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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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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生从床头柜上拿来手机,朦胧中看到屏幕上郑熙北三个字。
他有可能只是想要你手里的道具…
他想起谢羽的这句话。
他接起来“喂”
“夏生”对方的声音还是很虚弱“你给我打过电话?”
“是的,我看了报道”
“报道是夸张的,我还好”
他想起躺在病床上的郑熙北,没有血色的面庞,安静的躺在那,只有呼吸证明他活着的模样,他的心又酸了起来。
怎么可能还好…
对方听不到回答,急切的问“你还在听么?”
“我在”
“你还好么?”
“我也还好”
“那就好”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有时候语言是最匮乏的表达。
挂断电话,谢羽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你怎么样?”
“挺好的”夏生已经挣扎的起来,去厨房给小高找吃的了。
互相问候几句,又约了下次见面。
“还是高中好啊,现在想见一面都难”
谢羽说的没错,他现在在北京,离得太远,能再次相遇,已经实属不易了,好在现在网络发达,至少不会再断了联系。
手机里又推送郑熙北出院的消息。
他包裹的很严实,黑色的口罩盖着他大半张脸,帽檐压的低低的,无数的拍摄设备齐刷刷的冲着他,拥挤的人群,你推我挡,他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没有局促不安,他应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夏生从未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可以如此遥远。
他关上手机,搂过小高。
小高舔着他的手背,摇头晃脑的和他玩游戏。
古代的奴才答遵命,现在的牛马回收到。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临近下班的夏生打着哈切,准备关掉电脑。
“这周你要值班哎”娇娇提醒他。
夏生看了一眼电脑旁边的日历,还真是他值班。
他忍住一阵叹息,虽然说周六日的值班,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但是终究人是不自由的。
开车回家,照例去超市买菜。
他开门的瞬间,呆愣住了。
郑熙北穿着他的拖鞋,抱着他的狗,站在阳台上。
“你…”
“你之前给过我家门密码啊”他微笑的说。
如果是要道具,他现在也无需再和自己联系了,但是他却来了…
郑熙北瘦了,白皙的皮肤下都可以看到骨头的线条。
夏生把菜放在餐桌上。
“来的刚好,我买了排骨玉米,准备煲汤”
“那我是赶巧了”他抱着小高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小高的毛发之间。
“你不是进组了?”夏生一边收拾排骨,一边说。
“工伤,放几天假休养”他指着自己擦破皮的胳膊说。
“你的手机号…”
“怎么了?”
“为什么你经纪人说这不是你的手机号?”
“你去找我了?”他看着他,眼底划过一丝惊喜。
“是的”夏生转身切玉米。
“因为这个手机,不是为了工作呀”他拿起手机,笑着说“要我帮忙么?”
“不用”
原来,经纪人只有他的工作号。
“那你见到我了?”
“被你经纪人轰了出来,以为我是你的私生饭”
最近夏生学了一点新词汇。
郑熙北抱歉的笑了笑“没办法,元宝姐也是敬业”
元宝姐?是挺像元宝的…
“没事,我后来还是见到你了”想起病床上的他,现在坐在沙发上的他,真好。
郑熙北疑惑的看着他。
“我遇到我同学了,是那家医院的医生,他带我见你了”
“真巧…”
“是啊,我差点以为我们死了”
“我也是”
他不知道道具可以抵消伤害?
“是道具”夏生把所有食材一股脑的放入煲汤的锅中,加入调料,盖上锅盖。
“是那两颗珍珠?”
“对,谢羽和我说,有时候游戏会给玩家道具,这些道具可以带入下一次的游戏,从而减轻伤害”
“那真是要谢谢你,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
“所以知道了,就舍不得给我了?”郑熙北笑着看着他,逗他。
夏生不知道怎么回答,准备给小高碗里投放狗粮。
“我喂过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两三点左右,很累,躺在那睡了一觉”他指着沙发说道。
“你刚恢复,可以乱跑么?”
“是不欢迎我啊?”
“没有…”怎么会不欢迎呢。
他似乎比电视上爱笑,眼睛弯弯的,像夜晚的月牙,非常好看。
他们似乎像是很多年的老友,熟络的没有任何尴尬。
夏生给郑熙北盛了汤,小碗堆满了排骨。
“这把不用减肥了,都瘦成皮包骨了”夏生递给他笑着说。
屋子里都是食物的香气,十分的温暖人心。
他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明星,反馈极高”夏生打趣道。
“你肯定不关注我,娱乐圈我可是高冷人设”
夏生听他这么说,想起第一次,在屏幕中见到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和此刻坐在对面的人,只有眉眼相似。
“你怎么找到我在哪个医院啊?”郑熙北问。
“卖信息的”夏生掏出手机给他看转账记录“以后你能不能也给我点信息,我也赚赚钱”
“果然我去哪都有人知道”他无奈的说道。
“那你到我这?”
“那应该没有,这是临时起意”他笑着说。
明星人物,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估计以后的游戏,可能会越来越难…如果没有道具,抽中既定死亡的角色,生还的可能几乎渺茫”他喝着汤,平淡的说道。
“那怎么才能多获得道具呢?”
“看运气吧”
他们吃完饭,坐在电视前看综艺。
电视里到处都是郑熙北的身影,从广告到综艺,从访谈到电视剧…
“有时候,我看自己也陌生”郑熙北看着电视说。
“顶流也有烦恼?”
“人怎么可能没有烦恼”他苦笑“娱乐圈是最不缺新人的地方”
“你会害怕自己有天不红了么?”
“夏生”他笑着看着他“你像位记者同志”
夏生也不好意思的笑了“毕竟离你的圈子太远,有点好奇”
“都是讨生活的人”他调台,找了个新闻台,随便听点新闻。
夏生想,他应该也是很小的时候就进入了娱乐圈,在满是利益至上的环境中摸滚打爬一路走来吧。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他有今天的成就,他一定付出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
他光鲜亮丽的背后,荆棘丛中走来。
满街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湖水里飘着的是莲花灯,空中与繁星做伴的是孔明灯。
街头巷尾,彩绸四散,哪儿传来悠扬的笛声,又是哪儿的琴声在附和。
高朋满座的酒庄,卖家吆喝声此起彼伏,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噼里啪啦的拍板声。
盛世繁华,热闹红尘。
我这是在哪?
夏生想。
他又进入了梦境?
看来,他这次睡的是太沉了,以至于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
此刻的他置身在热闹之中,耳畔四处都是欢笑声。
梦境里的世界,他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沙场,走过一场又一场的荒凉,突然这灯红酒绿的快活人间,让他迷醉。
他随着人流,任由浪花卷入繁华。
歌女的歌声传入他的耳朵,琵琶的私语婉转缱绻。
有一瞬间,他恍惚了,他沉醉在这夹杂着桃花香的尘世间。
一阵风,桃花落雨,花瓣雨轻抚他的面颊。
他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似乎早已注视到他了,他微笑的站在灯火阑珊处,月光依旧照在他一袭白袍之上,风扬起他乌黑的长发,那似有似无的朱砂印在眉间,他柔软的笑容化在眼底蔓延开来,落在他拂袖之间的桃花,也没有他好看。
“熙北…”他张了张嘴,他的名字像烫嘴的烈酒,堵在喉咙里吟唱。
他向他走去。
他微笑的等着他来。
“这是哪?”夏生问。
“梦境”他回答。
“我是说…这是哪一场梦?”
他不语,反而牵起他的手,向更热闹、更繁华处走去。
指尖的温度,从夏生的手指尖流动,他抬头看向熙北,人群中,他依然是最闪亮的模样。
原来,好看的人,在哪里都会发光。
他们走到一家酒楼,停下。
郑熙北走进去,店小二上下打量他一番,立马谄媚的上前。
“公子,雅坐?”
郑熙北点点头。
小二弓着背上前带路,他们跟着他上了二楼,第二个厢房的门帘被挑开,侍女点灯,恰到好处的灯光照亮隔间。
“三位,要点什么?”小二问。
三位?哪来的三位?夏生回头,惊讶的张大了嘴。
“谢…”
谢羽!
他身着一身蓝色的绸缎袍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的站在他们身后。
没有了阿满的市井气,他也是清雅夺目。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夏生想着。
谢羽倒是自来熟,帘子打开,他就径直走进去,在主宾的位置坐下,收起扇子示意夏生进来坐在他身边。
熙北不声不吭坐在谢羽的对面,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夏生。
夏生想了一下,还是坐在了熙北这边,他落座的时候,没注意到熙北嘴角向上扬起的弧度,只一瞬间。
谢羽倒是也不介意。
“来壶好酒”熙北说。
“桃花劫是我们这儿的招牌,公子稍等”
“再来几个好菜”谢羽冲着小二的背影喊到。
“好勒”小二回答。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四色糕点,几个凉菜,两道熟食进来。
桃花形状的杯子,配着桃花香的美酒。
“公子请慢用”
小二退下,挑下门帘。
谢羽哗啦啦的倒酒,酒香瞬间四溢,第一杯,他递给郑熙北。
郑熙北并没有接,空气凝固,夏生起身接过,放在他的面前。
谢羽也不介意,紧接着倒了第二杯给夏生。
夜晚的灯火就像他们手中的美酒,太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谢羽”夏生打破诡异的宁静,对郑熙北说“我和你提过的”
“郑熙北”夏生对谢羽介绍道。
“不用你介绍,大明星谁不认识啊”谢羽喝了一口酒说道。
气氛冰点,郑熙北始终挂着荧幕上拒人千里的模样。
突然,窗户外燃放起夺目的烟火,孩童在烟火下欢叫。
酒楼的中堂,传出热烈的叫好声。
原来是有人在舞剑助兴,夏生好奇,挑开帘子看。
只见那人挥舞长剑,出手利落,配合着古琴的弦点,漂亮的抽刀,完美的转身,一招一式自成侠客风韵。
剑挑杯盏,杯中酒竟一滴不落的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送入口中。
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舞剑人愈发得意,又飞升上梁,犹如大鹏展翅,傲游天际。
剑花不止,酒不停。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他口中念念有词,旁边书生模样的人赶紧拿出笔墨纸砚,抄录在大堂之内漂浮的白色绸缎上。
“好啊!好啊!”
他坐下,斜卧在椅子上,酒杯已不尽兴,他直接对着酒罐喝起酒来。
不过四五口,酒罐就空了。
谢羽上前,递给他新的桃花劫。
他大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先生愁什么呢?”谢羽坐下。
“不谈也罢,谈了糟蹋了美酒”
郑熙北也走上前,舞剑之人的目光集聚在他身上。
“莫不是修仙之人?”
他见郑熙北一身素白,五官清冷,不像尘世之人。
郑熙北不答,只是端起酒杯,与这剑仙共饮。
“这世间纷扰,是隐入尘世,还是入世尘好?”
他问。
“盛世隐,乱世出”
熙北答。
谢羽饶有味道的看着他俩一问一答。
他想起之前看过郑熙北的一部仙侠剧,他也是一袭白装,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们四个推杯换盏,月色渐深。
“想我太白,五岁诵六甲,十五岁,已有诗赋多首”显然,剑仙有点醉了,他面颊红晕,眉眼轻狂。
“竟也潦倒致此”
他从怀中把一叠书信取出,焚烧在桌面的蜡烛上。
纸遇到火,像绽放的金星,只有零星几个开头在火中挣扎-举荐信。
夏生大概猜到,此人是文坛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诗人李太白,这盛世即是大唐,多少风流人物孕育在这片土地上,能容身其中,与他们推杯换盏,也是荣幸之至。
他抬头看向谢羽,看样子,谢羽也猜出来了。
郑熙北依旧喝着酒,他从火星中练出零星的碎片,垂怜的看着被火吞噬地洋洋洒洒的字迹。
“仙家不用惋惜”李太白一把拿走,继续点燃,他看着一封一封的自荐信燃为灰烬,喝下最后一杯酒。
出了酒馆,热闹的街道,随着散去的人群,熙攘开来。
他们四个带着醉意,相互搀扶的走在街上。
天上的明月照着他们年轻的面庞,夏生不禁想起。
“江天一色无纤尘
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
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
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
青枫浦上不胜愁”
他痴痴的坐在草地上看着明月,郑熙北坐在他的旁边,问他“看什么呢?”
“看月亮”
“我也看看”谢羽说。
太白靠在谢羽的肩膀上,也仰头望着月光。
春风拂面,微风不燥,酒意暖了全身。
四个少年来自不同的时空,却在同一片月光下诉道衷肠。
第二日,他们才发现自己竟然就在街角的凉亭里睡了一夜。
太白倒是习以为常,他拱手称他们三位为兄弟,然后告别。
“名利作刀斩天下,先去云游四海一番也不错”
谢羽热情的拥抱他,夏生想到高中时期,摇头晃脑背诵李白的诗词时候的谢羽,他说他喜欢李白,喜欢他的放荡不羁、洒脱的性格。
他现在抱着他的“爱豆”,久久不愿撒手。
直到郑熙北头也不回的向街头走去,他才撒手挥手告别。
“接下来,我们去哪?”谢羽问。
夏生也不知道。
“那就大唐一日游吧”郑熙北面无表情的说。
噗嗤一声,谢羽大笑“郑熙北,我发现你这人还挺有趣”
他一把搂住郑熙北的肩膀。
“拿开”
“我不”耍无赖的谢羽。
此刻的郑熙北一定很希望他的安保人员也能魂穿梦境吧。
夏生在他们的身后笑着。
这一段时间,他们都住在客栈,身上出厂设置时的银两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
这次的游戏设定,他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没有npc来认领他们的身份。
“找不到线索也就算了,我们不会要饿死在大唐街头吧”谢羽歪着脑袋看着窗外,繁华依旧。
“虽然我还挺喜欢现在的,还不用上班”
他继续嘟嚷着。
“走吧,出去看看”郑熙北对夏生说。
“好好好”谢羽从椅子上跳起来“出去溜溜,看看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他们三个穿梭在这日益熟悉的街道。
“你能去医馆打工么?”夏生指着保和堂的铺子问谢羽。
“大哥,我学的是西医”谢羽白了他一眼。
“西体中用不行么?说明你学艺不精”高中的时候,夏生就爱跟他斗嘴。
走着走着,路过一家像是酒楼,又带着脂粉味的二层楼建筑。
这建筑,亭阁楼榭都是金碧辉煌,匾额上赫然写着“听风堂”
夏生疑惑之际,楼里蜂拥而至一堆穿红带绿的美丽女人,她们相伴着出门,有说有笑。
谢羽堂而皇之的进去,被小二拦下。
“公子,我们这,只有晚上营业”
就在这时,里屋走出来一位身着红裙的清秀男子,红衣衬着他姿容胜雪,眉目如画,眼底眉梢都自带风情。
他轻拂衣袖,示意小二退下,领着他们三人进入。
刚一踏入听风堂内部,扑面而来的花香,原来正中的大厅竟种了一株盛放的桃花树。
他领着他们走上二楼雅坐,周遭布置极为讲究。
他坐在郑熙北的对面,悄然一笑“公子,怎么称呼?”谢羽很是不满,这不赤裸裸的区别对待么?
“墨上”郑熙北随口说出之前自己演的古装角色名字。
“好名字”红衣男子拍手,动作轻佻又风情“陌上人无玉”
他直勾勾的看着郑熙北,继续说“公子,世无双”
郑熙北不言。
“你们,应该是来找活做的吧”
“我们,是来找正经活做的”谢羽挑衅的笑道。
夏生想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顾客呢。
红衣男子嫣然一笑,像是猜中了夏生的猜想。
“因为你们虽然风度翩翩,实则穷困潦倒”他的指尖触碰到谢羽占着泥土的衣服上。
谢羽也并不恼火。
“我们也是正经营生,一不逼女为娼,而不开设赌场,一切都是自愿交易”他看着郑熙北“公子可有意愿?”
“只我一人?”郑熙北问。
“你要是愿意,这两人,我也可以留下,给你做个侍从什么的”他捂嘴偷笑,眼睛却没有离开郑熙北半晌。
“我怎么了?不帅气?不潇洒?没有魅力?”谢羽一屁股坐起来,叉腰说道。
“有,有,有”红衣男子无奈道“只是不够惊艳”
谢羽还打算据理力争,被夏生一把扯坐下。
“墨上公子,我们这里,你完全自由”
等再回到客栈时,小二已经把他们少之又少的行李包裹扔了出来。
“果然哪个时代都是看钱啊”谢羽无奈。
“还会有办法的”夏生说。
夜色将近,人声鼎沸。
听风堂内热闹非凡,里面的姑娘自行选择顾客,一派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气氛。
二楼的阁楼上,原本空旷的舞台,突然灯火通明,大片的花瓣从天降落。
郑熙北身着一身白衣,坐在舞台中央抚琴,他原来还会古琴。
夏生发现郑熙北是本书,越翻越有惊喜。
原来舞台中央发光的人,无论是古代还是今天,同样耀眼。
“不愧是郑熙北啊…”谢羽抱胸,倚靠在柱子边。
原来,这听风堂的客人,不止是男性,还有女性。
大唐的开放风气,果然让人眼前一亮。
红衣老板名叫旧梦,他的客人有女人,也有男人。他周转在各色人群中央,待人接物,八面玲珑。
琴声似有若无,牵动着喝酒人的心。
他纤细修长的指尖轻触琴弦,身边的周遭仿佛都与他无关。
“这台上的人是谁?”一名女子露出欣赏的目光问旧梦。
“他啊”旧梦对着台上微笑“墨上,是我们新来的琴师”
“不愧是听风堂啊,琴师都如仙人入世一般”另一名女子说道。
那一晚,少女梦中有了具体的形象,这形象多半都是墨上的模样。
自从听风堂有了郑熙北坐镇,客人五湖四海络绎不绝,果然明星效应在哪都很有影响力。
郑熙北不陪客,每三天只弹一次琴,曲子也只能他自己做主。
这是郑熙北一开始就和旧梦谈好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独特的魅力,反而让那些小姐公子们魂牵梦绕,一次又一次的光顾听风堂。
“干嘛呢?”谢羽看到夏生蹲在后院,从背后吓唬他。
夏生并没有吓到,他身下的小黑猫倒是吓得一股脑钻进了草丛中。
“有只小黑猫,它似乎饿了”夏生说“我从后厨找了个鸡腿正在喂它”
“小黑猫?”谢羽也蹲下身子,搜索一圈,才发现草丛中钻出来一个小脑袋,模样甚是可爱。
“来,别怕”谢羽接过夏生的鸡腿,小黑猫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夏生,缓慢的走过来,继续吃鸡腿。
“真瘦啊”谢羽摸摸它瘦弱的小脑袋。
吃完鸡腿的小猫和他们亲近了不少,绕着他们的腿,亲昵的来回蹭着。
“你们在干什么?”远处的郑熙北走过来。
“熙北,你看”谢羽指着小猫。
“墨上”熙北面无表情的说。
“墨上”阴阳怪气的声调逗乐了夏生。
小猫走向郑熙北,拿脑袋蹭他的脚尖,模样十分乖巧。
“哼,夏生你看,动物都区别对待”谢羽嗔怪。
“累么?”夏生问。
“还行”郑熙北摸摸小黑猫的脑袋。
听风堂的后楼屋顶,夏生和郑熙北并肩坐在砖瓦上。
“如果我们一直不出游戏,会怎么样?”熙北笑。
“会一直到死?”
“会白发么?”
“可能吧”夏生摇头,他也不知道。
“那你舍得现实世界的一切?”夏生笑着继续说“你的豪车?你的别墅?你众星捧月的地位?”
“在这儿,我想要,依旧会拥有”
夏生相信,郑熙北在哪儿都是发光的。
“那你呢?”
“我?”
“会怕失去现实么?”熙北反问他。
“我没什么可失去的”夏生苦笑。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的精神疾病初见端疑,父亲就离开了他们。
记忆是模糊的,选择性遗忘让不好的回忆封存在身体的最深处,碎片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割伤自己。
他忆起小学生春游,其他小朋友的书包里,是父母准备的花花绿绿的零食,他的书包里外婆做的馒头和咸菜。
那天,他没有吃东西,他自己坐在花园的草地上,周围的小朋友们嬉戏打闹,他就静静的坐在那。
还有一次,下雨天,他没有带伞,有个好心的男孩子说顺道一起回去。
那一次,可能是雨下的太大,小夏生没有拒绝别人的好意,他们共撑一把小伞,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口,他的母亲突然出现,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她手里还拿着他父亲的鞋子,她疯疯癫癫的叫他小生…
她吓跑了那个好心的男孩,泪水混着雨水,从一个几岁的小男孩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从此“野孩子”、“怪小孩”的称呼就在他的身上形成标签。
大人口中的神经病的小孩,在孩子们的意识里初见雏形。
他愈发的不爱说话,不爱笑…
他很怕置身人群,很怕别人的眼光…
“夏生”
恍惚间,他听到郑熙北叫他。
月光下,他寻着声音从支离破碎的回忆里转过头来,一滴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
“你怎么了?”
还没等夏生想好如何回答的时候,他们猛然看见院子里的小黑猫突然猛的扑向家丁,它快狠准的一口咬向家丁脖子的大动脉,家丁痛苦的应声倒地,模样极其痛苦。
很快,家丁就没有了呼吸,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这一幕血腥暴力,夏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熙北皱眉,盯着那只吮吸鲜血的猫。
黑雾缠着它,又或许是它散发的黑雾。
渐渐的,黑雾之中幻化出一位绝美冷艳的女人。
熙北突然腾空而起,他的手心突然多出一把长剑,剑光散发着阵阵阴寒,他手握长剑,直指猫妖。
那女子嘴角还粘着鲜血,没有血色的皮肤在月光下鬼魅异常。
“仙家”女子跪地,没有反抗。
“为何伤人?”
“是他先害人的!”
熙北的剑抵在她的喉咙处。
原来,这猫妖原本是仙山祖师庭院中的一只小灵猫。
它顽皮爱玩,误入凡间。
一日在外追蝴蝶玩,被听风堂的家丁诱拐进来,家丁内心阴暗,长期虐猫,当他的长刀就要刺向它时,它发出绝望的嘶吼。
突然,一女子把它抱起,她的手臂却在抢夺中被家丁的长刀划伤,鲜血误入灵猫的口中,女子的形象映入小猫的眼中。
小猫此刻幻化的人形就是她的模样。
女子名为玉奴,是听风堂的琵琶舞女,能歌善舞。
“仙家,我以骨入命,算出玉奴命中有劫,我有恩要报,请仙家饶我一命”
熙北收回长剑。
女子立马又幻化成黑猫模样逃离“谢仙家”
“你就这么放它走了?”
熙北点头。
“我的游戏提醒,让我放走它”
“什么?”夏生没明白。
原来,在后院遇见小黑猫的时候,郑熙北就触发了任务提醒,他这场游戏是道家的修行之人,小猫和家丁有孽缘,而玉奴和小猫又有恩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旧梦似乎如老朋友一般。
他们四个围坐在听风堂主楼的厅房内,入夏的天气,闷热潮湿,他们把四个窗户同时打开,又取来冰块解暑。
郑熙北喝着桃花劫,举手投足还真有几分仙家的不食人间烟火。
谢羽在旁边吃着桃花酥,感叹人生。
“旧梦,玉奴是你们这的人?”夏生问道。
“是的,我们这边的琵琶舞女”旧梦回答的和小猫说的如出一撤。
“怎么突然问她?”旧梦问。
“只是听闻她名气很大,舞技一流,琵琶更是一绝”
“那你可能见不到了,早点说,我还能请她来给你弹奏一曲”旧梦含笑,他五官极其妩媚,夏生时常想一个男人怎能生的这样魅惑。
“那可惜了,你怎么不早说”谢羽拍了夏生一下,一副懊恼的样子。
“她去哪了?”
“她啊,交了大运了”旧梦伸出指尖,帮谢羽拿走嘴角的桃花瓣“她被寿王李琩看中,已经接入寿王府”
“以后啊,不能说她是听风堂出来的玉奴了”旧梦笑“玉奴死了,只有弘农杨氏杨家千金,名杨玉环”
原来是她啊!
看来小猫算她命里大劫,没有说谎。
可惜了,差点就能一睹“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的芳容。
这难得的盛世繁华也终究有星光陨落的时候了。
夏生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他们真的遇见了这位古今中外的四大美女。
只是这美女,被满身是血的小灵猫抱在怀中,小灵猫果然有着和她一样的面容,只是这怀中的美人更有风韵,大抵是她独有的人间烟火气。
熙北示意她把杨玉环放在床上,谢羽替她包扎伤口。
“她这是怎么了?”夏生问。
“她不过是寿王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小猫捏拳“当年她为了爱情,毅然决然的离开听风堂就是错误的决定”
“她中了寿王的圈套!”
自古爱情哪有对错…
她醒了,眉眼睁开,倾国倾城。
小猫的美是复刻,她的美则是七情六欲的浑然天成。
“我这是在哪?”她虚弱的问“我死了么?”
她看了一眼熙北,他如玉的肌肤,温润而泽,清朗如月,她恍惚的以为入了仙境,绝了红尘。
“没有,这是听风堂”小猫跪在她的床榻,看着她。
她才注意到这个有着跟自己一样面庞的女子,她好生奇怪。
“我是小猫”她幻化成形,杨玉环并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微笑。
“原来是你啊…”
她想起她弹琵琶时,乖乖坐在她身旁的小黑猫。
她想起她给它吃小鱼肉时,它拿脑袋蹭她手臂时的亲昵。
它又幻化人形。
“你救了我?”她问。
小猫点头,它其实每日都陪在她的身边,只是她不知道。
它看着她陷入爱情里,如所有女人那般为情所困。
寿王并不爱她,他需要一个衷心的美貌女人,为他权力的道路铺路。
“他竟然让我跟他的父亲在一起…”她流出泪来。
“所以你选择了死亡”熙北说。
她没有说话。
“有一个办法”谢羽说。
“什么?”
“小猫替你去”他嘴角向上扬起。
夏生的脑中突然有了任务提醒,让杨玉环嫁给唐玄宗。
果然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他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少女,红颜应无罪。
“去仙人洞吧”谢羽看着熙北说。
夏生知道,他们三个的任务线应该是一样的了。
他们辞别旧梦,旧梦的眼里尽是不舍。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看了一眼谢羽怀中的玉奴没有多问,反而从柜子里取出一些银两交于熙北。
“墨上,如果可能,我还想与你相会”他笑,他的笑容温暖如风。
熙北也笑。
一行人,雇了一辆马车,夏生手里抱着小猫,谢羽扶着杨玉环,乘着天色暗沉,向仙人洞去。
“熙北,你不会御剑飞行么?”谢羽说。
“我还会毒哑术,你要看么?”熙北说。
“一点都不好笑…”谢羽嘟囔着。
仙人洞是道家修行的一座深山,传说仙人洞中有一潭仙人池,可供动物修炼。
他们正是把小猫带过去,让它变成真正的杨玉环。
仙人洞内,□□的两个女人泡在池中。
三个男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外面等待。
谢羽拔着地上的草,夏生拿着他拔的草编花环玩。
“这个故事还真是荒诞,真正的杨玉环没有死,死的是小灵猫…”谢羽说。
“这只是游戏”夏生答。
“那你怎么知道,历史真实的样子呢”谢羽又露出他惯有的微笑。
“不管历史是什么样子,我只是觉得江山由一个女人来承担所有的罪责是不对的”
“哪有那么多对错”
仙人洞内。
小猫微笑着看着它的恩人。
“这样做,值得么?”她问它。
“我是来报恩的”它坚定的说。
“你已经救了我”
“可是你去了皇宫,你还是会死”它看出了她的内心。
小猫牵起她的手,看着她说“你终于自由了”
她在听风楼中没有自由,她去寿王府也没有自由,而她最爱自由。
小猫忆起,跳舞时候的她明媚动人,足尖轻点,弱柳扶风。
她像桃花里绽放的彩蝶,她笑起来那么有生命力。
如今,这生命力一点一点的枯萎。
它恨死了那些让生命力枯萎的男人们。
“那你会有危险么?”
“你不用担心我”
其实杨玉环不知道的是,小猫用所有的灵力在池水中照着她的模样,变成了真正的人,她不能长生不死,也不能修炼入道。
但是它觉得它值得。
宫殿之内,唐玄宗高坐在大殿之上。
传言杨玉环从道馆中为唐玄宗母亲窦太后祈福归来。
空旷的大殿之内,雕龙画凤的高楼阁宇,金碧辉煌,璀璨夺目。
在小猫的眼里,这不过是一座巨大的金丝鸟笼,杨玉环就是鸟笼中的金丝雀。
唐玄宗亲自下殿,为她乌黑的发髻上插上一支金步摇。
后来的故事,就是说书先生嘴里的才子佳人、红颜祸水、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荒诞故事了。
“玄宗亲谱《霓裳羽衣曲》,召见杨贵妃时,令乐工奏此新乐,他俩一歌一舞,琴瑟和鸣。玄宗对后宫人说:“朕得杨贵妃,如得至宝也””
“那荔枝,可是天外来物啊!累死多少马匹,折损多少人力物力,只为换取美人一笑”
“杨家从此平步青云路,民间一时都想生女儿”
台上的说书先生说的慷慨激昂,台下的观众听的如痴如醉。
又是一年春日,新酿的桃花劫芬芳馥郁。
杨玉环倚在金丝楠木的柱子边饮酒,脸颊微醺,她又忆起玉奴的那一支舞。
她手里端着玉做的酒杯,她学着她轻点足尖。
她很想念她,她流出泪来。
酒混着眼泪包裹着相思一股脑的钻进胃里,又流入心里。
她知道,她算的大劫终究会来。
高力士托举着白绫请她自缢。
她笑,这世间男人的万千宠爱,不过是对小猫小狗的怜爱,爱情于他们来说,都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虚无之物。
她喝下最后一口美酒,下一世,若有,她希望她可以和她一起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