

　　顾寒声将她牵到自己的马车上，良久，苏砚情绪才安抚下来，问道：“顾寒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寒声递给她一杯热茶，说道：“去邻县进一批药材，医馆里的药材，向来由我亲自甄选。”

　　原来如此。苏砚想起方才的危机时刻，若不是他恰好路过只怕现在已经呜呼哀哉了。她微微道：“顾寒声，这是你第二次救我性命了，谢谢你。”

　　顾寒声没有应声，只是道：“听说你被同行打压，他们收走了镇上所有的木薯粉，要你无法制出招牌的珍珠奶茶，你此行，就是要到邻县去买木薯粉吧？”

　　苏砚点点头。

　　顾寒声又道：“不用去了，我帮你瞧过了……额……那个，买药材时顺口问的，邻县的木薯粉也都被买走了。”

　　苏砚诧异道：“什么？！这些人下手也忒狠了，但真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

　　“谁说你没有退路了。”顾寒声云淡风轻道。

　　苏砚双眸霎时一两，问道：“你有办法？”

　　顾寒声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你的珍珠奶茶之所以受欢迎，在于那珍珠新奇，口感爽滑，如今既然做不了珍珠，何不另辟蹊径，做出更新奇的东西。”

　　顾寒声又道：“我此行采买的药材里，有茯苓、葛根、山药这几样，茯苓能安神健脾，葛根可清热生津，山药可补气养胃。我教你一点药理，你将它们配进你的茶汤，做出养生的药茶。旁人就算想学，这一来买不到上好的药材，二来他们不懂药理，也不敢胡乱搭配。整个镇子就只能是你一家卖养生奶茶，还怕不能赚得盆满钵满么？”

　　苏砚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不是让她搓药丸子，而是用药食同源的材料，做出兼具口感与养生的新式奶茶。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

　　苏砚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若能以药入饮，不仅解决了原料之困，这下还能和寻常茶饮彻底区分开来！

　　苏砚一时激动不已，竟是握住她的双手，感激道：“顾寒声，你这法子，但真好极了，谢谢你！”

　　二人回到城中，苏砚便依顾寒声所教，推出“茯苓安神盏”、“葛根清心露”、“山药温胃茶”，并在店前挂出牌子，详述这些药材的功效。这次不仅吸引了喜欢尝鲜的客人，还引来许多注重养生的达官贵人，甚至有人专程从邻镇赶来品尝。

　　苏砚的生意再次红火起来，这独一无二的药材配方，让她再也不用担忧断货和被效仿。银钱日日如流水般涌入，钱匣子越来越满。

　　三月期限将至，苏砚将最后一两银子放入匣中，“咔”的一声轻响，与其他银子整整齐齐码在一处。

　　五十两，分毫不差。

　　明日，她就要去郡守府，堂堂正正地将结果告诉赵夫人。
　　这下殉葬一事，再也与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