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振翅》日暮白花山坡

3、三

　　还是小孩子的我们喜欢漫山遍野奔跑，在树下观察一整天的蚂蚁也不会烦闷，长大后便不再是了，以前兴致盎然，现在乏味可陈。
　　山上除了树木还有石头就没有别的东西，作为图个清静的歇息地倒是不错。
　　米子说：“修君的家是在这一带的山上。”
　　抱着来都来了，就找个目标闲逛的心，把岩井同学的家设为这次探险的目的地。
　　“我说米子，岩井同学的家路可真不好走啊，为什么要建在这种避人耳目的地方？”
　　“这我就不知道了。”米子左顾右盼，指向一条小路，“找到了，从这里下去就是修君的家。”
　　“诶？要走进去吗？我们没有被邀请，擅自去别人家里不好吧。”
　　“没事的，我们又不进门，被叫住了就说来买药的就好，我可是肚子痛的病人哦。”
　　岩井家的院子很安静，屋子里也没有传出人声，缘侧外停着自行车，石墩上放着数个晾晒草药的筲箕。
　　米子在篱笆田前踱步，“好多没有见过的植物，啊，这个我认识，是白芷，那个是川芎。”
　　“备受女学生们欢迎的美容养颜丸的原材料可能就出自其中哦。”
　　篱笆田后面有一处水塘，环生开着白色花朵的植物。
　　“好漂亮。”满开的晶莹光泽的白色花朵几乎铺满了水塘，我不由惊讶赞叹。
　　“是没见过的花，是观赏植物还是入药植物呢？”
　　“花朵也可以入药吗？”
　　“可以的，比如菊花金银花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米子连这个都知道，真厉害。”
　　参观了一遍院子后我们折返离开岩井家，漫步山林的途中遇见穿着校服的一对男女学生，他们吓了一跳，想不到居然还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略显惊慌地离开了。
　　“哎呀呀，米子，不只我们溜出学校了。”
　　“是呢，还有偷摸幽会的小情侣。”
　　我们在附近找到一处相对平坦干净的地面坐下，从书包里拿出饭盒。
　　比往常迟来的用餐时间。
　　打开饭盒里面是我早上炸的可乐饼和生卷心菜丝、渍菜、米饭。
　　米子通常午饭是一个芝麻盐饭团，今天也不例外。
　　我把多炸的一个可乐饼给米子，还有来时在千鹤屋买的蕨饼，作为饭后甜点和米子分食。
　　“还是第一次在山上吃饭，好新鲜的体验。”自然风景成了其中一样下饭菜，又想到，“现在估计是下午的授课时间，我们不在，教师会不会找我们？”
　　“就算联络家里，我家只有爸爸他是不会管我的。”
　　“我家只有奶奶，太阳下山前会在田里。”
　　隐约的担忧，但也没有惩罚，就没有逃脱的欢愉，这种念头作祟，那点点担忧转眼又抛之脑后。
　　“嘿嘿，其实《花物语》我放在书包里了，就在这里把书看完。”
　　米子则用树枝和二轮草在编织花环。
　　二人静默无言。
　　一段时间后，米子把完成的花环戴到我的头上，“翩子，好可爱。”
　　然而，米子的神情却有些不安的黯淡，“呐，翩子……明年就毕业了，毕业后怎么办？”
　　“毕业啊……说的也是，那个时候马上就要来临了。”
　　“翩子，我还是想去东京。”
　　“嗯，米子你说过，到了东京以后不要叫米子，要改自己取的名字‘八重子’。”米子的名字带有不好的歧义，米子的妈妈生下米子后就离开小镇，米子的爸爸并不待见她，至于为什么要叫“八重子”，因为她最喜欢的花是八重樱，“东京栽种着许多不同品种的樱花，我也想亲眼和米子一起看看。”
　　“东京是个未知的世界，不害怕吗？”
　　“不知道，在东京的生活即使很辛苦，但有米子在的话我就能坚持下去，我是这么想的。”
　　“谢谢你翩子。”米子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肩膀，“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有一瞬，看到了她闪烁的泪光。
　　后来，毕业后的米子变成八重子，一同来到东京的我们在一家副食品工厂工作。某天看到的地方新闻报纸上出现了曾经的深水同学在婚礼上大开杀戒这样震惊的报道。
　　我愣住，“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多的死伤，行凶者至今下落不明。
　　八重子说：“无法排解的伤害和痛苦化作利刃刺向所有的敌对者。”
　　但关键的“深水同学经历了什么？”，我们谁也没有答案。
　　再后来，关于戎之丘的报道是自然灾害及过度资源开发利用导致的人为灾害一同爆发，轰动一时。
　　戎之丘已不适合居住，人口锐减，直至废镇，近乎无人之境。
　　要说戎之丘里让我记忆深刻的东西，意外地其中一样是只见过一次的白花，如今无人照料，白花自然不见踪影。
　　那一池漂亮而异香的未曾见过白花，究竟是什么？
　　那是我视线停留在岩井家的最后景象，多年后已经忘记到访过的岩井家外观如何，唯独记得那一池白花，往后我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见过同样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