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不怕妖怪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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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是在日上三杆的时候才醒过来的，盯着面前颇为华丽的帐顶愣了一阵之后才发觉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冰心堂，然后才回想起原来在昨天她已经离开冰心堂打算去弈剑听雨阁送信，然后遇见李云亦和宋御风，然后碰见苏禾，然后……被留在林子里走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精疲力竭地到了狐仙居，被狐妖带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想到这里，白芷连觉也不睡了直接从床上一跃而起，飞速穿衣洗漱之后抓起针就打算找那两个抛弃女人的不合格男人算账。不过逋一出门，还没来得及生气，倒是被在院中练剑的人影给吸住了眼光。身影游若蛟龙，翩若惊鸿，手中所执的剑寒光四射，剑气四溢。
李云亦在院中行着一套弈剑听雨阁的入门剑法，却也不嫌简单，眼神专注，浑身散发的却是弈剑弟子均有的凌然正气，而那一股似乎与生俱来的傲气却也让人印象深刻。这剑一舞却是夺人呼吸，仿佛天地之间只余这一人一剑的光华万丈。
等一套剑法舞毕，白芷也不知是站这里多久了，等到弈剑开始还剑入鞘的时候冰心才反应过来来的目的，噌噌噌跑到他面前开始插腰抱怨。
等到宋御风从偏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两个冤家又在唇枪舌战。无奈笑笑，习惯性先在两人中间站好起到隔离作用才开口说话，「白姑娘休息好了么？」
「好了。虽然你们昨天把我抛在林子里不过还好我体质不错，也没什么着凉伤风，没什么大事。」冰心言语里的控诉还是很明显。
太虚决定选择性忽略，而是提了另一个话题，「现在已经是辰时末刻了，再不动身我们莫非还是要在这林间再耗费一日不成？」
「这么快就走了？」说话的不是白芷也不是李云亦，而是刚刚进入院子里打算问候「贵客」的苏禾。
「我们爱就就走了，关你什么……」白芷因为昨晚被苏禾耍得够惨，说话不免有些冲人，刚开口就被弈剑扯住袖子制止。冰心瞪了揪住自己袖子的人，倒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把头扭向一遍表示抗议和不满。
宋御风看到冰心如此幼稚的举动，有一种扶额的冲动，不过话还是要说歉还是要道，「她只是说话有些直，你不必介意。」
苏禾也只是随意地笑笑，「只是个孩子罢了，我较什么真。」倒的确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白芷听得此言嘴巴撅得更高，苏禾看见倒是笑了起来，「哟，怎么，还生气啦？」
冰心回的话有些阴阳怪气，「我哪敢生苏姐姐的气。」
「呵呵，说是白芷，还真是白纸呢。」苏禾的笑比平时真了几分，里面的媚色倒是被这一笑冲去了不少，「现在是这样，倒也希望你日后，一辈子都能如此，若是如纸一般白净简单，也未免不是件好事。」话说着，到最后倒像是叹息，一下白芷倒不知该如何反应。
打断这个话题的最后还是宋御风，「天色不早，流云渡也不近，为了在日落前赶到，如今我们便告辞了吧。」虽说是问询，但白芷和李云亦一向没什么意见，基本就已经是决定了。
苏禾也顺着话题扯开，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被平日的笑意取代，「既然宋公子你们这么急着离开，我们也不好强留，虽说这林子说大也不大，但能有带路的自是好事，反正今日无事，不如我便送你们一程好了。」
太虚也颇为领情，「那便劳烦了。」
行在桃李花林中时，因为没有了夜晚的阴暗和安静，天性洒脱的弈剑就像归了山的猴子一般蹦来蹦去，一会从树上折下根树枝作剑倒处乱挥，一会又驾着歪歪扭扭的剑诀飞得不高不低地跟着，惹了冰心念叨了数句，另外的一妖一人倒全当是赶路中的乐趣，不参与不阻止。
「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安静一点啊！唔！……」白芷正念着，突然措不及防撞上前面突然停下的弈剑，「喂，你能不能小心点！」白芷捂着鼻子抱怨。
不过弈剑充耳不闻，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前面有人。」这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趣，可行到面前才发现这个「人」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小弟弟为何在这里啊？是和爹娘走散了么？」前去询问的是苏禾，虽说是精怪，但狐妖一族毕竟也算这个林子的主人，由她去问也算不得不妥。
奇怪的是这个孩童脸上却没有慌张，对听到人语只是淡漠地一瞥，「不是。」
苏禾没有被冷淡地反应影响，依旧带着笑说，「那在林子里要小心哦，这树林里妖魔鬼怪可不少，小心被妖怪抓去吃掉！」听苏禾这么形容自己的同族，身后的三人倒是有点无言。
但这么一说孩子倒是有了点反应。他略有疑惑地看了看苏禾，「妖怪会吃人？你不也是妖怪么，告诉我这个做什么？而且他们都是人，你为什么不吃？」短短的手指的却是苏禾身后一直未发一言的三人。
闻言别说是李云亦和白芷，在外行走许久的宋御风和阅历不浅的苏禾也有些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苏禾饶有兴趣地问。
孩子的回答很简单，「你和其他人的感觉不一样，有一种妖怪的感觉。」
苏禾更是觉得有趣，「我是妖怪，那你不怕我？」
「你又不害我，我为什么要怕你？」孩子说得很坦然，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世界上恶人那么多，做的坏事比妖怪多多了，为什么就不会有好的妖怪？既然世间有无情人，为何就没有有情妖？」这坦荡荡的问题，让四人一时倒是难以回答。
过了一会，倒是苏禾先笑了起来，「说得好，为什么妖不能有情！没想到倒是一个孩子能说出这般话来，我们真正身为精怪而看不清的，反倒是不对了……」说到最后几近呢喃。
默然一会，苏禾转而又问，「不过小弟弟，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就算你不惧精怪，这林间野兽也不少，还是赶紧找爹娘回去吧。」
「不必找了，若是被吃了，说不定倒是个好事。」孩子的回答出人意料，看着面前几个大人诧异的表情，孩子露出和年龄不符的讽刺笑容，「呵，我那爹娘不就是因为我看得见些妖怪鬼魂，请些什么道士除了这能力不成，才把我扔在这里。说什么一会就来接你，真是好笑。」用不符合年龄的冷静淡漠说出这番话的孩子，倒是真真让人心惊。
短暂的寂静之后，说话的还是苏禾，「既是如此，若你不怕我，与我回狐仙居去可好？」
孩子听到这话倒真是惊讶了，这时候才有了一个孩子的表情。小小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语气里带着些不信，「你愿意收留我？」
苏禾伸手揉了揉孩子头上有点凌乱的头发，「有什么不愿意的？我们才没那些人类，规矩那么多，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若是愿意来，那就来，怕什么！」
孩子终于露出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笑容，有点雀跃地点头，声音轻快响亮。「好！」
苏禾执起孩子的小手，向宋御风说，「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流云渡也不算远，往这个方向走，不过一刻肯定能到了。这是我狐族的信物，若是要找我们，带上它自然会知道找到我们的路。」说着，苏禾取出三个桃花状的物什给予三人。
「那便就此别过。」宋御风也不客气，直接接下。
「……谢谢。」白芷接下后，扭捏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谢。
「那就谢了！」李云亦还是一样的大大咧咧，「小子，以后有空我们就来看你！」最后一句却是对那个孩子说的。
「嗯。」孩子也不多话，只是盯着三人看，似乎是努力要记住他们的样貌。
苏禾又像昨晚一般一挥袖掀起一阵风，风停之后只剩三个人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三人在原地默然了一阵，白芷才如释重负地微笑，「不论怎么说，有情妖也罢，无情人也罢，这也不算是一个坏的结果了。希望那个小弟弟能好好生活吧。」
「也对！」李云亦依旧很简单，「我们斩妖除魔，最后为的也不过是个天下太平，让人们生活得幸福安乐。如果妖怪能做到这样，这种妖怪为什么要杀？」
宋御风依旧是温和微笑，对白芷和李云亦的感慨不置可否，「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再是在这里愣着做什么感慨的话，怕是又要走夜路了。」
弈剑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一拍脑袋，一马当先就往前走，「啊！快走快走。」
「李云亦你慢一点啊！」白芷随后跟上，还不忘催促身后一步未动的宋御风，「宋大哥你也快点啊。」
宋御风倒只是和午前苏禾一样地笑，提步向前，只留一句叹息在风中，被风吹散。
「若人都能如你们那般简单，那倒是好了。」
身后一只不知何时出现的紫蝶，只是在原地安静翩飞，像是在静静聆听这句轻到似乎不曾存在过的话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不怕妖怪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