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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三人刚踏进门厅,迎面就撞上宁远侯府的管家。老管家躬身行礼,目光在谢九身上打了个转,带着几分审视,直言问道:“这位姑娘看着眼生,莫不是府里新来的侍女?”

      谢九心虚的往后挪了半步,心道糟糕,怎么就和黎运并肩进门了,指尖微顿,刚要开口,黎运已侧身半步,把谢九挡至身后,语气淡而含笑:“这位是楚楚的远房表妹,名唤初初,前几日来到府里投奔楚楚。今日随着来府中长长见识。”

      楚楚适时上前说道:“让张管家见笑了,是奴婢没管教好初初,给小姐丢面了。”

      老管家眼神微动,随即笑着与楚楚客套道:“楚楚姑娘哪里的话,是老朽逾越了。”

      黎运似是无意般抬手理了理袖摆,眼神扫过谢九。谢九立马会意,伸手替黎运理了理裙襟,指尖掠过衣料时,指尖微翘的弧度、轻重拿捏的分寸,动作自然,带着熟稔。

      这一幕落在老管家眼里,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只当是‘初初’的规矩还未学全。

      一旁的楚楚看得眼皮直跳,心下腹诽:“自己这个远方表妹‘初初’正是一把好演技!”

      管家引着三人穿过抄手游廊,径直往暖香氤氲的花厅去。厅内早已坐了不少人,聊天的欢笑声隐隐传出,廊外海棠开得正好,粉白花瓣簌簌落在窗棂上,风里裹着清甜的香。宁远侯夫人正立在厅口相迎,见了黎运便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嗔怪道:“你这丫头,可算来了,我这厅里就等你添彩呢。”

      厅内传来热络的招呼。“黎姐姐你终于来啦!”“许久未见黎姐姐了,可真是让我等好生想念!” 满室的目光都黏在了黎运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与亲近,那处在核心的位子,正空着,分明是众人特意留给她的。

      黎运含笑颔首,缓步入座,举手投足间皆是得体优雅。她同左边的王小姐打趣,记得她前些日子新得了一匹蜀锦,笑问她裁成比甲还是襦裙;又同右边的李小姐颔首,关切她弟弟的束脩之礼可还顺当;连角落里那位鲜少说话的陈小姐,她都记得她爱食甜酪,特意让侍女多送了一碟过去。

      没有半分敷衍,也不见丝毫倨傲,每一句寒暄都熨帖得恰到好处,惹得满室笑语不断。

      谢九与楚楚分别立在黎运身侧,隔着袅袅茶烟望着黎运。日光透过窗纱落在黎运谈笑的侧脸上,描出柔和的轮廓,此刻的黎运就像悬在夜空的明月,清辉遍洒,却不是孤高的遥不可及,反倒肯俯身,将光分给每一颗仰望她的星辰。

      谢九忽然懂了,众人追捧她,何止是因她定国公嫡女的身份、出众的容貌,更因她这份将旁人放在心上的细腻妥帖——月亮的魅力,从来都不止是它本身皎洁,更在于它甘愿照亮每一颗盼着它的星子。

      正说着,坐在黎运斜对面的陆知礼笑着起身,手里捧着一副云纹棋具:“许久未同你对弈,我这心里痒得很。今日春光大好,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借此切磋一二,也算为这良辰添几分雅趣。”

      满室顿时附和起来,侍女忙在厅中摆开梨花木棋桌,黎运含笑应下,执了黑子先行落子。陆知礼棋风偏柔,步步谨慎。

      黎运指尖捻着黑子,落子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锐劲。陆知礼执白子步步为营,起初的柔缓渐渐被逼出几分锋芒,白子如流云追月,堪堪拦住黑子的攻势。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棋盘上便已见分晓。黎运指尖的黑子悬在半空,眸色沉了沉,落子的瞬间,黑子精准地嵌在棋盘一角,直接断了白子的退路。陆知礼眉头微蹙,捻着白子的指节微微泛白,沉吟半晌才落下一子,试图盘活死局,终究是回天乏术,只得笑着推枰认负:“礼乐的棋艺越发精进,我甘拜下风。”

      众人的目光尽数凝在那方梨花木棋盘上,目光里满是兴味。

      谢九见黎运胜局以定,这才将视线挪开,抬眼就瞧见廊下聚着几个贵女的贴身侍女,正凑在一处咬耳朵。

      假山石后,一抹青绿色的身影悄然靠近。

      “……你是不知道,昨儿个户部侍郎家的小姐,竟在画舫上跟人私会,被她爹逮了个正着,当场就把人带回去禁足了!”
      “还有还有,城东世家王家的表小姐,前几日去上香时,捡了只……”

      侍女们的声音压得低,字句却钻得清楚。谢九听得入了神,指尖都跟着轻轻蜷了蜷,一双眸子亮得不得了,连身后传来脚步声都没察觉。

      黎运站在谢九身后,看着人踮着脚尖、歪着脑袋偷听的模样,唇边的笑意压了又压,凑近谢九的耳边低声说道:“‘初初’你这样擅离职守,是要被罚月俸的。”

      谢九吓了一跳,忙转过身,见是黎运,眼睛更亮了,一把拉住黎运的手就往假山石后藏,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兴奋:“我和你说那户部侍郎家的小姐……”

      黎运看着被攥住的手,指尖触到一片细腻的凉意。谢九的手生得极好,腕骨纤秀,指节分明,骨相清隽却不显凌厉,偏生皮肤又白又细,日光下瞧着,竟像一截温润通透的羊脂玉。

      黎运没抽回手,任由那微凉的指尖扣着自己的掌心,眼底漫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谢九眉飞色舞地讲着方才听来的秘闻,眼底亮得像盛了碎星。活脱脱像只叼着木棍,急着找主人邀功的小狗。

      厅里忽然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笑语,就见楚楚的身影绕过假山石,身姿恭谨,走到近前低声道:“小姐,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来了。”

      花厅内,宁远侯夫人挽着一位身着藕荷色襦裙的姑娘走出来,那姑娘生得眉清目秀,正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沈微婉。侯夫人另一只手牵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少年,身姿挺拔,眉眼温和,正是府里的表公子温景然。

      “微婉啊,你素来爱摆弄花草,景然昨儿刚从南边带回来些珍稀的兰草,正愁没人赏呢,”侯夫人笑得眉眼弯弯,语气亲昵,“明日让景然带你去瞧瞧,那些兰草娇贵得很,景然竟也晓得怎么侍弄。”

      沈微婉脸颊微红,垂着眸轻轻应了声“好”,温景然也含笑颔首。

      众人顿时心照不宣地笑起来,有人起哄道:“侯夫人这是藏了好东西,专等着沈小姐去赏呢!”

      宁远侯夫人的撮合做得半分不遮掩,又故意差人取来两柄纹样成对的团扇,笑着打趣“这扇面配你两,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表公子面皮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尚书小姐也羞得垂了眸,指尖绞着帕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谢九看得津津有味,肩膀一耸一耸的,笑意憋不住,从嘴角溢出来,眼底亮闪闪的。

      一旁的楚楚忍不住拉了拉谢九的衣角,示意谢九表现得稳重些。

      黎运垂眸浅笑,瞧着众人目光聚焦在脸红的两人身上。指尖悄悄捻起一块云片糕,趁人不备递到谢九手边。

      谢九下意识伸手接过,想也没想就整块塞进嘴里。甜香漫开在舌尖。低头看向黎运,目光飞快地瞟向旁边碟子里的玫瑰酥,又落回黎运脸上,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讨食的狡黠。

      黎运了然失笑,指尖在碟边一顿,假意要拿块莲子糕,余光却瞟着四周,待无人留意时,手腕轻轻一转,精准地将那块玫瑰酥勾到掌心,飞快地塞给谢九。

      楚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悄悄侧过身,背脊挺得笔直,将廊下往来的侍女视线挡了个严实。

      厅内的起哄声还在继续,温景然正局促地替沈微婉递过一盏茶,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又飞快地缩回手,惹得满室哄笑。

      宁远侯夫人乘兴提议去后院的海棠圃赏花作诗,还特意让侍女取来笔墨纸砚,说要将今日的佳作誊抄成册,留作春日雅谈。

      众人欣然应下,三三两两往海棠圃去,一路赏着漫天纷飞的粉白花瓣,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谢九跟在黎运身后,听着黎运身旁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推敲诗句,目光却瞥见不远处的温景然和沈微婉。两人没跟着大部队,反倒借着赏海棠的由头,慢慢往圃子深处的假山走去,步子放得极缓,神色间带着警惕,时不时回头看身后。

      谢九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放轻脚步跟了上去,躲在假山另一侧的石洞里,屏声静气地听着。

      只听温景然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无奈:“沈小姐,方才侯夫人的心意,你我都懂。只是我……我心里早已有人,家父家母却嫌她出身低微,断断不肯应下这门亲。”

      沈微婉的声音跟着响起,竟也带着同病相怜的怅然:“温公子不必多言,巧的是,我亦是如此。我心悦之人,不过是个寻常的书院先生……。”

      温景然似是松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恳切:“既如此,你我不如结个盟。往后在长辈面前,便演好这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帮彼此挡去那些烦人的议亲。私下里,你我各寻各的心意,互不干涉,如何?”

      沈微婉轻笑一声,应了下来:“正合我意。温公子放心,往后在府里,我定会‘配合’得极好。”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约定的话,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假山,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大部队走去。

      谢九见人走远,才悄悄从石洞里钻出来,快步往海棠圃的方向走,满脸兴奋。

      待到日暮席散,三人坐上回府的马车。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黎运正闭目养神,谢九却按捺不住,凑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兴奋:“我同你说一个只有我发现的秘密!”

      黎运缓缓睁开眼,眸色里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侧耳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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