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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朗孝和细狗 ...

  •   猜叔最近感觉自己老了。
      每天都感到累。
      因为亡妻去世得早,这么多年猜叔也没有再娶,无儿无女。达班虽然也不是顺风顺水,但是手下的人可以说是兢兢业业。
      尤其是但拓,跟着猜叔时,已是非常懂事的年龄,这些年已成长为猜叔的得力助手。
      细狗嘛,作为亡妻的“非文化物质遗产”,傻是傻了点,但是对猜叔的忠心日月可鉴。
      而沈星,更是让猜叔省不少心,目前完全是当作猜叔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可自从这个朗孝来了达班,猜叔发现,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他除了刚来达班那天蔫蔫的,还和但拓打了一架,但是自从把行李找回来,药也吃上了,就开启了每天开开心心的“疗养”生活。
      一日三餐缠着小柴刀做好吃的,猜叔都被迫胖了几斤;一会儿在达班到处“探险”,搞得猜叔的园艺七零八落;一会儿让细狗在坝子里教他骑自行车,把细狗的脚都轧了几回;一会儿为了看猜叔的孔雀开屏,偷偷一天喂几次食,还趁孔雀不注意,把它强行抱在怀里摸羽毛……
      今天猜叔又接到四爷的电话,说昨天细狗带了一个人到镇上,把四爷几个手下打了,还把人家铺子里卖的烟全泡水了。
      细狗平时很少惹事,至于他带的哪个人会惹事……猜叔想到就觉得太阳穴在猛跳。
      今天但拓送货回来,小柴刀说猜叔在佛堂等他。
      这段时间但拓的生活又恢复到以前的平静,每天送送货,闲暇时和沈星喝喝酒,偶尔碰见朗孝,对但拓是一口一个“拓子哥”亲亲热热,毕恭毕敬。
      上次两人一起在伦山寨大闹一场,后续虽然七哥也找猜叔理论过,二人几乎端了人家一个寨子,还打死好几个人,安家费什么的都是一大笔钱,但是毕竟是七哥的手下有错在先,猜叔也就象征性地赔了三十万,这事就算了了。
      但拓一进佛堂,就看见猜叔在蒲团上打坐,而细狗和朗孝正齐刷刷跪在猜叔身后。
      “猜叔,你找我啊。”
      但拓站在门口问。
      细狗和朗孝立刻像等到救星一样,回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但拓。
      “呃,你总算回来了。”猜叔听见但拓的声音抬头做出要站起来的样子,但拓赶紧上前搀扶。
      猜叔拍了拍但拓的肩膀,“我找你来,是想让你来帮我分析分析这件事。”
      “好的猜叔,啥子事?”但拓轻声问。
      “你们两个谁来讲?”猜叔问跪着的二人组。
      细狗立刻直起身体说:“猜叔,我来讲。事情是这样子的。”
      原来到昨天为止,朗孝在寨里已经待了五天没出过门,实在是把能耍的事情都耍了,他就想让细狗带他去镇上转转。
      刚好细狗要去镇上帮达班采买些日用品,猜叔也就同意二人同去。
      到了镇上,细狗和朗孝东游西逛,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货物装车后,本来二人准备走了,细狗看见旁边店铺有卖烟的,就进去买一条。朗孝没见过三边坡这边的烟,也兴致勃勃跟了进去。
      细狗选了自己平时爱抽的烟,当场就拆开抽了一根,但是细品之后他就发觉味道不对。
      “你这个烟怕是假烟喔!”细狗生气地将剩下的烟拍在柜台上。
      卖烟的是个扎着编织头绳的青年,臂上一堆纹身,他扫了一眼细狗,又看看细狗旁边长得人畜无害的朗孝,皮笑肉不笑地怼道:“土鳖,你抽得来烟吗?张口就来!你凭啥子说老子卖的是假烟?”
      “我!我一直抽这个牌子的烟,我还不晓得这个烟该是啥子味道?你这个烟绝对是假的!”
      细狗争辩道,“把钱退给我,这个烟我不要了!”
      “你说退就退么?刚才你都把这条烟拆了,还抽了,想退?做梦呢!”青年冷笑着。
      就在细狗和店主争辩的这会儿,朗孝注意到有三个打扮和店主相似的人围了上来,将他和细狗堵在了店里。
      站两边的两人用胸肌有意去碰撞朗孝和细狗。
      “咋个,想讹人么?你也不看看这是哪个的地盘?四爷的场子你也敢来砸嗦?”
      其中一个壮汉,狠狠推了细狗一把。
      细狗一个踉跄,撞在柜台玻璃上,疼得他“啧”了一声。
      朗孝见状,挡在细狗前面,“卖假烟还这么嚣张,四爷是哪个?我不认识。”
      壮汉看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居然敢这时候跳出来替细狗出头,也是乐了。
      他又狠狠推了朗孝一把,嘲讽他:“可以哟,这年头哪家的小白脸也学会替人出头冒皮皮了。”
      说完转头和其他人一起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细狗气得不行,正准备把朗孝推开,只听朗孝说:“你,没吃饭么?”
      细狗此时虽然也很不爽,但还是被这句话骇了一跳——没必要主动求打吧?
      刚才推朗孝的壮汉笑容僵住,随即冷笑着说:“我看你这小娃是不知死活!”
      说完就一把揪住朗孝的衣领,作势要揍他。
      朗孝昂起下巴:“我怕你啊~”
      这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激将,一拳就打在朗孝的脸颊上,怒吼道:“现在还怕不怕?”
      朗孝被打得头偏向一边,鼻子也流出了血。
      他伸手一摸鼻血,转头对细狗说:“细狗哥,是他先动手的,你可要帮我作证啊……”
      说完这句话,朗孝双手撑住柜台,狠命一蹬,一脚把这壮汉踹到街道上,另外两人见势不妙正要动手,朗孝一掌击在一人的脖颈处,把人直接敲晕,又迅速转身连续三记重拳打在另一人肚子上,那人瞬时弯腰站不起来。
      朗孝然后慢慢走到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的壮汉面前,一个回旋踢,把那人踢得趴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店主这时已经吓傻了,看朗孝又要回店里,一边后退,一边四处找能当武器的东西,此时店里只有炉子上有一壶刚烧开的开水,他立刻慌不择路地把水壶提起,举到胸前,作势要泼。
      细狗在一旁也傻了,只见朗孝走到了柜台前,突然停住脚步,他埋头对着柜台玻璃的反光照了又照,用手擦了一下已经快流到嘴边的鼻血,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卫生纸,揉成一条塞进鼻孔,这才对店主说:“老板,我要退货。”
      店主两腿发抖,半天没吭声。
      朗孝走进柜台里面,从店主手里接过水壶,从容地用水壶里的开水去浇摆在柜台里的每一包烟,同时继续问:“能退吗?”
      “能能能……”店主赶紧从钱匣子里翻出几张钞票递给朗孝。
      朗孝接过钱,看向细狗,一脸开心地邀功:“细狗哥,他说可以退啦。”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细狗讲完了。
      但拓毫不费力地脑补出当时的情形,内心叹了口气。
      猜叔对朗孝说,“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有一点点。”朗孝小声说,“就是我说‘你没吃饭吗?’我的语气是很友好的,我说'我怕你啊……’就是单纯地在求饶……”
      朗孝心里对细狗非常不满:细狗哥,你会不会说话啊,回来的路上白教你了……
      猜叔闭了闭眼睛,问但拓:“但拓,你怎么看?”
      但拓虽然一进来就猜到没什么好事,但是这俩人闯祸,关他什么事??
      但猜叔问话他也不好不回答,于是他耸了耸肩膀,吞吞吐吐地答道:“这个事听起来,也不能全怪他们两个哈……那四爷是啥子意思喃?”
      “四爷说,烟和人都是小事,但是面子是大事。”猜叔说。
      “那意思是,达班要做出点表示?”但拓有点明白了。
      “嗯,赔钱和当面道歉你们两个选一个吧。”猜叔说。
      “赔钱!”细狗说。
      “道歉!”朗孝答。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细狗哥,我们凭什么要赔钱啊?”朗孝抢先埋怨。
      “去人家那边道歉好丢人喔……”细狗愁眉苦脸。
      “面子值几个钱啊?”朗孝说。
      “你的面子不值钱,达班的面子呢?”猜叔突然提高音量。
      朗孝赶紧闭嘴,低眉顺眼跪好了。
      “朗孝啊……”猜叔语重心长道,“你来达班那天,我跟你哥哥报了平安后,他不由分说就给我转账了一百万。当时我就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客气呢?你就算锦衣玉食住个两三年,达班也是养得起的……现在看来,是我草率了。”
      朗孝听猜叔这么讲,再不敢说话。
      “你这个随时随地闯祸的毛病还要再改一改,不然我真的需要和你哥哥联系了。”
      猜叔说完,背过身,不再看朗孝。
      朗孝一听要联系朗真,赶紧恳求道:“猜叔,我错了,我一定改,我再也不敢惹祸了!你帮我赔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给你,求你不要给我哥说!”
      他不值钱的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
      但拓见状赶紧不失时机地劝猜叔:“我看他们两个也是在认真反省,虽然朗孝不是初犯,但还是给他个改正的机会嘛。”
      “嗯。”猜叔等的就是但拓这句话。
      “但拓啊,你也知道,我们达班的兄弟都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我记得你的弟弟貌巴,是你一手带大的,在这方面你应该比大家都有心得。”
      但拓心中警铃大作:咋个?猜叔这是干嘛?难不成他想……
      “朗孝在达班的日子,我希望你能抽出点时间,好好教导他,照顾好他,至于你原先的工作内容,我会做一些调整,有些事就交给其他人去做吧。”
      但拓看看猜叔,又看看朗孝,深感自己刚才就不该多嘴。
      “不是,猜叔,我有啥子带娃儿的经验?况且朗孝也不是小娃儿了嘛,他刚才不是已经保证可以管好自己吗?”
      朗孝生怕但拓拒绝了猜叔,猜叔又要想起给他哥哥告状的事,赶紧表态说:“猜叔你放心,我今后肯定好好听拓子哥的话,拓子哥让我干嘛我就干嘛,要是再闯祸就让拓子哥把我丢到追夫河里去!”
      猜叔满意地点点头,他发现朗孝虽然调皮爱惹祸,但是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好了,细狗和朗孝先出去,我和但拓有话说。”
      “好的,猜叔。”细狗和朗孝顾不得腿都跪麻了,异口同声答道,连滚带爬退出佛堂。
      看二人出去后,猜叔让但拓陪他到另一边坐下。
      “但拓,之前我跟你讲朗孝不可能吸毒时,曾给你承诺,等你回来再将原委告知于你,”猜叔给自己和但拓都倒了一杯茶,“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你讲一讲朗孝的来历。”
      但拓从那诺回来后,虽然对朗孝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但是猜叔不提,他也不好多问。
      “你知道整个三边坡的军火都是从哪里购买的吗?”猜叔问。
      “达班是从莱佩的吴哥財那里进货,我晓得麻牛镇是从涡北的杨公叔那里进货,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但拓答道。
      猜叔点点头,“其实整个三边坡不管是从哪里购买军火,上家其实都只有一个,就是马迪鲁国的玛雅西德公司。虽然叫公司,实际上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他们涉及的商业很广,但是最大的收益来自于两件事:军火和赌场。这些生意以前很好做,近年来随着法制逐渐健全,就不能摆在明面上了,玛雅西德的当家人很有远见,能拿‘牌’的拿牌,不能拿牌的要么转入地下,要么‘挂羊头卖狗肉’,总之不仅继续做,还越做越大了。”
      猜叔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他们还有一个专门的研发部门,对外声称是‘制药’,实则一直研发各种武器,也包括‘化学武器’,而朗孝的哥哥朗真,就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
      听到这里但拓着实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朗孝的哥哥居然是这样厉害的人物。
      “我和朗真相识在十五年前,他那时候才二十出头,已经是崭露头角的化学专家。他不远千里来三边坡找到我父亲的战友,要求帮助他找他失散的弟弟。”
      “他弟弟?在三边坡找?”
      “不,在中国和三边坡的边境上找。”猜叔纠正道。
      “他这个弟弟就是朗孝,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的父亲去世后,朗孝的母亲就把朗孝遗弃了,朗真来这边找到人后,就把他带回马迪鲁,据说后来朗孝一直被留在玛雅西德总部培养。”
      “那……朗孝为啥子现在会被送来三边坡?”但拓疑道。
      “是啊,这个问题我也一时想不通,不过朗真拜托我时,说朗孝生了病,特效药正在研制,这个病非常怕冷,他之前居住的地方以他的身体状况无法再待下去,”
      “这个和朗孝不会吸毒有啥子关系?”但拓忍不住问。
      “哼,”猜叔轻笑,“因为玛雅西德有规矩,毒是最能控制人的工具,一旦沾染上就难以摆脱,即使是自己人也会变成敌人手里的刀。所以,虽然提炼毒品对玛雅西德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他们却不贩卖毒品,也不准自己的手下碰毒,一旦发现染上毒瘾就会被快速地处决……”
      猜叔把茶壶又沏上水,放在炉子上,“不过,朗孝来三边坡的原因,应该不会像说的那么简单,我让你跟他亲近点,你也好帮我留个心。”猜叔说完看向但拓。
      “猜叔,我懂了,我晓得该怎么做了。”但拓点点头。
      但拓从佛堂出来,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把朗孝叫到自己房里。
      “刚才喊你画的表格画好没有?”但拓一脸严肃。
      “画好了……”朗孝咬着笔杆,一脸疑惑,“但是拓子哥,这个扣分和加分是什么意思啊?”
      但拓瞪了朗孝一眼,把本子转过来,指着表格解释:“每一页记一周的情况,这个日期按天来填。你只要犯了错误,就在扣分这一栏里把自己干的错事记录下来,等我回来老老实实向我汇报,然后我来决定扣几分。”
      “那加分是?”朗孝有点明白了。
      “表现得好,做了好事,猜叔同意了,你就可以加分,加多少分,猜叔说了算。”
      朗孝把本子拿到眼前,“要是事情太多,这一页写不完怎么办?”
      朗孝觉得自己可以做很多能加分的事。
      但拓一巴掌打在朗孝的后脑勺上,简直恨铁不成钢:“你打算每天犯好多错误?”
      朗孝不满道:“拓子哥,你怎么这样说我呢?我是怕加分的事写不完!”
      但拓又补充说:“每个星期给你7分的基础分,一周完了能加到10分,就有奖励,但是如果扣到4分的话……”但拓故意停下不说。
      “咋样?”朗孝赶紧追问。
      “就把你丢到追夫河里切!”但拓故意很凶地说,“还要把记录发给你哥哥看。”
      一听要给朗真看,朗孝立刻保证:“拓子哥,你只管放心,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一个崭新的朗孝。”
      “阔以,现在你先去睡了,明天我要出去拉货,晚点回来听你汇报。”
      “喔”。
      朗孝站起来正要出去,但拓又把他叫住:“对了,上次那两套衣服你都试过了哈?都还合适嘛?”
      今天朗孝穿的还是自己来达班时的那套衣服。
      之前在那诺的诺盘兰找行李时,但拓想朗孝老穿着自己的衣服也不好,就顺便给他买了两套作为换洗,这几天自己没看见他穿过,此时想起了顺便问一下。
      “合适,两套衣服我都换着穿过了,沈星哥和小柴刀都说很好看,细狗哥说非常洋气,梭温哥的意思我没太明白,反正也是夸,猜叔还特别强调颜色很有达班风格……对了,拓子哥,‘达班风格’是什么风格啊?”
      一听问这个,朗孝讲得兴高采烈。
      但拓抚额:“啧,你穿个衣服,还去询问了整个达班人的意见吗?”
      “也没有整个啊……”朗孝嘀咕道,他来了这么久,也只跟达班几个人说过话,其他人他连名字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合适就好,你快切休息了吧。”但拓不想再听他废话。
      他也觉得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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