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归》春樱琳琳

1、第 1 章

　　同归。

　　这个世界的黑暗有多黑暗我没触碰过。
　　这个世界的光明有多光明我没看到过。

　　01

　　那是一个小男孩。
　　头发是深蓝色，蓝的像海。

　　少女身着白裙，跪在他面前捏起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男生用手捂住双眼，有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
　　粘粘的。
　　他看不见却猜得到那是什么。

　　前两天他就是用这双眼睛看着身边的孩子被那些穿着白大衣戴着口罩的人拖去房间里，用刀划破他们的眼皮。
　　那个时候流出的，就是这个东西。

　　是血。

　　少女用纱布在他双眼上绕了几圈。
　　他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前几天在同一个房间里见过，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

　　任人宰割的羔羊。

　　男生透过自己的血液看到模糊的少女的影子的时候，有印象的就只有少女的那被血染红的白裙，跟那双冰蓝色的眸子。

　　冰蓝色的。
　　很漂亮。

　　男生想着如果那双眼睛是自己的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有多贪婪。
　　但，
　　他的眼睛已经毁了。

　　02

　　男生听到了少女的声音，是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

　　她牵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避过一些东西，虽然他看不见但多少能猜到是哪个实验室或者是某些人。
　　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少女要对自己这么好也猜不出原因。

　　他曾经说过“你对我这么好是想要什么？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啊！”，但少女没给他回应，仅仅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他疯了一样地扯下眼睛上的绷带，大叫着“给我缠这种东西干什么”，面前的少女望着他的动作似乎无动于衷。

　　绷带一圈一圈往下落，最后落在脚下。还有触觉残留。

　　男生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皮。
　　接着正要尖叫出声的时候被少女捂住了嘴巴。

　　他想看清这世界。
　　结果，
　　似乎是再没机会了。

　　真可惜。
　　这么好的一双眼睛就这么毁了。

　　然后他开始笑。
　　这样的话，
　　他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黑暗与光明了。

　　“请救救他吧。”
　　这是男生第一次听到少女的言辞。

　　在向谁提出着愿望。

　　03

　　男生拥有了少女的左眼。透过那只眼睛看到这世界的时候还是有些惊喜。

　　然后，男生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的右眼。

　　红色的。里头有个“六”字。

　　很奇怪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然后那天晚上，他看到少女跟着那个人进了房间。
　　应该是她祈求他救救自己的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手上沾过血。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少女跟着那个人进了房间，然后他偷偷跟上去看。
　　她看到那个人摸了她的双臂，然后凑下头去。

　　他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然后皱眉，脚下便顿时冒出接连不断的火柱。

　　他觉得右眼很痛。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右眼。有血渗出来。

　　那个六字好像变了。

　　然后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更奇怪了。

　　黑暗的地方，更黑暗了。

　　他晕过去了。

　　04

　　他做梦了。

　　梦见了“生前”的记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是生前的。
　　他明明只活了这么久。

　　然后他想起从前有想过的一个问题。
　　——你相信六道轮回吗。

　　自己当时的答案是，不相信。

　　但是现在，他心里固执地认为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六道轮回的存在。
　　毫无征兆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
　　看到那些人性的黑暗之后，他就这么想了。

　　那个拿自己做实验的人是，
　　那个少女也是，
　　把自己抓到这种地方来的人也是，
　　就连他自己……都是。

　　黑暗的。
　　这一切都是黑暗的。

　　那么，请和我一起死吧。
　　跟我一起同归于尽。

　　他想着，突然很想哭。

　　他忘记了以前的名字。
　　想要拼命记起来的时候只记起了只言片语。

　　Rokudo mukuro

　　啊啊，原来他是叫做这个名字。
　　他固执地这么认为。

　　——【六道骸。】

　　历经六道轮回之后，只剩下残骸的自己。

　　六道骸。六道骸。六道……骸。

　　这个名字好悲伤。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他。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很想哭。

　　他才那么小。
　　为什么要经受这一切呢。

　　为什么会被抓来做人体实验呢？
　　为什么要这么痛苦呢？
　　为什么要明白这人世的黑暗呢？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为什么……他要叫做【六道嚎呢。

　　——「你的名字，绝不是‘骸’那种悲伤的字眼。」

　　记忆中有个人曾这么说过。
　　他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却再也回忆不起来。

　　印象中残留的只有那丝温暖的感觉。
　　非常的……温暖的感觉。

　　蓝色的眸子，金色的头发的那个人。

　　然后他又做梦了。

　　他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又遇到了很多很多奇怪的人。
　　但他还是他。

　　记忆中的他拿着一把三叉戟。
　　右眼是红色的。写着六的字符。

　　但是偶尔会变数字。
　　一．二．三．四．五．六．
　　有的时候眼睛里还会冒出紫色的奇怪的火焰。

　　好像不是紫色的。
　　不算紫色。
　　如果硬要说的话，
　　应该是靛色。
　　靛色的火焰。

　　他觉得奇怪，火焰不应该在眼睛里跳动的。
　　但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又像是理所当然似地。
　　他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了。

　　然后，
　　他就只有笑了。

　　笑声是“KUFUFU”的。
　　他在心底说很奇怪。
　　但又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好矛盾。
　　但又不矛盾了。

　　他在心底叹息。
　　然后依次回忆完毕从眸子里渗出的那些往事与记忆。

　　第一世。
　　他遇见了一个名叫Giotto的男子。

　　第二世。
　　他与一名异国女子相爱。

　　第三世。
　　他被人抛弃，然后狠狠地报复了回去。

　　第四世。
　　他站在摩天楼楼顶，笑着说这个世界的百态自己都看过了，结果被一个女人从后面推了下去。

　　第五世。
　　他又做起了地下交易，然后，又与那只眼睛相遇。

　　这是六道骸的第六世。
　　轮回终于要终止了。

　　可是，
　　看过那些黑暗与光明之后。
　　为什么他还是会这么绝望呢。

　　【这个世界的黑暗有多黑暗我没触碰过。】
　　【这个世界的光明有多光明我没看到过。】

　　他只知道，他看到的那些，还不够。

　　他要把这个让自己看过所有苦愁的世界毁灭。

　　他不喜欢这里。

　　他向往的幸福不在这里。

　　他想要的不再这里。

　　他想要的……也不是这个。

　　05

　　梦结束了。

　　该醒了。

　　六道骸。

　　他站在血海里。

　　睁开左眼，首先看到的是三叉戟。然后是三叉戟顶端，趴在那里的少女。

　　原来你是这个模样的。

　　白裙。蓝眸。
　　长发。

　　比我高很多。脸颊其实很漂亮。只是可惜了。

　　“啊啊，你有那么多余的善心到底拿来干嘛用的，糟蹋自己很好玩？”他听见自己这么说，但其实，他不应该是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才是。

　　可是，他已经不是他了。

　　他现在叫做六道骸。六道、骸。

　　Rokudo mukuro

　　他才不是过去的那个胆小鬼。

　　不敢澄清事实的小孩子。

　　他伸出手，还是探了探她的呼吸。

　　很微弱。
　　但还活着。

　　帮自己求回了双眼算什么？
　　不还是把自己推向了地狱么。

　　他将三叉戟紧紧握在手中。
　　“晚安，亲爱的小姐。”

　　他听到自己说。

　　这个女人还是死在了自己多余的善心之下。

　　鲜血染红了整个视野。

　　晚安。

　　你与过去的我同归。
　　这是你的光荣。

　　他，六道骸说着。
　　埋葬了过去的自己。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