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路人955》慕馆言

9、第 9 章

　　江酌本能地感到不对劲。

　　电话那头的人笑得太干了！

　　他冷了语气，追问：“结果呢？陆醒是回陆家没？”

　　“这……我们还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陆醒回的是巡夜人大学。他回宿舍了！我们找过宿管，让宿管发过监控截图。宿管也去他寝室外面问了，听到他在里面回应。他当时候还挺不耐烦的。”

　　江酌的心更沉了。

　　“只是这样吗？”

　　“呃？”

　　江酌又一次抿了抿唇。

　　他觉得自己嘴唇更干了。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最公事公办的语气继续说：

　　“我记得陆醒出现在我家时，他受的伤还挺重的。我现在想回访一下有关情况。”

　　电话那端的声音则放松了不少。

　　“理解理解。江医生你一向办事妥帖，我们都明白。

　　“不过江医生你不是很了解陆醒。他是陆家的私生子，性格一向挺怪的。

　　“大学那边的宿管听到他语气差，不敢多问。听声音，还算挺精神的。

　　“江医生，你要真不放心，要不我们让宿管再去找找陆醒？还是我们将陆醒宿舍的电话号码给你？

　　“打他手机找他，他经常不理。要不我也一起给你吧。”

　　江酌沉默了下。

　　用手机，不接电话？

　　陆醒的习惯和漫画一样。

　　他想着，嘴上已说：“好，麻烦你了。我直接回访病人本人。”

　　“好的，江医生，麻烦你记一下。”

　　江酌拿过一旁的纸笔，一个一个数字，板板正正地写下来。

　　他重复一遍，得到电话那端的确认。

　　都要挂电话了，他鬼使神差地再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会忽然打电话回陆家关心陆醒了？”

　　江酌忍不住想，是不是陆醒回巡夜局汇报时，陆醒的状态太差，让巡夜局那边都担心他。

　　但他听到的还是干笑声。

　　“这可真是巧合了。我们本来没这个想法的。只不过陆家长子陆宸，昨天闯了好几个部门的办公室，说要找怪物，说发现了怪物线索。

　　“他是陆家长子啊，身边还有富商郭家的那位小公子。这郭家也不简单。他们两个说要到这地方看看，也就看看，大家都不大敢拦着。

　　“不过事后消息就传到我们局里了，我们想着总该和陆家说一声，要是陆大公子忙着什么危险的任务，我们也好多关心点。

　　“谁知道陆家那位家主可淡定了，说相信自己儿子。

　　“我们就顺口问了句陆醒的事，这才知道陆醒没回陆家。之后我们就找大学那边问了问。

　　“他参加实习任务时，整个小队都全军覆没了，现在就他一个还活着。我们如果想知道当时更具体的情况，只能找他。”

　　江酌握着话筒的手青筋凸起。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穿越来这个世界前，曾看过的、各种关于陆醒的讨论一一涌上心头。

　　【陆醒他就是天生坏种！小三生的，有什么好说的？但凡小三生的就没有一个好的，陆醒他就是天生坏！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说什么陆醒只是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但用力过猛了，遭到了寄生异能的反噬，后期才会变成那个样子？他陆醒好过一天吗？前期？前期那是他陆醒还没有足够的本事！】

　　【陆醒他如果不是真的坏，他就该接受家里的东西都是陆宸的，他老老实实将东西都让出来，为陆家还肯供他读书，让他上大学的时候住昂贵的单人宿舍感恩戴德不行吗？急着表现就是要和大哥争，就是庶子要和嫡子争！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是他陆醒活该！】

　　漫画中还倾向于一笔带过陆醒可能受到过的辱骂。

　　仅仅在出现与陆醒回忆有关部分，零星地分部在整部漫画里。

　　但漫画之外，关乎陆醒的讨论，却充斥着大量的骂战。

　　江酌穿进漫画五年多了，他都以为自己已经淡忘那些事了。

　　但现在听着话筒那端巡夜局值班人员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穿越之前的那些年。

　　他只是说过，希望大家更理智地看待陆醒的变化，就被打为陆醒党，遭到过大量的谩骂攻击。

　　他一气之下，很久没有再看这些东西了。

　　连《都市巡夜人》这漫画，都逐渐淡出他的生活。听说作者还画了续集，但他都没有再去看。

　　他看的漫画一直都说只是第一部、大学篇，以主角团大学经历为主。作者多次强调，主角团正式加入巡夜局，剧情才会真正展开，主角团的活动范围才会变大。

　　这不明摆着还有很多部。

　　江酌每每想到当初和网友争论与陆醒有关的事带来的负面情绪，就不愿看新出的漫画，乃至连买了实体书收藏的第一部都不愿过多重温。

　　现在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江酌又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电话那段的人还在说个不停。

　　江酌紧抿着唇，眼前恍惚地地出现陆醒在他床上沉睡的模样。

　　那时候的陆醒，看起来真的很乖。

　　会不会……那才是陆醒的真实面目？

　　陆醒受伤了，不回陆家，宁可孤零零留在宿舍。

　　对他来说，陆家，应该不算家，算是个战场吧？

　　是他和陆宸等人斗，让陆宸等人不舒服的战场吧？

　　陆醒不留在宿舍……到底是宿管已经查过了之后的事？还是更早一些的事？

　　江酌不知道。

　　陆醒制作一个简易机关，发现外面有大一点的声音，就让房间里播放他预先录好的、让别吵的声音，实在不难。

　　只要没人闯入他的宿舍里，看他是否真的在里面，那在外面发出了较大声音的人，就会以为他在。

　　现在是寒假。

　　陆醒住在巡夜人大学的单人宿舍里。

　　能住单人宿舍的，没几个人家世差。这会儿大家基本都回家了，不会有人留在宿舍里发出杂音。

　　只有宿管来……宿管敲门，可能触动陆醒留下的机关。

　　这还只是江酌能即时想到的。

　　换成陆醒慢慢准备，陆醒可能准备得更加周全。

　　根本无法证明陆醒什么时候离开宿舍，到外面不知做了什么，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巡夜局那边透露的消息，只够让他知道，为什么陆醒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昨晚在江酌家。

　　他和其他医护人员、伤患，只有一扇门的距离。

　　他却藏着掖着，怎么都不肯让别人知道他在。

　　应该是在巡夜人等看来，现在的他，理应还留在巡夜人大学的宿舍里，而不是在这里。

　　电话那端忽然传来一声反问。

　　“……江医生，你有在听吗？”

　　江酌恍惚了一下。

　　“嗯？怎么了？”

　　不确定刚才都听了啥，只记得在说陆醒坏话。

　　巡夜局……算了，只说接电话那个人吧，对陆醒和陆宸的区别对待都能通过电话线，从巡夜局一直满溢到他的诊所中。

　　他难以想象陆醒是怎么走过这些年的。

　　是其他人在陆醒面前会收敛一些？

　　未必如此。

　　漫画陆醒回忆闪过的片段都是真的。

　　那是漫画作者钦定的过往，没有他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影响。

　　其他人真的到了陆醒面前，也不见得会收敛啊。

　　陆醒这些年，到底怎么过的？

　　他想起他在网上发表了一句评论，就被人追着骂。他那段时间已经很暴躁易怒了，后来努力地让自己远离这些年，参与到更正常阳光的生活中，他才慢慢改过来。

　　他还远离网络就能远离这些事。

　　网上骂他的人没开他盒，查到他的现实里，让他有现实这一安全岛。

　　陆醒呢？

　　无处不在的恶意是不是能将陆醒吞没？

　　陆醒到底以什么心情在他面前笑得如乖巧小狗？

　　就算陆醒还展现出杀戮机器般的冷酷面容，他想起陆醒小狗眼地看他，他的心就忍不住地软，也忍不住地疼。

　　细细碎碎的。

　　他想远离主角团，远离反派。

　　但他一点都不想自己做的事，也成为压垮反派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可以等别人将陆醒逼到后期的样子……后期的陆醒，除了针对主角团，也没做啥坏事啊。

　　他逼着主角团努力。

　　他和主角团竞争的方式就是看谁表现得更好啊！

　　真正有争论的是，陆醒彻底怪物化后主角团发生的最后一场大战。

　　主角团想找深海之王的麻烦，却被陆醒拦住。

　　陆醒不让他们解决怪物区中的大boss。

　　乃至于，对不听劝的他们大打出手。

　　那一战，崩了好多建筑，伤了好多无辜人。

　　不同的救护车几乎塞满道路。

　　医护人员手脚不停地将一名名伤员送到救护车上，再闪着灯将人送走。

　　巡夜人忙着远程帮主角团压制陆醒，尽可能地缩小这一场大战的影响范围。

　　最后，陆醒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再无翻身可能。

　　他死了，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其他人唯一有可能带走的，只有些许游动的触须。

　　主角团们也各自受伤，不得不将打深海之王的时间再往后推了推。

　　就是陆醒与主角团的这场最终大战，奠定了他反派，乃至第一反派的位置。

　　再也没人敢说他有洗白的可能。

　　哪怕陆醒有少得可怜的粉，向往着他展现出的强大战力，都不敢说陆醒正确。

　　江酌穿越前自认为自己已经尽可能客观，他都只敢说，陆醒的黑化是被逼的，而不是说陆醒未曾黑化。

　　江酌握着话筒的手太过用力，现在手心不断冒汗，滑腻腻的，不舒服。

　　电话对面的巡夜人还想继续说话，但江酌不想再听下去了。

　　“抱歉，我要准备回访病人了。如果有要紧事，十……十五分钟后，你再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