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师（女尊）》乔段

5、鹧鸪词

　　第五章鹧鸪词

　　陈青师一直是个讽刺的存在，就连她的相貌也是如此。

　　在她还魂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懦弱的孩子。虽然天生荣华，贵为王女，却因着先皇溘然长逝，皇姐登基羽翼稀薄，佞臣当道，乱了朝纲。才十三岁的小王女性子软，便经常被人欺负了去。

　　虽说这安王女摸样生得好，却成了笑资。一张谪仙般的尊容，硬是被京中高官的小姐们说成了空有其表的草包样，丢尽了皇家的脸。

　　再后来还魂而来的陈青师用了一系列血腥的手段，终于将安王变成了人上人。这张草包脸却成了阎王脸。京中上至高官权贵，下至垂髫小儿都知道，这个长得如神仙一样好看的安王，其实是个杀人魔鬼。

　　所以至始至终，陈青师顶着的那张百年难求的美脸，却没几个人觉得美过。

　　以致到了今日，陈青师才在他人的脸上看到了惊艳赞叹和嫉妒。可是，这却不是她喜欢的。美貌，一直以来都是锋利带毒的双刃剑，伤人七分也会自伤三分。

　　“你们这群混账货，她还是个病人。”何羽书粗声粗气的骂着，才将众人震得回过神来，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何羽书从地上爬起，却见伍涵飞已将陈青师扶起，连忙跑过去看看有没有把人伤到：“没事吧，有没有碰到伤口。”

　　“没有。”陈青师古井无波的靠在伍涵飞的身上，眼眸朝周围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一个从东边石阶上凌空御来的中年女子身上。那女子长巾束发，随风而动，有凛凛之势；靛蓝白底云纹直裾长衫，墨黑绣金博带；身形虽有些清瘦，却威严慑人，不由得令人心生敬畏。这中年女子正是千池派的掌门人莫止风。

　　肥团子叫嚣起来，在伍涵飞肩头上张牙舞爪的“吱吱”尖叫，短尾巴上的毛像刺一样扎了起来，突然张开四只爪子跳了起来，扑到了一个女子的脸上，然后再借着那女子的肩头为跳板，跳回了陈青师的肩上。只听那女子凄惨的一叫，双手捂着脸，痛苦的跌坐在地上。

　　“混账，你做什么把它惹急了。”莫止风疾步踏来，刚才还平淡的脸竟一下子有些狰狞。

　　“师父……”“师父，您……您来了……”“拜见师父”女子们霎时恭敬起来，纷纷向那中年女子作揖问候。独独那小师弟喜笑颜开的跑过去拉住了那中年女子的胳膊，撒娇道：“娘亲。”

　　原来这位就是千池派的掌门人啊，看着确实像那么回事。陈青师感到脖子上有些瘙痒，转头一看才见是肥团子在蹭她的脖子，颇有些讨好的味道。陈青师伸出食指点了点它的小鼻子，小家伙立马就用粉舌舔了起来。

　　莫止风神色阴郁的睥睨着一干人等，对着捂脸很疼的女子冷声道：“不长记性，也你该受罪。你是怎么惹到它的？”

　　“师……师父，徒儿，只是……”女子见莫止风提问，未免不尊，连忙将手放下，露出满是抓痕的脸，龇牙咧嘴，可怜兮兮的觑了几眼，尴尬羞恼。

　　“混账，问你话呢。是想罚去后山面壁么？”莫止风声调一沉，竟是骇到人心里。

　　女子抖肩一跳，又觉得失礼，惧于掌门之威，才期期艾艾的说道：“是……和羽书师姐玩笑，不，不小心，撞到了……”女子丝毫没有羞愧之色，语气中带着委屈，似是错怪了她。

　　“许江你胡说，明明是你故意推我一把，让我二人摔倒在地，好看我们笑话。结果没想到雪霄兽见不得你欺负人，就抓了你一脸。”何羽书怒不可遏的跳脚，指着那女子吼道。

　　“羽书师姐，你怎的又污蔑师妹……雪霄兽一向最听你的话，众位同门都可以作证，将才我真的只是同师姐开个玩笑，结果让师姐和这位小姑娘摔倒在地上，我真的是无心的，我给师姐赔罪，请师姐原谅……”许江低眉怯生的说了一通，摸样诚恳至极。

　　莫止风脸色稍霁，她心中透亮，但江湖中向来弱肉强食惯了，她喜欢有出息有谋略的弟子，对于何羽书这种无勇无谋的低资质徒弟，一丁点也没放在心上，要不是雪霄兽认准了只要何羽书饲养，她才懒得多看她一眼，先前呵斥了一下许江，也是为了多竖立一点自己威信。

　　“许江，你莫血口喷人，明明是你把是推倒在地的。”何羽书气极，若放在平时，这件事也就算了。但想到陈青师这个病人也跟着遭殃，她咽不下这口气，再者，她十分不想在这个新认识的丫头面前丢脸。好不容易有个新伙伴，怎么说也得拉到自己这边。

　　许江见莫止风脸色缓和，便知这事已算是糊弄了过去，何羽书哪次闹腾师尊理了的，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中一得意，便但地里挑衅的瞪了何羽书一眼。

　　这种烂芝麻的事情最让莫止风厌烦，心中对何羽书更加厌恶，“好了，羽书。许江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揪着不放，莫不是想破坏同门情谊，这灵诀殿前哪是容许你们此般大吵大闹的，真是不成体统！”

　　何羽书委屈的握紧拳头，红着眼怒视许江。心中暗恨师尊重来都不信她说的话，老是偏袒那些资质好的同门。但苦于自己资质低，学不好功夫，又是一阵挫败。

　　陈青师心念转动一番，对着洋洋得意的许江道：“这位许姐姐，昨天雪霄兽的爪子受伤了，我便让羽书姐姐给它涂了一点腐生九毒膏。你也知道，这雪霄兽是灵兽，涂了这东西便是大大的补药。不过，这人嘛，哪能跟畜生比，尤其是许姐姐这等细皮嫩肉的，本来这腐生九毒膏是用来给那些长了腐肉的病人用的，抹在伤口上，皮肉就会迅速的腐烂，如非有解药止住，整个人都化为一滩血水，许姐姐现在是不是觉得伤口很痒，而且还有扩散的趋势？”陈青师是竹林中乱窜的时候常被坚韧的草叶划伤，便知这种细长的伤口最是瘙痒。

　　许江见她正儿八经，煞有其事的摸样，霎时脸色苍白，满是惧意的看着莫止风想要寻求帮助。双手颤抖的摸上脸，想碰又不敢碰，面颊肌肉不禁抽动，甚是扭曲。但心中却并不十分相信陈青师所言之事。

　　先前就听何羽书与伍涵飞说过，千池派门徒在十八岁之前是不得下山，这些十来岁的小娃没什么社会阅历，心思单纯好骗，不用来吓唬逗弄也是浪费。陈青师转头对莫止风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这位仙风道骨的侠士定就是千池派的掌门了吧，果然器宇不凡，古道热肠，小辈安师幸得贵派相救，感激不尽，小辈在此给掌门拜礼了，谢掌门赐与的再世之恩。”陈青师不顾腿上有伤，直接跪拜下去，对莫止风是感恩戴德，一片忠诚。

　　莫止风眯眼看了眼惶恐的许江，再看向崇敬虔诚的陈青师，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我好心救你，你却害我徒儿，你这人可算是心肠毒辣啊。”

　　许江一脸凶相的瞪着陈青师，见莫止风帮她说话，心中才稍微稳定了些。

　　“安师怎敢，我本是好心救雪霄兽，哪知今日会误伤许姐姐，哎……谁叫她喜欢开玩笑，惹到了雪霄兽。小人感激贵派的救命之恩已是决定卖了性命给贵派，哪敢做出有伤贵派之事。还望侠之大者的掌门人明察。只要掌门人一句话，解药随时奉上。”陈青师对她大肆捧了一番，知她心中对此事本是透亮，当即言明了自己的立场，且趁着此事让她许下一些信诺，好为自己在新的栖息地找个保护伞。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手中竟持有腐生九毒膏，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莫止风知她欺诈，哪容得下她在门派中放肆。但心中又贪恋这毒药和解药，那可是千金难求的。

　　陈青师呵呵一笑，“真事假作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完又故弄玄虚，有些诱惑的柔声道：“掌门人说是真便是真，掌门人说是假便是假。昨天给雪霄兽用完了，您要是想要，小辈随时都可以给您做出来。”这女人一看就知是个心狠手辣，贪得无厌之辈，还不怕她不上钩。

　　这真假两句话倒是说到莫止风心坑里去了。她一直是个强势的人，最喜发号施令，指使别人为她做事。一心做着一统江湖的美梦，野心不小。如若有了这腐生九毒膏，那还不如虎添翼，杀人灭口于无形。

　　“好个真事假作假亦真。你要是做不出来，便让你知道我千池派的厉害。”莫止风说罢忽然阴厉的横了陈青师一眼，转手起手转腕迅速探出右掌，掌心直直对着她面门打去。

　　掌风凛冽推了过去，陈青师却是波澜不惊的一动不动任她拍来。千钧一发之际，那手掌竟在陈青师鼻尖前一点停住，听得莫止风哈哈大笑道：“好定力，好胆识。”

　　陈青师心中惊骇，眼眸深沉的看着莫止风，知她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但口中还是哆哆嗦嗦的恭维道：“掌门大人……神功盖世，小辈，小辈吓得魂都没了，不敢动弹……”

　　莫止风嘴角露出一丝讽笑，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才道：“羽书，等下议会结束，带她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