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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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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谨贤被连夜送回了淞南市的私人医院。
林风原本想跟着,但是朱谨年考虑到朱谨贤的精神状态,拒绝了林风想要跟着的想法,“谨贤状态不太好,短期内可能不太想见人,你可以先留在这里,然后跟言言一起回来吗?”
“嗯,”林风点了点头,“我很抱歉。”
他很歉疚,早知道他就不去那么远了,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也让朱谨贤陷入危险。
“……”朱谨年欲言又止,他想说没事,可是受伤的是朱谨贤,他没法代替朱谨贤接受林风的道歉,“有什么想说的话,等谨贤清醒吧,如果他清醒后还想见你,我会联系你。”
“好,那就谢谢朱先生了,今天也给你们添麻烦了。”林风再次表达雨夜劳大家出动的歉意。
朱谨年点了点头,向裴温言和林风道别,然后也跟着上了游艇。
“走吧,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见游艇走远,裴温言便叫林风去了酒店大堂,此时酒店服务员已经按照裴温言的吩咐准备好了医药箱。
酒精棉按到伤口上,林风却感觉不到疼,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朱谨贤脆弱无助地拽着他的胳膊求救的模样,这与他平时清冷凌厉的模样很不对等。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让他如此痛苦?想到这里,林风又开始自责,妈的,非要跑去那里干嘛?
“谨……朱谨贤……他不会有事的吧。”
“应该没什么大事,他小时候受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
“可是我看他今天有点不对劲。”
“他……”裴温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林风:“……”
裴温言见林风满脸自责,便出声安慰:“谨贤他一直都很坚强,相信这次他也会化险为夷的。”
“嗯。”这些话并没有让林风放心。
将林风胳膊上的伤处理完后,裴温言就催促着林风去休息了,“早点休息,谨贤和谨年都走了,明天的行程就你陪着我们吧。”
“好。”
……
两天后,行程结束,林风和裴温言也回了淞南市,菲利普也返回了英国。
回来后林风就按部就班的开始了原本的生活,七点起床,学习新的外语,吃早餐,上班下班,锻炼,十一点半睡觉,闲暇时间也会练练钢琴或者看看书。
他每天都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生怕错过朱谨年的电话。
一周过去了,就在林风以为朱谨贤不想再见他时,他接到了朱谨贤的电话。
“你好,我是朱谨贤。”
朱谨贤?林风疑惑,他又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电话号码,不应该是朱谨年打过来吗?算了,他甩甩头,谁打来都一样。
电话里朱谨贤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应该是恢复了。
“你好,我是林风,你还好吗?我很抱歉。”
“哈……,挺好的。”朱谨贤心中冷笑,好吗?他的身体,心脏,精神都不好。
“我想对我那天莽撞的行为道歉,害你们辛苦了那么久,还让你受了伤。”
“……”
“也谢谢你肯来救我,我很意外,也很感激。”电话里林风的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像是很歉疚。
意外?如果不是大哥的话,他是不可能跑去那里的。
“既然想要道谢,那就亲自过来吧,就当是看望我这个病人了,回头我会把详细地址发给你。”朱谨贤说完没等林风回话就立马挂了电话,他懒得听这些漂亮话,既然歉疚、既然感激,那为什么不直接用行动来表示呢?虚伪。
不一会儿,林风就收到了朱谨贤发来的地址。
“去他家?道歉?”林风有点疑惑,但同时也很纠结,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朱谨贤,物质?他好像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若是见了面,或许可以问他他需要什么,可……
……
朱谨贤清醒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远处的沙发上坐着温序,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温序听到朱谨贤下床的动静,转过身来询问。
“……”朱谨贤没有回答他,而是下了床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正在谈话的安林和朱谨年在看到朱谨贤出来后,默契地噤了声,停止了交流。
温序跟在朱谨贤后面出了门,他摊开双手,一脸无奈,表示不是他不想拦,而是朱谨贤根本不给他拦他的机会。
朱谨年抬起手掩嘴咳了咳,“清醒了?”
“医生有什么和我说就好,我是病人,你需要和我交流。”朱谨贤略过朱谨年,朝着这个面生的医生说。
“这是安林,心理学博士,目前在安氏医院就职。以后他就是你的新咨商医师。”朱谨年向朱谨贤介绍安林。
安林是朱谨年的国中同学,也是大学校友,只不过安林主修心理学,朱谨年主修金融学。
因为朱谨贤对部分精神类药物有过敏反应,所以在朱谨贤情况好转之后,医生就直接去掉了药物治疗的环节,然后一直采用咨商的治疗方法。
好在朱谨贤积极配合,治疗环节也进行的非常顺利,并且没有复发的情况出现,所以前不久,咨商也停止了。
直到失足跌入溶洞,朱谨贤再次情绪失控,安林出现。
“……”安林望向朱谨年,似乎在思考该不该告诉朱谨贤。
朱谨年点了点头,“你已经看过病例案本了吧,他一直都做得很好。现在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也需要自己来负责了。”
安林微微颔首,“按照这次的情况来看,你的病有反复的倾向,不过这并不代表病情恶化,病愈之后偶尔的情绪闪回也是常有的状态,只要配合治疗就可以,我们可以商议一下,重新开始咨商疗程。”
朱谨贤的情绪刚刚稳定,安林字字斟酌,生怕刺激到他。
“我知道了,安医生,那具体的疗程时间就由我的秘书和你沟通吧。”朱谨贤回答,面上风轻云淡,好像生病了的人并不是他。
“好的,那我先走了。”安林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入夜,病房里只剩朱谨贤一人,温序和朱谨年都被朱谨贤打发走了,他躺在病床上,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摘掉换成了创可贴,他的外伤不严重,但是精神状态似乎比安医生所说的更差,他感觉得到。
到现在他一闭上眼,意识就会又回到那个令人恶心的晚上,他不敢闭眼,他根本睡不着,胸中的暴戾情绪也开始上涨,“林风,林风,林风,又是林风,你让我反复陷入同一个噩梦,妈的,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伤害都要我一个人抗,而你的生活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不公平!”朱谨贤目眦尽裂,声嘶力竭。
“乒乒乓乓……”手边能抓起的东西都被朱谨贤扔了个遍,被子和床单也被扯的乱七八糟,私人医院的隔音很好,邻间听不到噪声。
如果病人有需要会按动床头的呼叫按钮,或者陪同家属呼叫。为了避免意外,他们的查房时间很密集,大约一两个小时就有护士来问候查看。
一通发泄过后,朱谨贤总算平静了下来,他颓废地坐在地板上,眼睛睁得很大,眼神空洞涣散,整个人凌乱不堪。
他突然想起溶洞里林风的温声软语,还有那着急的脸和充满感情的温暖的怀抱,“哈,林风,我以为只要我努力配合医生就可以逃出生天,可是你一出现,我就又恢复了原样,是你把我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原本打算放过你的,既然你非要出现在我面前,那就别怪我做点什么了,是你要凑上来的!”
朱谨贤的眼神顷刻间变得凶狠凌厉,“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要救我吗?那就先变得和我一样吧!”
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朱谨贤脑海里,他缓缓勾起嘴角,“林风,时间还长,我们慢慢玩。”
空调里吹着冷风,窗户紧闭,隔断了夏夜的燥热,朱谨贤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有断断断续续传进来的蝉鸣声,他破天荒地觉得此刻的蝉鸣声极其悦耳,他甚至探出了头使得蝉鸣声更加清晰。
有海风吹过来,吹得树木飒飒作响,各种声线混合在一起,进入朱谨贤的声道,像是一首杂乱的乐章。
面色恢复正常之后,朱谨贤整理了一下衣服,按动床头的呼叫电话,叫来了晚间值班的护士。
他告诉护士因为自己开了窗户,所以房间里进了昆虫,因为追打昆虫,所以房间才变得这么乱,然后让护士为他重新整理了房间。
他笑得迷人,语气又温和正常,况且VIP客人的话护士也不敢起疑,匆匆整理好房间就红着脸离开了。
第二天,朱谨年来看朱谨贤,朱谨贤装作无意间提到了林风,朱谨年看他状态很正常,提到林风后也没有情绪波动,便把林风要道歉的事情告诉了朱谨贤。
朱谨贤笑着应承,“既然要向我道歉,那这电话就由我亲自来打吧,就不劳烦大哥了。”
朱谨年见朱谨贤自溶洞回来后,似乎成长稳重了不少,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是该长大了,他终究是不能陪他一辈子的。
于是一周后,林风就收到了朱谨贤亲自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