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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意料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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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妃离开后不久,王太医亲自将药送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子,眉眼之间带着几分落寞和无奈,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似乎这世上的所有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一般,静静的,她接过那一碗药汤,服侍我喝药.
王太医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只剩下我与她两个,那药碗被放在一旁的矮几之上,显得那样的孤独和寂寞,如今在我与她之间,也只剩下相对无言,似乎连一句问候都是多余的,这样的感觉让人很无所适从.
"既然来了,又何必一言不发呢,你我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或许在你的心里,你也在怨恨我,恨我的无能为力,恨我的无动于衷?自从你册封以来,这是你第一次到我这里来,你看起来比我的气色还差,皇上对你不好吗?"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问话是否显得多余,抑或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在显摆而已,只是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如何与她开始这一次的说话,同样都住在紫仪宫中,她甚少出现,更遑论是参与宫中的庆典了,她的世界仿佛只是这紫仪宫中小小的一处偏殿,其他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子佩依旧是沉默以对,她的眼神之中,那一丝深刻的冷漠和痛苦震撼了我,似乎在宣誓着当初的决定是助纣为虐,是将她推入了火坑,可事已至此,我已无力改变什么,能做的只是看着她在这后宫之中挣扎.
自从子佩册封之后,便一直未曾听闻她晋位的旨意,一直停留在恩贵人的位份上,也许她所在意的并不是位份和宠爱,只是那置身事外的身份罢了,不由得叹息,当初为了自己而答应太妃让子佩成为妃嫔是不是真的错了.
"娘娘,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娘娘,有皇上的宠爱,有自己的孩子,即便在宫中步履薄冰,可以就能够步步高升,太妃娘娘虽然不喜娘娘,却从来不曾刻意打压,任由娘娘自生自灭,宫里的人再不喜欢娘娘,也不敢在娘娘面前太过放肆.如果我也能够有自己的骨肉,也许我就不会经常胡思乱想了."
她的话犹如一把锥子,在我的心上越刺越深,很痛,却无法呼喊出来,听她的话,知道在她的心里有恨有痛有苦,只是无法说出口,太妃身边的人,一跃成为贵人,与一些出身不错的妃嫔一开始得到的位份相同,抑或更高些,难免会遭到非议,更何况又是与我有关.
握着她的手,那种冰凉沁骨入髓,让我不由得一惊,闪过一丝惊诧之后,转变成了满腹的忧愁和心酸,道:"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我也无力改变什么,只希望你不会怨我,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宫里的日子好不好过,在彼此的心里都很清楚,也许通妃说的没错,即便没有皇上的宠爱,只要有足够高的地位或权力,就足够在后宫傲视群芳,要不然就是有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只要是皇上钟爱的,就足够让人忌惮.
子佩冷然一笑,道:"娘娘,身在后宫之中,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身在其中,却没有自我护持的能力,只能任由别人摆布,娘娘是有福之人,他日位临一宫主位并非难事,也定不会受制于人,只是嫔妾身世飘零,登临高位难如登天,若娘娘愿照拂嫔妾,嫔妾感激不尽!"
奇怪地看着她,我理解她这样的想法,可我不明白,当初那个子佩到哪里去了,还是这宫廷之中真的就让人有这样大的转变吗,我无法置信,以致我半晌都无法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子佩,甚至有一种哭笑不得地感觉,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嘲地笑了笑,道:"子佩,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谁给你气受了吗?你是太妃身边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你真的觉得不习惯,就搬回到我这儿来住吧,挤是挤了点,可胜在不孤单,况且我也希望身边多个聊天说话的人."
子佩的神情很奇怪,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最后都转化成了一抹无奈的笑容,道:"娘娘养胎辛苦,子佩本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叨扰娘娘休养,其实子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只是近来心绪不宁而已.娘娘好好休息,子佩就不打扰了."
相信她是有心事的吧,只是不愿意说出口罢了,而我能做些什么,除了躺在床榻上保养身体安胎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所有身边的人都让我安心养息,似乎都在有意隐瞒着什么,而我却被瞒在鼓里,就像一个傻子似的.
是真的觉得累了,一颗心无法承载那样多的疑问,口中觉得干渴苦涩得很,唤来了司棋,要了一碗蜂蜜水,可端在了手中,却不想喝,感觉着温度在手中一点点地消散流失,直到失去了最后的温存,才放下了手中的碗.
"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司棋从不问自己这些,今天突然问起,怕也是有所担心吧,只是冲她笑了笑,希望她不要太担心了,慢慢地躺下来,微微合了双眼,希望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能养养神也是好的,可无奈的是,即便觉得很累,却没有丝毫睡意.
迷迷糊糊地睡着,隐隐约约感到有人轻手轻脚地替自己掖着被角,幽幽然一声轻轻的叹息,淡淡的忧愁似乎又凝聚在自己的心中,挥不去忘不了,那双手,凉凉的,却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那样熟悉的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
总算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精神特别的好,可环顾四周,却无人在侧,这样的情况至今未曾遇到过,即便都外出当值,也不可能一个人都不在身边,下床穿了绣鞋,在暖阁中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了这里的确是自己住的地方,才出门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出去还好,一到宫门口,却看到司棋领着子若一干人等跪着,一个个表情肃穆,而四周除了她们之外,也没有旁人,好端端的是谁让她们罚跪于此呢,难道是她们做错了什么吗,带着几分疑惑,到了司棋的面前,艰难地蹲下了身子,看到司棋坚毅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像是刚刚被打出来的.
宫里的人都知道司棋自从被调任到我的身边,一直都很受我的信任,况且司棋原先的主子也已经为一宫主位,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这样的苦头吃呢,伸手抚上她脸上的伤痕,看得出来这样的伤是很痛的,看着她们如今的模样,可恨现在的自己这样无能为力.
想再站起身的时候,发现并不那么容易,司棋扶着我起身,我看着她们,道:"你们都起来吧,有伤的回去疗伤,没事儿的继续回去当值,不管今天为何在此跪着,都不许乱嚼舌头,若是被发现,定罚不赦,知道了吗?"
看了眼司棋,她一脸的沉郁,看来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了,从来不曾见她如此过,叫了她回到暖阁内,又让人去拿了些冰块来,为她轻轻揉着脸上的淤痕,原本细白的脸上出现这样的伤痕,别说有多触目惊心了.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即便犯了再大的错,怎么可能所有我身边的人都会在外面罚跪呢,谁会这么做,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司棋,你是从懿贵嫔身边调任到我这里的,按理即便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给懿贵嫔几分颜面才是啊."
司棋的眼角红红的,也不知是因为方才的羞辱,还是因为我的追问,只是隐隐觉得有些悲戚,替她上好了祛瘀的膏药,不由得轻声叹息,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无法护其周全,我这个做主子的,又情何以堪.
"娘娘,有些事本也不应该由婢子们来说,今日娘娘问起,婢子斗胆,今日一早,皇上就派身边的人来传旨,说偏殿的一干人等侍奉娘娘不力,致使娘娘胎气大动劳损玉体,念在婢子等侍奉娘娘已久,只让婢子们罚跪在宫门前,以示惩戒."
让司棋他们罚跪,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说是以示惩戒,也不必当众跪于紫仪宫的宫门前,不过是为了告诫别的人罢了,此事因我而起,却连累一干无辜的人受累,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罪过,看就算是要惩戒他们,又为何不让我知道呢,也许上头有过交代吧.
念在司棋在我身边日久,今日又是罚跪又是受伤,便免了她这几日的差,留了子若在身边贴身伺候,子若的性子也变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司棋在一起的日子久了,连性子都越发的像了,可又总隐隐的觉得,她们之间还是有所不同.
"李娘娘,小人张德告进."
张德?在自己的印象中,似乎从来没有与这一号人打过交道,可他前来也必定是有事的,皱了皱眉,便让他入内,看他弓着腰进来,怎么都觉得别扭,而他抬头时,便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皇上身边的人,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他走近之后,便行了个礼,很是恭谨的样子,自己点了点头,笑着与他寒暄了几句,又让子若端茶倒水的,他看起来在宫里当差也有些年头了,怕也知道子若自我进宫便在身边伺候,对子若倒也端着几分礼数.
"娘娘,小人此番前来,倒也不为别的,只因皇上挂念娘娘,这会儿又有事儿要处置,便吩咐了小人来探望,外间还有皇上吩咐下来的赏赐,司棋姑姑已然让人接下了,另外,皇上特别交代,待娘娘用过了午膳歇过午觉之后,往乾宁殿一行."
心中诧异,怎会在这时候要我前往乾宁殿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吗,便顺口问了句还有谁会前往,问出口之后便觉得可笑,圣驾身边的人,口风怎会如此不紧,然而出乎自己的意料,他倒是一一说了出来.
当听到他说通妃与如容华也会一并前往之时,便猜到了这其中的原由,看来这一次又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