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乐的人是小狗》秋水无言

2、重逢 | 他

　　陆星沉站在“禾风”咖啡馆门口。

　　三年了，他从当年恋综里懵懂青涩的少年，蜕变成如今的新锐插画师，可唯独想起苏清禾，心里的那道疤，依旧会隐隐作痛。但他不舍得忘记，一回国，听说她开了家咖啡馆，就鬼使神差来了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风铃“叮铃”作响，撞碎了店内的温润氛围。他目光下意识扫过吧台，瞬间定格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是姐姐。

　　正低头拉花，她拉的是颗星星，很好看，那是她无数次说起的他的名，他们数不清的情侣款中他的形象，她还是在意他的。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围裙，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很好看。这一眼，他就像第一次看见她那样心动。

　　陆星沉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随即又被翻涌的委屈吞噬了。当年她靠着“星禾CP”的热度出圈，转头把他推开，这些年再没有联系过他。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刻意放冷，藏着掩不住的疏离和讥讽：“苏老板，三年不见，千万粉丝博主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无数话想说，一开口却便成了这样。

　　看着她平静的模样，陆星沉心里的火气更旺，却又莫名生出几分无力感——他想逼她解释，想让她承认当年的在意，可她的平静，却像一堵墙，把他隔绝在千里之外。

　　两人走进包间，他心里一万个问题，却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她打破了沉默：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陆星沉愣住了，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他有一刹那就要控制不住了，他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他想抱住她，想问问她为什么。但是，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的怨气突然涌上来，语气刻意装得漫不经心，像是在掩饰心里的波澜：“我过得很好。毕竟，

　　不快乐的人是小狗！”

　　这是他的成名作里的一句话。也是他的口头禅。同时，是他快乐小狗的人设。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可看着姐姐瞬间黯淡的眼底，他又硬生生压下了心里的柔软。

　　姐姐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看见那个星星图案的咖啡，那是他们的回忆。他的眼神里藏着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不甘，他害怕下一秒自己会不顾一切抱住她，就像当时那样，哭着喊着求她不要丢下他。

　　他只是离开咖啡店。却没走太远，只是在咖啡馆斜对面的树荫下站着，心里乱糟糟的，满是当年被推开的委屈。

　　为什么重逢后她这么平静！

　　他盯着咖啡馆的玻璃门，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对话，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他从来没怪过她想追求更好的生活，他只是怨她，连一句真心的告别都没有，就把他抛在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看见另一个男人送她玫瑰，两人还相谈甚欢。

　　陆星沉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一股莫名的怒火猛地涌上心头。他认得这个男人——温景然，苏清禾的大学同学，也是她现在的相亲对象。他在社交平台刷到过两人的同框照片，温景然的体贴周到，反衬得他当年的青涩幼稚，格外刺眼。

　　姐姐接过花时还对他笑，那花丑死了，有什么好笑的啊。陆星沉心里的嫉妒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心里的野兽像是控制不住了。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陆星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莫名矮了一大截，视野骤然变低，站不起来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啊，不是，那是什么？！爪子？！

　　他跳了起来！

　　啊啊啊啊，那不是真的！

　　不是吧！

　　他想举起手，举起来的确是，覆盖着雪白绒毛的爪子！

　　他懵了，以为是自己摔懵了产生幻觉，下意识晃了晃身体，身后竟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一条雪白的尾巴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有尾巴！

　　他想开口喊人，喉咙里却只发出“呜呜”的软乎乎叫声，身上的黑色休闲西装早已松垮地堆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蓬松柔软的白毛。

　　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直到这时，他都不敢反应过来——因为他变成了一只狗！还是一只浑身雪白、左耳后带着一撮浅棕色星纹绒毛的白柴犬！

　　刚才他还说“不快乐的人是小狗”，结果下一秒，自己就真的变成了狗？这是什么离谱的报应？！

　　不是啊！老天爷！这句话不是那个意思啊！

　　陆星沉僵在原地，看着咖啡馆里苏清禾和温景然相谈甚欢的画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模样，眼底满是震惊、无措和愤怒。

　　他想冲进去，想把温景然赶走，想告诉苏清禾他的在意，可此刻，他只是一只没人认识的白柴犬，连推门的力气都没有。

　　他跑到玻璃门前，踮着爪子扒着玻璃，爪子在玻璃上挠出“嘶嘶嘶”的轻响，试图引起苏清禾的注意。

　　姐姐果然看到他了，开门的瞬间，陆星沉几乎是立刻“哒哒哒”地冲了进去，小短腿迈得飞快，他还没办法适应这具身体，把握不住距离，在咖啡店里乱跑起来。

　　而后，又径直冲到苏清禾脚边。他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是我啊，姐姐，救我啊！姐姐，快点心电感应一下！救命啊！我不是要真的变成小狗的！

　　苏清禾蹲下身，看着一直围着她的白柴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它可爱的模样软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指尖触到柔软的绒毛，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主人呢？”

　　姐姐！拜托啊！救救我！救我啊！喂！

　　“好了，你说话我听不懂啊。咱们来玩点头Yes摇头No，好不好呀。”苏清禾说道。

　　好你个大头啊！姐姐！救我啊！救救救命！

　　唉，陆星沉这才发现，他说话居然也是汪汪汪。

　　这下不好了。这可怎么办。他急得直打转。

　　“好了，小狗，别担心了，我陪着你等你主人来找你，好吗？”清禾说道。

　　可我没主人啊！姐姐，怎么办啊？“汪汪汪……”

　　苏清禾轻轻摸了摸它的头，毛茸茸的，手感顺滑。

　　陆星沉突然想起来，原来她也经常摸摸他的头发。

　　三年前的恋综录制现场，也是这样的傍晚，他因为画不好插画而烦躁地抓着头发，姐姐就蹲在他身边，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姿势，轻轻摸着他的头，声音温柔又耐心：“别急，慢慢来，你这么有天赋，一定可以的。”眼底满是鼓励，指尖的温度，温暖得让他至今难忘。

　　还有一次，他因为粉丝的恶意评论而难过，躲在后台偷偷抹眼泪，苏清禾找到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蹲下来，轻轻摸着他的头，一遍遍地安抚他：“没事的，有我在，不管出现什么困难，我会陪着你的。”那时候的她，眼里的温柔像星光，照亮了他整个青涩的青春。

　　可是，她食言了。为什么，姐姐也会食言呢？

　　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回忆，那些藏在心底的温柔与悸动，在苏清禾指尖落下的瞬间，突然汹涌而来，撞得他眼眶发酸。他忘了挣扎，忘了愤怒，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苏清禾被它黏人的模样逗笑，指尖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又摸了摸它的脖子，这时才看到它左耳后那撮浅棕色的星纹绒毛，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熟悉感，星？

　　她看着白柴犬眼底的依赖和委屈，一直到华灯初上，也没看见有谁来接走它。

　　“这可怎么办呢？”

　　“这柴犬品相这么好，左耳后还有星纹，辨识度这么高，主人肯定急坏了，要不贴个寻狗启事试试？”

　　苏清禾自言自语。

　　她把白柴放在吧台边的软垫上，找来一张干净的卡纸，又翻出马克笔，指尖顿了顿，抬手轻轻勾勒起来。作为千万粉丝的博主，她不仅拉花手艺顶尖，随手画的简笔画也自带温柔质感，几笔下去，一只线条简洁、左耳带着星纹的白柴犬就跃然纸上，圆溜溜的眼睛透着灵气。

　　陆星沉看她画的这么用心，好不容易等她画完，跑过去一看：啊，就这……线条小狗！谁能认得出来啊。这种画技是让他这个插画师吐血的程度。

　　苏清禾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的作品，画的很好，缺点嘛，就是和眼前的小狗，嗯，差距，还是有的。

　　于是，她在画旁认真写下文字：“寻狗主人启事：捡到一只纯白柴犬，左耳后有浅棕色星纹，性格温顺，疑似走失。如有主人看到，可前往老巷‘禾风’咖啡馆认领，联系电话：XXX-XXXXXXX。”

　　她点点头，把寻狗启事贴在咖啡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陆星沉要晕倒了。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啊！说出来离谱到没人会相信。

　　“先委屈你在这儿待几天，等主人来接你好不好？”苏清禾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语气温柔，“我给你找些吃的，可不许捣乱哦。”

　　陆星沉蹲在软垫上，看着苏清禾认真画寻狗启事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急。

　　“可我的咖啡店没有狗粮啊？”

　　“狗能喝咖啡吗？”她边说边在手机上搜索。“啊？狗绝对不能喝咖啡。那我找找还能给你吃点什么。”

　　陆星沉已经跑来跑去折腾的没劲了。他认命了一般趴在沙发上。

　　看着清禾端来一碗温牛奶和几块饼干，陆星沉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低头准备吃。

　　不行，他接受不了！

　　实在是接受不了！

　　哪怕是姐姐他也接受不了！

　　这也太离谱了了。

　　本人宁死不吃狗饭！宁死不吃！

　　清禾还以为是它不喜欢，又换了几种饼干，面包，最后他都没吃一口。

　　陆星沉自己跟自己怄气了一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昏昏睡了过去。

　　他感觉到清禾抱起他到沙发上，给他盖上了被子。只是他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那种他日思夜想的熟悉气味就这样回来了。

　　他想靠近。

　　但他们还没有和解，小狗气还没消呢，这次他绝对不能轻易让步的。

　　他思绪飘逸。

　　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阳光已经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