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在天空竞技场 ...
-
“关键性击倒——十分！五条悟选手，技术击倒取胜！”
广播声落下的瞬间，观众席如滚水般沸腾起来，而擂台上的主角只是随意地拍了拍压根没沾上灰的衣角，径直走向了出口。
通道的阴影里，家入硝子正斜倚着墙，单手拎着一罐已经开封的啤酒。见五条悟走近，她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塑料袋。
“下手太重了，”她将袋子递过去，“看来今天我又得加班了。”
五条悟从塑料袋里挑了盒巧克力奶，熟练地插上吸管。
“无所谓啦，”他咬着吸管，声音有些含糊，却带着几分理直气壮，“不能总让我一个人赚钱，硝子也要出力嘛。”
此时他已经打到了第一百七十层，层数越高，进度越慢。百层后的选手数量锐减，能可匹配的对手有限，赛程安排也更加松散，基于选手们更充分的备战和恢复的时间。与优渥的待遇相对应，受伤的概率大大增加，死亡的风险也直线上升。虽然对拥有无下限的五条悟来说，这些限制形同虚设，但他的对手终究只是普通人。
诸多因素叠加的情况下，他想要打上两百层，确实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说起来，硝子你学得怎么样了？”想到这个令人郁闷的事实，他迅速转向了别的话题。
“你是指什么？念的基础，还是这个世界的文字？”家入硝子刚刚说加班治疗，并不是玩笑话。猎人协会指派了一位资深猎人专程来到天空竞技场指导他们学习念能力，同时她自己还要利用白天空闲的时间学习猎人世界的通用文字，晚上再将整理好的笔记丢给五条悟——指望她口头讲授是绝不可能的。这件事在高专时期就证实了。
“当然是你的‘四大行’进度啊！”五条悟指向她的手，“说好的，等你熟练掌握‘周’之后，就帮我做一个念力眼罩的。”
他以往使用的墨镜、绷带和眼罩，皆由咒术界的咒具师专门打造，能有效过滤掉过多的咒力信息，减轻六眼的使用负担。但这个世界没有专门制作咒具的术师，他便把希望寄托在正在学习念力的硝子身上。毕竟念力和咒力都是能量，原理上应该差不多吧？
目前他使用的儿童眼罩是硝子初步尝试的产物，可惜效果不太稳定，经常擂台上打着打着就失去效果。但这也可以反向印证硝子念力修行的情况。
家入硝子扯了扯嘴角：“你还真看得起我。”
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进步速度其实相当惊人。不过短短一周就追平了一般人半年的进度。或许是常年使用反转术式的缘故，她对自身念力的感知与掌控异常敏锐，四大行的基础修行几乎水到渠成。
至于为什么五条悟不自己修习念——事实上，他对念的理论知识吸收异常迅速，甚至能触类旁通。然而，他体内以“六眼”为核心，无时无刻不在运转“无下限”术式的咒力系统，本能般排斥着任何外来的能量体系。
“不过，我不会念也无所谓，”他对此倒是看得很开，“倒是硝子要努力啊。”
被点到的年轻女医师闻言，面无表情地抬起眼。她眼下挂着两道浓重的乌青，疲惫程度简直堪比当年连轴复习一个月、冲刺医师执照考试的那段日子。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五条悟让家入硝子给他制备念力眼罩的这个无心之举，还引来了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众所周知，天空竞技场一百九十层以上，待遇与资源的差距更加明显。一些自身实力止步于此、无法继续晋升的选手，割舍不了这里的优越条件，便把目光投到了那些刚刚升上来的新人身上。他们仗着资历，专门狙击新晋选手，为了保住自己在这一层的席位，几乎称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
塔尔科正是天空竞技场中这类痼疾般的存在。他面容阴鸷，习惯在赛前精密调查别的选手，分析他们的每一场比赛录像，甚至跟踪选手的日常习惯，从而抓住对方的弱点，从心理上先行击溃对方。五条悟这几日的晋升速度势如破竹，自然引起了塔尔科的关注，连同对方下场时交谈的医师也被划入他的关注范围。他留意到那个小鬼战斗时始终戴着一副看似幼稚的儿童眼罩，上面缠绕着一股陌生的念力波动，似乎就来自于同他形影不离的驻场医师。
锁定目标后，他迅速布下双重计谋，一边派出擅长隐匿和暗杀的念能力者袭击家入硝子，一边亲自向五条悟发起正式挑战。在他的盘算中，只要先破坏掉那副脆弱的眼罩，切断医师的辅助，那么眼前的这个小鬼便不足为惧。
然而现实却与他预设的完全不一样。
擂台上，塔尔科所有的攻击都精准地冲着五条悟的双眼而去，无论是拳头、念刃还是暗器，都试图扯下或摧毁那层轻薄柔软的布料。
“你这家伙好烦啊。”
五条悟只是微微偏头，所有攻击便如撞上无形之壁，悄无声息地溃散。他显得有些不耐烦，像是在驱赶一只过于缠人的虫子。
当塔尔科孤注一掷，将所有念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锐利的气刃再度刺向眼罩时，五条悟终于动了，他轻巧跃起，足尖点在对方肩头，单手便控住了那只袭来的手臂。
“就那么想看我的眼睛？”他歪了歪头，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寒意，“你都这么努力了，不让你看看好像也说不过去。”
塔尔科心头猛地一沉——不对，这孩子的反应不对劲，他为什么能这么从容？
五条悟另一只手掀起眼罩的一角。
刹那间，塔尔科对上了一片苍蓝。
那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睛。仅被注视一瞬，他便彻底僵硬在了原地，仿佛他的身心都在这一刻暴露在对方的凝视之下，无从遁形。
“哈。”
他听到对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下一秒，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轰然贯穿全身，他的视野里天旋地转，整个人如炮弹般倒飞出去，狠狠地嵌进擂台边缘的防护墙里，在碎裂的凹坑中直接失去了意识。
场边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裁判也在停顿一瞬后给出了结果：“五条悟选手再次使出关键性击倒，技术击倒取胜！”
五条悟将眼罩拉回原位，轻巧地跃下擂台。他似有所感地扫视了一圈场外，往常总倚在通道口等他的那道身影，此刻却不见踪迹。
长期的睡眠不足会导致人类大脑杏仁核过度敏感，一点微小的压力都会引发强烈的焦躁情绪，从而更容易引发人的过激反应。
家入硝子眼下正是如此。
她的日程简直比高专时还要密集——上午跟着协会指派的猎人修行念的基础，下午窝在房间里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和医学资料，傍晚则要准时出现在天空竞技场的医疗室，处理那些血肉模糊的伤患。几日下来，她的脚步都虚浮了不少。而就在刚才，一场擂台战与另一场擂台战的间隙，她在自己暂用的治疗室隔间里刚拿出一根女士香烟，还没来得及点燃，就遭遇了一次蹩脚的偷袭。
烦躁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她的头顶，甚至没等对方表明来意，掺杂着念力和咒力的拳头已如数落在对方身上，每一击都精准凶狠，充满了休息时间被打扰的怨气。她干脆利落地将对方揍到失去意识，随后揪住对方的后领，像丢一袋碍事的垃圾那般，将人径直甩出门外。
就在她拍着手转身的瞬间，门框边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只白色的脑袋。五条悟扒着门框，语调轻快地问道：“忙着呢？”
家入硝子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别告诉我，这家伙是你引过来的。”
“怎么会呢？”五条悟从门后晃进来，举起双手做了个无辜的姿势，“我可是勤勤恳恳专心打擂台——是那家伙自己闻着硝子的念力味道找上门的吧？”
他不着痕迹地把那个姿势扭曲的暗杀者踢远了些，然后拉上了门。
“不过，”他转回头，歪着脑袋打量硝子，“你刚才用的那几下……已经成功使出‘缠’和‘周’，并且混进咒力里了吧？”
硝子没回答，只是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手腕上溅到的血迹。潺潺的水流声里，她的声音有些疲乏：“只是初步尝试，还远远达不到熟练的地步。”
“硝子真谦虚，”五条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倚靠在诊疗床的床边竖起一根手指，“那么——为了庆祝硝子的进步，我们去楼下咖啡厅吃甜品吧？我请客。”
正好他在刚刚的比赛中又胜了一场，收入了一大笔奖金，不用来享受一番岂不是很亏。
“只是你自己想吃吧，”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用毛巾仔细擦干手，再小心地套上无菌手套，“半小时后见，我要一杯加冰的玛格丽特特调。”
“上班抽烟又喝酒，小心被竞技场的老板扣绩效哦硝子~”对方拉长语调，却已转身朝门外走去，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半小时后，老位置见。”
不，被老板扣再多的绩效也比不上眼前这个嗜甜如命的吞金兽在市中心吃一顿甜品。
门轻轻合上，家入硝子走到窗边，夜风裹挟着不远处擂台的喧嚣涌了进来。她收回目光，把刚刚取出来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又收了回去。
“开工吧。”
她对自己这么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在天空竞技场
