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新妇，鸡犬不宁》八斗少七斗

8、第八章 吃吗？嘎嘣脆

　　贺珩这孩子啊，打小就不聪明。不聪明也就算了，还死脑筋。
　　任宣的人一路跟着他，一开始跟丢了，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把他从破庙的柱子上救下来，好声好气地将这尊大佛劝到马车上，准备带他回城的时候，他顺了两个馒头，就又又又跑了。
　　燕翎盯着他从怀里掏出来的两个黑馒头，沉默良久。
　　贺珩以为她是真饿了，将那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馒头递到她跟前，说：“娘子，饿了吧，来，给你吃。”
　　燕翎将视线从馒头上移到他的脸上。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做到的呢？
　　昨夜除了那不人不鬼的东西，她完全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气息，那这个登徒子是怎么找到她们的？而且，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都没被人发现？
　　燕翎心存了些许警惕，望向贺珩的眼神也终于不再是单纯的看傻子的眼神了。
　　贺珩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向她邀功。
　　“娘子，那兽脸人身的怪物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我弄出声音引开他，都进不到这里来找你。不过咱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我看他身上都是血，保不准还会吃人呢！”
　　贺珩说着说着终于想起了正事。
　　他冲到燕翎身旁，拿出防身用的小刀先给她把绳子割开了。粗糙的麻绳早已将她的手腕勒得通红。贺珩瞧见了，心疼地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掌心，“娘子，你痛不痛啊，等回去了我让人给你送最好的伤药，今天擦了明天就好的那种！”
　　燕翎一把将手抽回来，怒嗔道：“谁是你娘子？别动手动脚的！”
　　她略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发髻，又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裙。
　　等等，她在做什么？
　　对着这个傻子哪里需要整理什么仪容？
　　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事情的燕翎懊丧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赶紧撇开思绪，将幸儿的绳子也解了。
　　“姑娘，咱们快跑吧！”
　　幸儿听贺珩说到“兽脸人身”的时候，就想着赶紧跑路，如今禁锢一解，自然是拉着燕翎快跑。
　　燕翎表面急匆匆，实则一点也不着急。
　　贺珩口中的怪物将她们带到这里之后，一直蹲守在洞口。趁着幸儿还昏迷的当口，她悄悄在山洞打探了一圈，除了那怪物便没有其他人出现了。可这不对，还差一个女人。还差一个，这个山洞真正的女主人。
　　贺珩对这个山洞的熟悉程度比燕翎还要更甚。燕翎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打量着他的背影，思考要什么时候试探一下他。
　　三人穿过洞中一条狭小的隧道，不知是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带着一股恶臭味。
　　不对，这味道原来是没有的。
　　燕翎一把拉住幸儿，后退两步。味道是从斜对面的隔间里传来的。
　　这处地方她有些印象，原先门上是有个锁的，她之前还没来得及查探。
　　幸儿看出来她的想法了，拼命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吃人的啊！快跑吧！”
　　别去了呀我的姑奶奶，就算你能一个打十个，那你能打得过吃人的怪物吗？
　　燕翎难得神色凝重，“二娘他们至今还下落不明，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要不是贺珩突然出现，她本就没打算走。
　　长清观绝对是出了事的。孙二娘虽然给她留个信，但那信上的说辞一看就是假的。
　　孙二娘的母亲弥留之际，求着孙家将二娘认回族谱，孙家以辱没门楣为由拒绝了。二娘的母亲离世后，她与孙家更是没了最后那点情分。老死不相往来的家族，哪里会再回去？
　　燕翎故意留在那，就是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昨夜那一声“山神娶亲”，让她不由想起了前几日那个叫王善的车夫讲的故事。
　　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那么找上她，也绝对不是巧合。
　　燕翎又看了眼贺珩的背影。
　　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决定出城来找孙二娘。
　　莫非……
　　贺珩觉察到异样，回头纳闷道：“娘子，怎么了？”
　　燕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那处隔间。
　　三人停了下来，洞内此时便只剩下了微弱的风声。风声之中，似乎还夹带着若有似无的吞咽声。
　　燕翎悄悄地靠近那个隔间，贺珩见状，也跟在她身后过去，手也不忘紧紧拉着她的衣角。
　　房门是虚掩着的，借着门外燃着的油灯，隐约能看到一个耸动的背影。说是人，却也不像人。
　　他低着头，两只手不断地在地上挖着什么，然后送入口中。
　　一股一股的腥味不断地从里面溢出。
　　贺珩好像看出了什么，拍了拍燕翎，指了指斜对面的角落。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着他们这个方向。只是这双眼早已没有了任何的光彩。
　　看来是死透了。
　　要是幸儿看到这个场景，指不定又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等等，幸儿呢？
　　燕翎回头四处张望，在看到躲在角落里，把自己完美隐藏起来的小丫头后，不由失笑。
　　她可真是瞎操心了。
　　这个小丫头，无论在哪里都不会亏待了自己。
　　贺珩却终于忍不住了，背过身干呕了起来。
　　燕翎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闹出来的动静着实不算小。
　　里头那怪物听见响动了，手上的动作一停，猛地回头。
　　燕翎的目光正好与他对上。
　　与她猜想的不一样，这可不是什么怪物，倒是个货真价实的人。
　　只是，这森然的目光和满脸的血，怕也已经不是人了。
　　燕翎与他目光对上的刹那，身子便不由后退了两步。里头那人瞳孔一缩，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冲出来，锋利的手指就要往她的脸上挥去。
　　燕翎连连后退，眼角瞥见贺珩的位置，一个侧身，将那人往贺珩处引。
　　贺珩忙着吐呢，哪里想到突然有人窜出来，招呼也不打，直接往他背上拍了一掌。
　　苦水混着血水一起吐了出来，他叫苦不迭，随手拿起自己怀里揣着的黑馒头就扔了过去。
　　那人躲闪不及，被馒头砸了个正着。
　　燕翎就趁着他怔忡的瞬间，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那人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尖锐的指甲还想抓她。燕翎扔了石块，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冲贺珩大喊：“登徒子，还傻站着干嘛？上呀！”
　　贺珩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先有了动作。
　　他一把扑了上去，从后背抓住了那癫狂的男人的两只手。
　　燕翎拔下头上的钗子，飞奔过去，尖锐的一头对着那男人的双手狠狠地刺了下去。
　　男人吃痛，狂叫一声，挣脱开了贺珩的束缚。
　　他发狂似的冲向燕翎，急得贺珩惊呼：“娘子小心！”
　　燕翎步步后退，瞅准时机，在快退到石壁时，一个侧身。
　　男人避闪不及，狠狠撞在了石壁上。
　　山洞内静谧了片刻，燕翎的声音在山洞内响起。
　　“哎呀呀，总算是晕过去了，真真是吓死奴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