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下蝶舞

21、如意

　　慈康宫中站了不少人，却只听到太妃娘娘与宁儿两人一来一往地说着话，其他人仿佛都是摆设似的，只为了应景而来，而皇上只是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似乎这宫里的人都与他无关，太妃说的话也与他无关一般．

　　＂皇上，如今你膝下子嗣并不多，只有先皇后留下的一个儿子，虽然这些年来宫中妃嫔也偶有增加，可也不见有妃嫔诞下凤子龙孙，况且，哀家也认为宫里的这些妃子，不入眼的也多了些，如今趁着她们都在，哀家也代皇上下了道旨意，册封缳容为荣承妤，宁儿为宁贵人，锦容为瑾贵人，皇上，你觉得如何？＂

　　原来真没让我想错，心中苦笑，这一出戏，也不过是为了唱给那些不入太妃眼的人看的，而她的目的，就是把这三个人册封进宫罢了，以妃嫔无所出为由，纳了自家的侄女进宫，真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微微侧了头，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有一道凛冽的目光直直向我看来，不由得让我一颤，忽然听到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太妃已然站在了我的面前，惊疑不定之时，却见太妃淡淡的笑容，这就更让我觉得心中不安了．

　　太妃回头看了看皇上，言道：＂前几日皇上与哀家说起，李列荣深得皇上欢心，自入宫以来，晨昏定省知礼识仪的，也也该有所封赏，才不枉费她这般殷勤辛苦，哀家本不愿应承下来，不过哀家也不能驳了皇上的面子，也就晋为贵人吧，封号，也是皇上亲自定下的，以后就称为熙贵人．＂

　　我猛地一惊，方才太妃还言道不会予以封赐，这会儿又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我封赏，还道出是皇上亲自定下的封号，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而我却只能生生地受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是谁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才惊觉，方才被册封的三人已然跪在地上领旨谢恩了，而我却依旧愣愣地站着，成了旁人窃窃私语的话柄，麻利儿地跪了下来，口中絮叨着谢太妃恩典，可心中却明白，太妃对我是真真的不屑一顾的．

　　一名小太监手捧着一对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走了过来，并递给了我，而其他几人却两手空空的，甚是让人觉得奇怪，愕然地接了过来，却不知是何用意，迷茫地看着手中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做．

　　＂熙贵人，这对如意，是哀家给你润色妆帑的，你的出身不好，虽然进了宫享了荣华富贵，但是你带进宫的东西本就不多，似乎很是囊中羞涩，如今也不能太亏待了你，总不能让天下人都笑话了，说你人在宫里，把你亏待了．＂

　　听了太妃这一番话，在场的人窃笑的不在少数，想来又要被看低了一截，此刻也是无奈，只好谢恩．

　　慈康宫里的人一一散去，清莲为我接了那一对如意，我也仿佛是抛开了烫手山芋似的，心里忽然就松快了很多．

　　回到紫仪宫后，褪下了一身厚重的外衣，就着火盆烤着火，可还是觉得冷得很，这火就是烧得再旺，也暖不了自己的心，而此时感到寒风从门外呼呼地吹进来，不禁打着寒蝉，转身想关门时，却看到一名陌生的宫女站在门口．

　　奇怪地看着她，见她微微发抖，便让她进屋烤火，看她稍稍好了一些以后，便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呢？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有的话，就快些说吧．＂

　　刚进来的时候，本还好好的，这会儿话一说，竟开始抽噎了起来：＂熙贵人，婢子知道此番来打扰，实在是逾礼的很，只是，只是主子她病了，这几日来雪下下停停，天儿又冷得很，可主子素来喜欢看雪景，昨儿晚上在院子中赏景，哪知竟受了风寒，可主子就是不听劝，不愿好生休养，还请熙贵人帮忙．＂

　　闻言一愣，没想到这淑嫔娘娘平日里端庄若此，竟也会有如此的举动，只是宫中的事情繁杂得很，也难怪她不愿休息，不过她既然病了，又是同宫而居，也合该去看看她：＂好，我这就去看看她，你也一道回吧．＂

　　进了淑嫔娘娘休息的暖阁，摒退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真是热得不行了，便对外问道：＂淑嫔娘娘的药呢，怎么还不快端上来？＂

　　从宫人的手中端过了盛着浓黑汤药的碗，将淑嫔从床榻上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地将药喂下，道：＂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娘娘怎么还不知道好好将养，宫中事务繁杂，可也要将养好身子不是？＂

　　她淡若一笑，难得的露出了孩子般的纯真之色：＂自小就偏爱看雪景，只要是下雪，我都会去看，哪知如今身子竟如此不济，才一会儿的工夫，就染上了风寒，本也想好好休息，可担着那么大的责任，又怎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呢．＂

　　好生地扶了她躺下，为她掖好了被子，颇有些心疼，道：＂既然是病了，就好好歇着吧，别让那些关心你心疼你的人心焦不已，若是皇上知道了，岂不是得心疼疯了吗，况，说句大不敬的话．宫里，不还有太妃娘娘和贵仪娘娘管着事儿吗．＂

　　看着她点头应下，心里也舒坦了些，只是这屋子里却是有着一股子药味儿，就是没什么病痛，也被这药味儿给熏出病来了，抬眼敲了敲清莲，她点了点头，便出了殿去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清莲捧着些玉蕊檀心梅进来，插在瓶中，让这暖阁之中也亮堂了不少，道：＂娘娘，你好好养着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人到我那儿去说一声，我一定会到娘娘身边伺候的．＂

　　折回了自个儿殿中，整个人都觉得乏得很，躺在九枝梅花檀木香妃长榻上，就眯着眼养起神来，可没想到这一养神，竟就这样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暖阁中也掌起了灯．

　　抬手之时，一不小心将枕边的一柄如意打落在地，发出脆生生的碎裂之声，心中猛地一惊，低头一看，竟是一柄紫玉如意，令自己心慌不已，若是太妃赏赐下来的那一对如意，自己也怕是吃罪不起吧．

　　＂来人呐，进来把这碎了一地的如意清理了，免得让人踩着了磕脚．＂

　　此时进来的竟是几日都没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子若，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倒真是让自己吓了一跳，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碎片儿扫干净，看着那些碎片被扫走了，自欺欺人一般，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揉了揉微微发胀的额角，看着子若离开暖阁，觉得有微微的不安之感，可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也就不再放在心上，或许也只是自己心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