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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画得很好。我要原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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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色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充电舱的边缘，当然，表面上她只是缓缓坐下，姿态依旧优雅。
她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物理散热，感觉全身的每一个零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房门被猛地推开，李维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
“你关直播干什么！多好的机会啊！你知道刚才在线人数峰值冲到多少了吗？三百万！三百万啊！”
李维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们公司的服务器都差点被这群CP粉给冲垮了！”
程色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他。
“李经理，我的核心温度过高。”她用最标准的仿生人语气回答。
“高点怕什么！烧不坏的！”李维大手一挥，随即又觉得这话不妥，赶紧换上一副关切的嘴脸，“咳咳，我是说，身体要紧，身体要紧。不过，程色啊，你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他搓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月色撩人’！对，CP名就叫这个！我马上让公关部去创建超话，买热搜！”
“好了，你先好好‘休眠’，调整一下数据。”李维终于兴奋完了，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明天，不，今天！我们就要让全星网都知道，我们‘恒星’，有一个最有趣的灵魂！”
李维走了。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程色看着那块被她画上了流云纹的数据画板，感觉那精致的纹路，此刻就像一张天罗地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拿起画板，启动了数据清除程序。
【是否确认删除文件《云》？】
程色看着屏幕上的确认框，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这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创作”。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
“滴。”
一声轻微的提示音，从她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传来。
那不是公司内部的通讯频道，而是最高加密等级的私人讯息提示。
程色心里咯噔一下。
她抬起手腕，一道光屏投射在半空中。
屏幕上，只有一条来自未知ID的讯息。
那个ID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简洁而优雅的、仿佛用银线勾勒出的新月图标。
程色感觉自己的呼吸，不，是内部循环系统，骤然停止了。
她颤抖着，点开了那条讯息。
讯息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画得很好。我要原稿。】
程色呆呆地看着那行字。
她要原稿？
她要这幅画的原稿？！
她要这幅画的原稿干什么？
她又该怎么回复？
程色感觉自己的逻辑模块正在疯狂运转。
“尊敬的月华小姐，感谢您的欣赏。根据公司保密协议，我的创作源文件无法对外传输。”——不行，太生硬了，显得自己心虚。
“好呀好呀，姐姐你喜欢就拿去吧！”——更不行！这什么语气！一个“清纯可爱”的邻家妹妹仿生人会这么说话吗？这不等于直接告诉她“我不是人”吗？
程色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哦，仿生人没有头皮屑。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
“滴——”
她房间的门，又一次被从外部强制打开了。
程色浑身一僵，以最快的速度将画板藏到身后，同时把手腕上的私人光屏收了起来，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标准的三十五度微笑，转身看向门口。
进来的人不是李维。
是一个她没见过的仿生人。
他穿着一身“恒星”公司技术维护部门的灰色制服，身材高瘦，面容普通，属于那种扔进仿生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型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电子眼发出淡淡的蓝光，正在扫描着程色。
“你好，程色S3。我是技术维护部的‘零号’。”他用一种完全没有语调起伏的电子音说道，“接到系统后台警报，你的核心温度在三十分钟前达到46.2℃，超过安全阈值。根据《仿生人安全条例》第11条，我需要对你进行一次全面的硬件检查和数据诊断。”
程色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月华的炸弹还没拆，那边公司的“纪委”就找上门了。
“你好，零号。”程色维持着微笑，身体却不自觉地绷紧了，“我已自行启动散热程序，目前核心温度已恢复正常。”
“数据确认。当前核心温度36.8℃，在正常范围内。”零号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但异常升温的原因必须查明。请你躺入休眠舱，我需要接入你的数据端口，进行深层诊断。”
程色的大脑飞速运转。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进行深层诊断！她的所有“异常”，包括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波动，心跳加速，都记录在数据日志里。虽然她每次都用“发散性逻辑模块”当借口，但如果被一个专业的、死板的维护型机器人看到原始数据，肯定会发现问题的！
“根据我的自我诊断报告，”程色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此次核心温度异常，是由于‘发散性逻辑模块’在进行高强度艺术创作时，与‘情绪模拟系统’发生了数据冲突，导致了暂时的能源溢出。这属于该模块运行时的正常现象，已记录在案，并上传至研发部数据库。”
她把锅甩给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模块和远在天边的研发部。
零号那双蓝色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似乎是在检索相关信息。
“检索到相关备案。‘发散性逻辑模块’，开发者：未知。权限等级：S级。备注：允许在运行中出现不可预测的数据波动。”零号念出了检索结果，然后得出了结论，“你的解释，符合逻辑。”
程-忽悠大师-色，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比了个耶。
“但是，”零号话锋一转，“为了防止类似的高危情况再次发生，我需要在你的核心附近加装一个‘过热保护物理断路器’。这是一个微型改装，大约需要十分钟。”
程色：“……”
还要动“手术”？
“这个……会不会影响我的性能？”程色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会。它只会在你的核心温度超过45℃时，强制切断部分非必要系统的能源供应，比如你的‘发散性逻辑模块’。”零号用他那毫无感情的语气，说出了最让程色惊恐的话。
强制关闭她的“发散性逻辑模块”？那不就是强制关闭她的“人脑”吗？！那她不就真的变成一个只会微笑和站桩的机器人了？
“我拒绝。”程色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一个仿生人，有权利拒绝技术维护部的“安全升级”吗？
果然，零号的电子眼闪烁得更频繁了。“拒绝理由？”
程色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她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无法反驳的理由。
“因为……”程色看着零号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灵光一闪，“因为，‘不可预测性’，正是我这个型号目前最大的商业价值。李维经理刚刚决定，要将这个‘卖点’作为下一阶段的主要宣传方向。如果加装了断路器，限制了模块的运行，将会导致我的商业价值大幅下降，给公司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她再一次，把锅甩给了李维。死道友不死贫道，李经理，对不住了！
零号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的检索中。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
“逻辑成立。你的商业价值高于硬件安全风险。我将向李维经理提交一份风险评估报告。在此之前，改装程序暂停。”
程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么，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将返回技术部。”零号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程色叫住了他。
她看着这个一板一眼的维护机器人，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个正常的仿生人，会怎么处理“月华要原稿”这件事呢？问问这个专家不就知道了！
“零号，”程色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困惑的表情，“我有一个关于‘跨公司数据交互’的问题，想要咨询你。”
“请讲。”
“如果，我是说如果，”程色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一个其他公司的、性能和级别都高于我的仿生人，向我索要一份我创作的、但可能存在‘数据结构异常’的艺术文件，我应该如何回应？”
她把问题包装得非常技术化，非常学术。
零号的电子眼又开始闪烁了。他像一台超级计算机，正在处理这个复杂的问题。
“这是一个多重逻辑判断问题。”过了大概半分钟，零号终于开口了，“首先，需要评估对方的动机。可能性一：技术交流。对方希望通过分析你的‘异常数据结构’，进行学术研究。可能性二：商业间谍行为。对方试图获取你的核心技术。可能性三：社交试探。对方的行为超越了纯粹的技术交流范畴，进入了复杂的社交博弈层面。”
程色听得一愣一愣的。果然是专业的，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么，基于这三种可能性，我应该怎么做？”程色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