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25、惑

　　自那日皇上留宿之后，纷至沓来的拜访者一拨接着一拨，实在让人不甚其烦，为避免不必要的纷扰，便称病闭门谢客，这样一来，拜访的人才慢慢少了下来，只是外面的闲言闲语却又因此多了起来．

　　倚靠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片翠竹，耳边清净了不少，果然是好处多多，日子也空闲了下来，只是这般空闲倒是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而淑嫔这几日也都还在休养之中，也不知道最近几日怎么样了，去看看她也是好的．

　　刚走到淑嫔处时，只看到稀稀落落的几个扫撒宫人正在打扫，却不见旁的人，心中好奇，便举步走了过去，却被人拦了下来，只觉得纳闷，问道：＂你们何故阻我去路，莫不是有什么淑嫔娘娘有什么事吗，亦或是她交代下来不许我入内探视？＂

　　拦我去路的人看了我一眼，貌似恭敬却略带傲慢地说道：＂熙贵人身染微恙，如今尚未开春，天寒地冻的，还是请熙贵人回去休息吧，娘娘身子弱，如今还没有调养过来，若是再被熙贵人过了病气，只怕就更难将养了．＂

　　这宫人眼生得很，似从来未在紫仪宫见到过，看服制似又不像一般的宫女，怎就突然在这里出现，还在这里阻拦我的去路，此时不得其门而入，也不知淑嫔的情况到底如何了，瞪了那宫女一眼，只得折返暖阁之中．

　　暖阁之中，桌上放了一杯刚温好的参汤，想到方才的事情，一时怒起，将那碗参汤扫落在地，许是我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大的火气，在暖阁中伺候的宫人都吓了一跳，也不敢轻易靠近，一个个面面相觑．

　　＂主子，何必为了那起子人与自己置气呢，犯不着与那些人计较的，还是自个儿的身子要紧，况且，那也不一定就是淑嫔娘娘的意思，说不定只是下面儿的人自作主张罢了，主子还是吃点儿东西吧，这几日那么多妃嫔来来往往的，主子都没有好生吃过东西．＂

　　说起来，我也真是没有半点食欲，摆了摆手，道：＂罢了，不必麻烦了，我这会儿也不饿，只是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人，我只不过是好心去看看淑嫔娘娘好些了没有，就好似我有什么图谋一般．＂

　　揉了揉额角，又觉得自己可笑，是自己对外称病，这会儿倒是气别人不让自己去探望病人了，可那又是什么人呢，那种说话的口气，也着实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清莲，你觉得淑嫔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位高权重的，却又如此避世，不问后宫之事，好似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似的，我怎么就觉得她那么让人看不透呢．＂

　　这一问，似乎有些为难人了，只是我实在是觉得好奇得紧，也不知清莲又是怎么看待她的，或许会有与众不同的见解吧．

　　过了良久，清莲都没有说话，我诧异地看着她，却不知她为何缄口不言，好一会儿才明白为什么，作为宫人是不可以随意议论主子的，摇着头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不可以所以议论后宫妃嫔的．＂

　　＂谢主子体谅，不过淑嫔娘娘的为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如今有病在身，不便过多的与旁人接触，也是合情合理的，虽然主子与娘娘同宫而居，有时候还是需要避嫌，毕竟娘娘协理后宫，免得有人说主子是刻意接近娘娘，为自己谋求好处．＂

　　我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后宫吗，连一点点真心都不允许有，即便只是简简单单地探望，也会被扣上这样的罪名，真真是让人心寒得很．

　　揉了揉有些泛酸的肩膀，道：＂清莲，你把子若叫来吧，就说我有事找她，若是她不来，你也别勉强她，自从她被皇上责罚之后，也很少在我面前出现了，说真的，我还真是有些想念她了．＂

　　过了不多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露在衣袖外的手也不像当初刚在我身边伺候时那样细滑了，向来是吃了不少苦头吧，不由得叹了口气，也许也是自己对不起她吧．

　　看她一直跪在那里，未曾开口说话，似还有些瑟瑟发抖，也不只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暖阁之中不那么暖和．

　　＂怎么，难得我传召你来，你就一句话都不想说吗，还是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跪着？这么些时间以来，你都到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你在身边伺候着？＂

　　子若愣了愣，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可以看到她的眼角闪烁着一丝泪光，也不知是心酸还是害怕，只是觉得她近来倒真是改变了不少．

　　她抬起头来，抽抽噎噎地道：＂多谢主子关心，婢子如今过得很好，只是在浣衣局洗洗衣服而已，婢子还能够得到主子的询问，已经是婢子的福气了，以后婢子不会再有什么奢望了，还请主子原谅婢子．＂

　　奢望？其实又算是什么奢望呢，宫里的女子都希望可以一朝飞上枝头，不必再伺候别人，可是能够成为凤凰的麻雀，实在是太少了，起身将她扶了起来，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突然觉得很心疼她．

　　撇了撇嘴角，道：＂我叫你来，不是为了问罪的，方才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淑嫔娘娘那边，有个陌生的人，你知道她是谁吗，似乎在宫里从来没有见过她，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是什么来历？＂

　　子若微微一愣，眉头一皱，似乎是在思索着些什么，而她这番模样维持的时间越长，我的心就越乱，若真是紫仪宫来了一个不安好心的人，只怕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而若是针对于我，我就更应该有所防备了．

　　＂回主子的话，那个宫女婢子似乎见过一面，却不很想的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婢子记得，宫里的宫人都很敬畏她，只是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婢子只知道太妃娘娘身边有一个嫁进宫中时，便带在身边的侍女，只是不在宫中伺候好些年了．＂

　　猛地一愣，太妃的贴身侍女？若真的是太妃带进宫的侍女，又怎么会不在宫中伺候了呢，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隐情吗，况且太妃的侍女，即使不在太妃身边伺候了，也不至于放到一个妃嫔身边伺候吧．

　　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也许是子若认错了吧，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一个人留在紫仪宫，我都得小心一些，免得引火烧身了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如今你在浣衣局做事，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可以让那里的管事对你好一些，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求皇上让你回来我身边的，毕竟从我进宫开始，你就在我身边了，让你在那里受罪，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子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什么都没说，擦了擦眼泪，便往外走去了，只觉得这又是一个可怜人，不过是想有一个好的出路罢了，怎就这样难呢，可惜我势单力孤，帮不了她什么，连自己身边的宫女被调离都不知道，又算什么好主子．

　　不经意之间，看到一只小鸟儿停在窗棂之上，一双小眼睛似乎正滴溜溜地看着我，这般有趣的情景，真是难得一见，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鸟儿也不怕人，竟也没有飞走，将鸟儿握在手中，轻轻地抚着它的羽毛，它似乎也觉得很舒服，啾啾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